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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叫忻嫔失望,宫里这几个月竟然如此平静。
愉妃自不至于听不懂忻嫔的话,她只是淡淡垂眸,“这几个月间,我恨不能每日都与小孙儿在一处,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忻嫔便是一眯眼。
——怪不得愉妃这几个月这么平静,原来这是要为这个孙儿积福了是怎的?
愉妃凝着忻嫔,倒也并未回避,“永琪前头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都是可怜见儿的刚下生几天就没了……这回,我这个当玛母的,也自然要为这个孩子积德积福去才行。”
忻嫔极力忍住一声冷笑,垂下眼帘去。
罢了罢了,人家有了皇子之后,自然期待皇孙;而她这个还没生下过皇子的,自然只能顾着眼前儿,还享受不到人家愉妃的隔辈儿之乐去。
“愉妃姐姐如今当真是子孙双全,心满意足了。”
愉妃凝着忻嫔,缓缓道,“忻妹妹此次随驾南巡,想来也应该已经遂了心愿,重得皇宠了吧?”
愉妃故意盯着忻嫔的肚子瞧,“……我是不是可以抢先儿给忻妹妹道声喜了?”
忻嫔终是按捺不住,面色已变,咬住嘴唇别开头去,“有喜的只怕是旁人!”
愉妃这才吓了一大跳,“——谁?”
忻嫔眯起眼来,“愉姐姐先别急,总归再过不了一两个月,那个人的肚子就该显出来了。到时候儿咱们自然就知晓了。”
忻嫔缓缓瞟了愉妃一眼,“依我瞧着,左右不过又是乾隆二十四年那会子的情形。令贵妃和豫嫔之中,必定有一人!”
愉妃虽说震惊,倒也没有忻嫔的反应那么大。
终究,令贵妃已经有了个皇子,便是再多生个皇子下来,这两个还只是小娃娃。与她的永琪比起来,中间还差着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去,暂且还对永琪构不成威胁去。
愉妃这会子心下芥蒂的,依旧还是那个已经满了十周岁,即将成人的嫡皇子永璂去啊!
故此愉妃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
忻嫔没想到愉妃的反应竟然如此平静,她不由得盯住了愉妃去。
“愉姐姐竟然……并不震惊?”
愉妃叹了口气,“唉,终究我都四十九了,明年就该彻底撤掉我的绿头牌,是再也不会侍寝的了。总归不管后宫里谁有孩子也好,终究不会是我了。我啊,这辈子就永琪这一个孩子的命,我也已是认命了。”
忻嫔不由得暗暗咬牙。
愉妃这是到了年岁,争宠的心已是死了;如今竟是不想再争宠,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永琪那了。
若此,愉妃便连对令贵妃的妒意都会慢慢淡下来,那她还怎么指望愉妃继续帮她去克制令贵妃去?
“愉姐姐认命,可是咱们五阿哥终究不能认命!愉姐姐别忘了,令贵妃已经有了一个十五阿哥……皇上对那十五阿哥爱逾珍宝,时时说那孩子是最像他的啊!”
愉妃心下是有些酸意,不过反应依旧没有忻嫔期待的那么强烈。
愉妃敷衍了两声,反倒上前捏着忻嫔的手问,“倒是这一路上,不知忻妹妹与皇后娘娘相处可好?”
忻嫔看明白了,愉妃的心思越发不在令贵妃那,如今更关注的是皇后!
那若以后继续与愉妃联手,代价是不是要变成她要帮着愉妃去算计皇后了?
可是……皇后不是她的目标,她想复宠的话,必须要扳倒的人是令贵妃,不是皇后啊!
皇后没有独占着皇上的恩宠,她现在还不至于想要皇后的位子;她只想要复宠,只想要扳倒令贵妃这块绊脚石,愉妃究竟明不明白啊!
。
忻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到宫里来又与愉妃不欢而散,这便又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在南巡路上憋屈,刚回京又碰一鼻子灰,她的心便一路上狠狠的沉了下去,怎么都无法被五月的春意熨热。
“愉妃怕是也要指望不上了……”她一壁疾走,一壁狠狠将帕子缠在指尖儿,“她个忘恩负义的老妇,她忘了我是曾如何帮衬她了!”
乐容也道,“愉妃现在真是一心只顾着五阿哥和小孙儿了,这怕也是因为愉妃老了,心便也跟着散淡了去。”
忻嫔咬牙切齿,“便没有了她,我凭着自己,也必定能办成了事儿去!我不指望她就是,她日后也不用再指望我了!”
忻嫔说着发狠地绞着帕子,“去,将我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分开了份儿,去送给兰贵人、祥贵人、鄂常在、禄常在她们去!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得上我的,我都愿意交好!”
只是忻嫔自己说着说着都觉灰心,瞧瞧她能想到的这些人啊,一个个儿的不是贵人,就是常在,全都是这个后宫里位分最低的人!
最令她失望的,便是这个兰贵人。好好儿的钮祜禄氏家的格格,好好儿的皇太后本家儿的晚辈,怎么在后宫里都好几年了,就这么不济事,就这么什么都指望不上!
乐容知道主子心情不好,这便忙答应,“主子放心,奴才回去后,这便安排归置。待得分妥了,明儿便都送出去。”
听着乐容这么一说,忻嫔便更觉心酸。
还有什么要特别安排归置的啊?若是带回来的东西多,又何苦还要这么掰成八瓣儿地去分去?终究是她这次到江南,压根儿就没能带回多少东西来。本以为指望安宁的巨富家资,能带回来不少好东西;结果安宁这回加起来尾巴做人,半点儿都不敢再露富,这便连给她呈进的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数量有限不说,又都是值不了几两银子的!
要她回来还指望着这些东西去交人、办事?呵,她自己都担心这些东西不被人家给丢出来就不错了,还敢指望着这些东西成事去么?
她焦躁地紧咬嘴唇,眼神里迷茫又孤绝,“……没关系,就算连她们也都指望不上,也没关系!我便只有自己,我也有的是法子,我也必定能复宠去!”
“这是我必行之事,我自什么都豁得出去,便谁都拦不住我!”
☆、第2436章 96、热闹(毕)
自打五月回来,皇后那拉氏也才知道她宫里的伊贵人封嫔,封号是“慎”字。
她一回来,六宫上下自是齐集来请安。面对着自己宫里的慎嫔,以及舒妃宫里的慎贵人,那拉氏自己说话儿都觉有些别扭。
况且这两个人还都与她格外有些关联:慎嫔是她宫里的,慎贵人却与她同为那拉氏。
偏五月里六宫齐集的日子还多,除了她刚回来,众人又都是晨昏定省、早晚请安之外,又要补过端午,这便连宫外的宗室福晋也都进宫来,这两位封号相同的,自叫人家有些犯难了去。
在宗室福晋、宫内的奴才们称呼上,原本可以简单以封号来称呼,只称呼一声“慎主子”就是了;可是这会子“慎主子”却出了两位,一时叫混了的事儿接连不断。
那拉氏也是无奈,这便悄声嘱咐下去,叫塔娜通知上下格外,分别用“慎嫔主子”、“慎贵人主子”区分开来才好。
那拉氏吩咐完了,瞟着舒妃也是干干地笑,“这事儿倒叫我都措手不及,舒妃想必也是如此。终究咱们都是刚随皇太后圣驾归来,谁都事先不知道皇上竟这么定的封号去。”
那拉氏微顿,盯着舒妃的眼睛,“……我倒纳闷儿了,皇上怎么会记错了这事儿。按说慎贵人是舒妃宫里的贵人,皇上不应该忘记了才是啊。”
那拉氏这话,舒妃又岂有听不懂的?
那拉氏这话分明是话里话外讽刺皇上是忽视舒妃太久,这便连舒妃宫里随居的贵人都给忘了。
那拉氏这话里藏针的缘故,舒妃自然明白。谁让她如今与令贵妃重修旧好,越走越近呢,这便碍了这位中宫娘娘的眼了呗。
舒妃想得明白,这便笑得淡然,平静如许,迎视那拉氏的眼,“……主子娘娘说的是。不管慎贵人是否随我居住,单凭慎贵人也与主子娘娘同出那拉氏,皇上便也不该忘了呢。”
“说到底,皇上可以忘了妾身是叶赫纳拉氏,却不该忘了主子娘娘好歹也是出自辉发那拉氏啊~”
舒妃的反击恰到好处,这一把看似毫不用力,却是狠狠儿地拧在了那拉氏心上的痛处,叫她半天都没缓过气儿来。
舒妃淡然垂眸,眼帘藏住笑意,只缓缓道,“其实虽说内廷主位的封号,不该有重的;可是既然已经重了,依着妾身看,倒也是不坏。”
“慎者,‘真心’二字也。慎,谨也,诚也,德之守也。这世上、这后宫里,便是多几个‘真心’之人,何尝不是好事?故此在妾身看来,以‘慎’字为封号的,便是两个又何妨;甚至便是再多几个,那才更好呢!”
舒妃说着朝慎嫔点头一笑,又回手握了握坐在她座位后的慎贵人的手,“别说这会子有慎嫔、慎贵人,依我看将来还必定该有慎妃去的!”
慎嫔和慎贵人两人不由得都向舒妃承情而笑。
那拉氏心下便更有些不舒坦了去。
“舒妃如今也倒是越会说话了,倒不似从前那般直率旷达,如今倒是字斟句酌、八面玲珑起来。”那拉氏高高抬起下颌,端出皇后的威仪来,“这便有些不像咱们老满洲的格格,反倒颇有几分江南的习性去了!”
“难不成,舒妃这是这回南巡去的,也受了江南风气的熏染,便回来都忘了自己的根本去了不成?”
舒妃浅浅一笑,挑了挑唇,“主子娘娘既如此不喜江南,那下回皇上再南巡之时,妾身便要忍不住向皇上替主子娘娘求情了……求皇上就不必为难主子娘娘,非叫主子娘娘南巡去了。还是等皇上北巡或者东巡,再经过主子娘娘辉发城老家的时候儿,主子再随驾前去好了。”
舒妃说着故意歪了歪头想想,“不过皇太后她老人家这一回南巡却是兴致勃勃,那主子娘娘一路伺候在皇太后身边儿,怕心下其实是不情愿的吧?”
那拉氏终是绷不住,咬牙呵斥,“舒妃,你也太过自说自话了吧!擅自揣度中宫之意,这该是你一个嫔妃应当做的么?”
舒妃便含笑忙起身,朝那拉氏半蹲一礼,“敢情都是妾身错了,主子娘娘本是高高兴兴随驾南巡的,故此江南自是叫主子娘娘欢喜了,谁说主子娘娘不喜欢江南了呢?那主子娘娘方才说妾身将江南的习气带了回来,那自是夸奖妾身呢,那妾身这便谢主子娘娘的恩典了。”
舒妃这一串妙语连珠,听得婉兮、语琴等人都掩口而笑。
那拉氏最烦在这一群江南汉女面前跌了颜面去,这一刻便恼得两颊赤红,却叫舒妃将话给两头都堵住了,一时反倒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愉妃坐在一旁,听着,也垂首轻笑。
这个机会甚好,待得话茬儿落地,愉妃自然将话茬儿给捡了起来。
“照我说啊,主子娘娘也好,舒妃也罢,皇上自然都是摆在心上的。终究二位都是出自那拉氏,一位是辉发那拉,一位是叶赫那拉,都是老满洲,个个儿母家都是身份尊贵呢。”
这话好歹叫那拉氏顺耳了些,她便抬眸盯住愉妃,倒是点了点头,“愉妃难得说话,不过说出的话倒是有理。”
愉妃等的就是这个,这便含笑应道,“只是终究主子娘娘与舒妃,一位是正宫皇后,一位是妃位,这便怎么都是嫡庶有别。皇上自是更在乎主子娘娘些,这便更记着主子娘娘宫里的伊贵人晋位为嫔,该取个好封号;便暂且忘了舒妃宫里已经有了个慎贵人,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