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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我也不指望他以后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出息,只要能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身边、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了。”
瞻盏大师当时沉默了一瞬,然后答道。
“既然皇后娘娘为小殿下求的是‘寿’,那便用‘容’这个字吧。”
章皇后真正想求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但也无非是个“权”或“势”。
只是那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直言,惺惺作态一下罢了。
但章皇后是在装腔作势,瞻盏大师可不是。
时隔几年,章皇后在纠结于是否该为裴景容改名之时,某个夜里突然就梦到自己当年在香山寺求赐名时候的场景。
那场梦格外清晰,梦里每一丝每一毫的细节都格外的栩栩如生。
章皇后清清楚楚地看到,在瞻盏大师最后说出那句话时,脸上的凝重之色。
“既然皇后娘娘为小殿下求的是‘寿’,那便用‘容’这个字吧。”
这句话的前提是,你求的东西是“寿”。
等于说裴景容如今的寿数还是靠这个“容”字求过来的。
裴景昭那丫头,原来的名字不过是按着族谱随意指的、没什么讲究的贱名,换了个“昭”字就每天一副半死不活、随时要咽气的模样。
那要是我的容儿,岂不是会更糟糕?!
章皇后夜半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彻底断绝了改名的心思。
二十九
章皇后既然自己断绝了成‘日’的心,就更会拦着别人在蹦出个‘日’出来。
自裴景容之后的所有皇子,在章皇后的有心算无心之下,再没有一个能“命里带日”的。
可惜章皇后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最后自己母亲老不羞剩下来的最小的弟弟,竟然显露出了惊人的聪慧,在其三周岁之时更是被瞻盏大师送了一个“明”字。
章皇后也不是谁的名字里带个“日”字都会计较的,要真那样她也计较不过来。
只是裴景容的兄弟里只有皇太子裴景明和六皇子裴景晔是“命里带日”的,这俩人固然应当严阵以待,但一个病秧子一个书呆子,只整日盯着咒人死也没意思不是么?
对于裴氏皇族里名字里带“日”字的,按亲缘关系由近及远,也都被一个一个罗列在了章皇后的第二批重点关注名单上。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裴景晖。
而旁的什么人,名字里带不带“日”字,章皇后是不关心的。
哪怕你就是叫申晶晶呢,在章皇后眼里也都不是一盘菜。
章明会被章皇后特别嫉恨,是因为他是最特殊的。
他本来不该是那个名字的,他是遭瞻盏大师所赐得的名。
得到的还偏偏是与东宫那个病秧子如出一辙的“明”字。
章皇后看到他,便仿佛看到了那个与他同名的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让其当日暴毙而亡、药石无医的东宫太子裴景明。
章皇后一直数着日子等自己这个小弟弟重病。
可是章明竟然就这么无病无灾地好好地一点一点长大。
一想到同样是瞻盏大师赐名,自己的容儿就只能得一个“容”字,而那个该死的小畜生却可以“命里带‘日’”……
章皇后记恨起来,甚至觉得是对方抢走了自己儿子的龙运。
也是可笑。
三十
但是该蹭的‘日’还是要蹭。
就是蹭不到也得将人握在自己手里为己所用才可以。
不然就得毁掉他。
所以章皇后继强行将裴景容与裴景晖打包后,继而将自己活泼好动的小女儿扔给了自己没多大的小弟弟来养。
果然他们的感情一点一点地深厚了起来。
陪伴总是最容易让人产生感情的存在。
养得够肥了就该杀了,抱着懵懂无知的玢儿在那假仁假义的可笑弟弟面前哭上一场,唱念俱佳。
他就是能狠心拒绝自己苦命的姐姐,也无法狠心拒绝自己苦命的小外甥女,不是么?
正巧玢儿也渐渐大了,抱着不能让这孩子对章明的感情再继续加深的念头,章皇后也想卸磨杀驴了。
也不算卸磨杀驴吧,毕竟章明在章皇后这里连个真正的“驴子”都算不上。
算是为进一步“除‘日’”做一个热身?
宗室里那些小门小户的“日”,已经不足以使章皇后折腾了。
章明之后,下一个……大概是裴景晖了?
然后是裴景晔、裴景明……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别想逃。
章皇后毕竟也没有蠢到家,她还是晓得借力打力的道理的。
所以无论是对章明还是裴景晖,她都从来是假借他人之手,不想与这些“命里带‘日’”的人正面对上。
所以章皇后归根结底,每次对东宫动手,都从没有直接与裴景明撞上。
她中秋宴时会直接简单粗暴地皇长孙用毒,一是被裴景昭算计得乱了手脚。
二也是从没有把裴时观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认作成那些“命里带‘日’”中的一员而已。
总之念慈庵借章明之力诱劝未死的先皇后王氏对小王氏下了一毒计的事,在章皇后这里,前前后后加起来,其实也算是一场确确实实的一箭三雕。
只是章明毕竟是章明,最后竟然没有死,章皇后是心有惊讶的。
不过就算没死,后来人也被挤兑出了洛都,基本上彻底了绝日后的仕途,活得跟个废物一样,也就跟死了没多大差别了。
章皇后还是比较满意的。
三十一
小舅舅对着我劈头盖脸的一大段质问落下来,直把我打懵了。
我不由匆匆叫停,情不自禁地表示稍等稍等,等下我有点跟不上您的意思了,我似乎该补充一些资料片了ORZ
所以小舅舅啊什么叫“有人想叫我死”?有是从哪里来的“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自保”啊?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有人要叫你死啊?你好端端地呆在府里吃斋念佛的到底是怎么跟人家结的仇啊?您所谓的“自保”又是怎么个“自保”法啊?!
杀了别人来自保的那种么?
小舅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对着我语调毫无波动地、平铺直叙地说了一下他的“仇人”和他的“自保”。
我全程一副目瞪口呆的姿态。
三十二
十年前,章明为章皇后做成了念慈庵那件事后,不出意料地被之后反应过来的庄平帝查出来清算。
章明面对各方拷问,该认下的认的毫不犹豫,不该说的半句也没有多说。
除了他确实承认自己于某年某月某日进入过念慈庵,又确实在某年某月某日与平远侯府的某些人有过“巧遇”外,剩下的都是“不知道”、“没做过”、“是巧合”。
庄平帝自然不会信他,但也没有为难他。
只是简单粗暴地亲手写了一道圣旨,表示章明一辈子都不得入朝为官。
有此圣旨为证,就是等庄平帝百年后、裴景容能登了基,章明也无可奈何。
十三、四岁的少年,出身高贵,又久负盛名,却还没来得及在长空下真正地展翅翱翔过一次,就被人生生地折断了两边的翅膀。
章明人生的第一个坎,就是在他那一年遭遇的。
因为是秘密审讯,包括章皇后在内的人都被完全地瞒了过去,至于章阁老及章夫人等,自然更是被蒙在鼓里。
整日面对着母亲的赞许,父兄的期望,被放回章府后的章明一度濒临崩溃。
他最后几乎是逃跑般地逃出了洛都,逃离了那个他大概再也背负不起的责任。
求不得。
三十三
沉溺于山水自然,确实能更好地让人忘怀人世间的纷纷扰扰。
章明有一段时间突然就谁也不恨了,对庄平帝、对章皇后,他突然都能心如止水地想起了。
瞻盏大师看得很准,章明确实有佛性。
即使是面对着差点毁掉了自己一辈子的人,他也能释怀得很快。
但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他们不该那么逼迫他的,但他们也确确实实地一直在逼迫他。
章明被人追杀到瀑布那里跳下去的时候,已经懒得猜测那些杀手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了。
反正不是他那个好二姐,就是知晓些内情的平远侯府的苦主呗。
苦主想报仇,二姐想叫他彻底地“闭嘴”,他们那些人,无论是这个还是那个,都是想叫他死罢了。
呵,生又何欢,死又何悲!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章明是真的觉得没意思,活着没意思,死了也没意思,他活成这滩烂泥也没意思,他二姐那样汲汲营营又有什么意思呢?
章明想,既然你们都想要我死,那我就去死吧。
反正也都没意思。
于是章明就从瀑布上直接跳了下去。
三十四
根据所有传奇话本的不成文约定,跳悬崖总是不会死的,不仅不会死,一般还会附赠主角更好地法宝机缘/武功秘籍/高手传承。
同理可得,跳瀑布也是死不了的。
或者说死的都是配角,活下来的就是主角了。
跳崖是检验主/配角的标准之一。
章明不觉得自己有主角命,但他还是活了下来,没死成,大概也是因为他跳的是瀑布而不是悬崖吧。
但章明不是主角命(自认为),却得了主角病(并不!)。
章明失忆了。
章明被人救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恰好他自己跳下来时也磕着了脑袋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正好在这里忘却前尘,一切从头开始。
这座世外桃源美的如人间仙境,很符合章明一个颜狗的审美标准,他在这里飞快地就适应了自己村口放牛郎的身份,与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相处得极其愉快。
大姑娘小媳妇们,也没有一个能抵挡住村头那位俊秀挺拔的小郎君的威力,纷纷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地送来给章明补身子。
蝉鸣犬吠相伴,世俗香火随身。
不过这时候的章明也已经不叫章明了,他是被一个猎户捡回来的,那猎户名叫张三,没甚么文化,斗大的字也不识得几个,就觉得章明长的白,就给人家取名叫“小白”。
小白无父无母、无来处无归地、肩部能提手不能抗、又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村子里的那位老掉牙的教书先生教了一下午才学会比划,可见也不识字。
这人身无长物、不名一文的,除了长得好看,也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好在村子里的人都朴实得很,倒不会因此瞧不起他,只是可怜他罢了。
将“小白”捡回来的猎户张三更是大拍胸脯,十分义气地将“小白”的一切日用物品都大包大揽地承担了下来。
而村子里剩下的人,大家虽然都不富裕,但自给自足的也很自在,就这样你凑一点、我给一些的,也养得起一个外来户。
小白就在这座世外桃源幸福地生活了快半年。
三十五
即使如今回想起来,章明也认为,那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了。
那种幸福美妙的感觉,人一旦品尝过,就很难忘却。
不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跟清乐在一起的年少不知愁的那种无知的快乐,呆在那座世外桃源里的时光,是心满意足的、充实圆满的幸福感觉。
只是世间多悲苦,快乐难长留。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故事走不到结尾,便在刀光剑影的腥风血雨下仓促结束,自此再无心安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