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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为至少从乾隆六年的秋狝之后,到此时一年半以来,皇帝只将力气使在她一个人身上罢了。
她不知道这世上曾经有过的后宫专房独宠曾有多久。她这却是整整的一年半还多……
后宫无子,天子受疑,她便也忍不住几番悄然去瞧自己的肚子。
若她能有些动静,倒也能帮皇上破除了那些流言去……可是,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
仿佛为了应和这些怀疑与流言,京师从这一年的开头便不降雨雪。农人都是担心,说今年必定大旱。
这便当真是上天示警了。
皇帝接连数日斋戒祈雨,上天却也没有半点动静。
带着这样的心情,宫中这个年过得便都有些强颜欢笑。
婉兮知道这个时候儿皇帝心中有苦难言,婉兮每日晌午去伺候皇帝用膳,便更加的小心,也更加的沉默寡言了下来。
这一日两人都不想说话,皇帝对她甚至有些狠了,将她折腾得几乎散了骨架,身子里更有些火烧火燎的疼。
婉兮却半声都没吭过,只坚定地抱着他,由着他的所为。
终于累了,他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却不肯说话。
婉兮深深吸一口气,柔声道:“爷……奴才叫热水,帮爷擦洗吧?”
他沙哑地道:“不用。九儿,别动,叫爷再抱一会儿。”
婉兮将自己贴近皇帝的心,听着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依旧那样稳定而明确,可是,却有些快。
婉兮便轻声笑:“爷……若有什么,不如跟奴才说说吧。奴才不是嫔妃,奴才算不得后宫干政。”
☆、二卷2、疼了(7更)
二卷2、疼了(7更)
皇帝轻抚她青丝。
又过了两年,她的个子又长高了些。便连这一头青丝都已过了腰去。那般柔韧如丝,叫他指尖穿过,给了他温柔却坚定的力量。
“知道康熙朝的索额图和明珠两大权相么?”他轻声问。
婉兮想了想,故意道:“明珠?哦,奴才自然知道的,因为那是舒嫔主子的曾祖啊!”
皇帝“嗯”了声,还静等下文。
婉兮只得收了笑谑,小心道:“都说康熙盛世,实则圣祖爷晚年前朝有索额图、明珠两大权相朋党倾轧,后宫有皇子九龙夺嫡。前朝后宫都不安稳,数十年盛世险些毁于一旦。”
皇帝这才欣慰点头:“所以我也时常以圣祖朝旧事为鉴,绝不容自己的前朝又如此权臣,更不准自己的子嗣有夺嫡之事。”
婉兮点头:“圣祖爷遇着这些时,圣祖爷的年事已高;皇上如今正是年富力强,断不会叫这乱子出了去。”
皇帝却轻轻叹了口气:“可是爷却要告诉你,如今这鄂尔泰与张廷玉的朋党之事,却要比当年的索额图、明珠朋党情势,更难控制。”
婉兮微微一怔,随即便也懂了。
“爷叫奴才先猜猜:首先,明珠和索额图,他们都是康熙爷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两个再乱,也不能不顾着与圣祖爷的君臣旧情。可是如今的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位大臣,却是先帝爷留给皇上的,他们顾念的君臣之情,首先却是对先帝的。皇上便是天子,在他们面前也不能不顾着先帝的情分,对他们多有礼敬。”
皇帝不由得点头。
婉兮垂下眸子去:“二来,不管是索额图,还是明珠,他们终究都是旗人世家的出身;可是如今,鄂尔泰是满大臣,张廷玉却是汉大臣,他们两个周围分别聚集起的是满汉两大阵营。他们两个的争斗,便代表了满臣与汉臣之间的不睦……皇上制衡若稍有偏差,在这天下搅扰起来的便又是满汉之争。”
朝臣之间的朋党,影响可仅限于朝堂之内;可若是满汉之间的矛盾,影响到的将是这天下的太平。
皇帝轻舒一口气,赞赏地将她抱紧:“所以爷着实难为。”
婉兮点头:“爷,奴才懂。”
皇帝忽地再度起身,又覆住了她。
这一回的不再是叫她疼痛,而换成柔情万端,绵绵不绝。
婉兮的指甲都扣进皇帝精壮的脊背中去。
皇上的为难,她明白。
前朝的朋党之争绝不是一朝一夕、三年两载便可以解决的。皇上要限制鄂尔泰和张廷玉两派,可是朝廷大事他却还要首先倚重这两位老大臣去。
前朝不易安定,后宫就更不能也在这时候跟着不安宁。
在皇帝耐心地将婉兮拱上高峰那时,婉兮紧紧抱着皇帝,悄然道:“……爷,奴才这些日子有些累了。求爷叫奴才松快些日子,别叫奴才天天都来养心殿了。”
他身子不由得一僵,停在半空,深深凝望住她。
“你……厌烦了爷?难道是爷要的太狠,需索得太多了?”
婉兮将面颊贴在皇帝手臂上,不叫他看见自己的眼睛。
“哦,奴才有些疼怕了……”
她在心底说:“九儿,哭了是小狗。”
☆、二卷3、受伤(8更)
二卷3、受伤(8更)
婉兮回到长春宫便崴了脚脖子,那脚脖子红肿起来老大一块,短日子里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了了。
献春听着动静,赶紧亲自打了凉水来给敷着。
本是大正月的,这井水冷得刺骨,婉兮给拔得直叫唤。
献春却不准她将巾子给拿开,还训她:“走路怎么就这么不仔细些?三年前是帅门槛,这就直接成崴脚脖子了!”
跟献春这几年相处下来,许多事儿婉兮已是不瞒着献春。故此献春是看出来婉兮是故意的了。
献春忍不住看了窗外一眼,这才道:“这宫里的人心眼儿算计,都是坑害旁人,叫旁人疼;偏你,傻到就知道算计自己,就知道让自己遭罪去!”
婉兮呲牙咧嘴:“姑姑这说什么呢。道儿是我自己走的,脚脖子也是我自己崴的,又不关别人的事……难道我还能因为我崴脚脖子了,就赖是这地不平,是叫别人走多踩出坑儿来了么?”
献春忍不住掐她脚脖子一把:“还东拉西扯!”
婉兮便赶紧伏到献春怀里去,打滚儿装哭:“姑姑再掐我,我当真就要哭出来了……”
献春便也收了手,叹口气起身:“我去给你请归太医来。”
。
献春走了,婉兮从窗户瞧出去,恰好也瞧见了对面儿的西偏殿。
那相对的窗玻璃上,也印着一张脸儿。那双眼乌洞洞的,正往她这边打量。
婉兮便悄然忍住一声叹息。
那是念春。
引春走了之后,念春果然被皇后给要回来了,顶了引春的缺儿,如今跟挽春在西偏殿里对面屋住着。
只是念春回来之后,跟婉兮倒有些生分了。
。
念春瞧见了婉兮瞧见了她,便倏地从窗边消失不见。
隔了一会儿,却是挽春出来了,走过来瞧婉兮。
挽春也不避忌,伸手就帮婉兮揉脚脖子。婉兮忙躲:“姑姑,这可使不得。”
挽春便笑:“婉兮啊,你虚岁都十八了,进宫已是三年,你都可以当人家的姑姑了,便不必再姑姑、姑姑这般地叫我和献春了。”
这话说得婉兮自己都是一怔。
可不,自己一晃都这么大了。
她便也眨眼一笑:“也是,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追着叫姑姑,倒把姑姑们都给喊老了。那我就择日不如撞日,从今儿起叫姐姐吧?”
挽春经历了素春、引春的事儿之后,对婉兮更是小心翼翼,这便连忙点头:“其实就叫名字便罢。如今姑娘是在我们上头的,咱们也不好乱了规矩去。”
婉兮却摇头:“好姐姐,就让我喊姐姐吧。这样儿才更亲近些。除非……姐姐是不想跟我亲近。”
挽春这才扑哧儿笑了:“那好,就这样吧。好在宫规也只是不准太监和女子之间攀这些亲,女子之间这样叫倒是无妨的。”
说了这一起子话,念春才有些迟迟疑疑地过来看望。却也只是倚着门框说了几句话,并不大愿意走近前来。
婉兮便也扬起下颌冲她远远地笑:“刚刚挽姐姐还说,我年纪也小了,都能当人家的姑姑了。你跟我同岁,你如今也可以被人家叫姑姑去了。喂,念春姑姑,念春姑姑……”
☆、二卷4、对打(9更)
二卷4、对打(9更)
念春实在是缠磨不过,只得走过来一把捂了婉兮的嘴:“你可快别叫了。没的外人以为我巴巴儿地等着给人当姑姑呢!”
婉兮这才笑了,朝她眨眨眼:“我就是怕我这屋子的门框不解释,再叫你给靠歪了,回头连屋顶盖子都撑不住了,可怎么弄?”
念春尴尬得直脸红:“你就浑说去吧!这可是宫里,这配殿在旁的宫里都是给主子住着的呢,也就咱们长春宫特殊,因皇后主子不用跟其他主子合住,故此这配殿才能叫咱们当女子的给住了……这样的配殿,哪儿能有你说的那么不解释!”
婉兮眨眨眼:“那你每回来只靠着那门框,也不进来,又是做什么?”
念春脸更是红了,忍不住直瞟挽春。
挽春便笑,“瞧咱们婉姑娘这样嘴啊,当真是叫人爱极了,又恨极了……”
挽春便也自然回头扯了念春一把,将她给拉着一并坐在炕沿儿上了。
“念春终究是在储秀宫里伺候了几年,这冷不丁回来,反倒有些近乡情怯了吧?婉姑娘也别跟她计较,等她再住些日子,重新找回熟悉劲儿就好了。婉姑娘还怕她不是当初那个直往婉姑娘脖子里塞雪球的那个念春么?”
挽春说起的,都是乾隆五年冬天的事儿了。那时候婉兮因有手闷子,故此能一人战念春她们好几个。念春被打急了,玩儿赖上前往婉兮脖子里塞雪球儿……
如今想来,竟仿若隔世,倒叫人心头都怅然若失。
婉兮便不由得主动伸手,攥住了念春的手去:“我真想念咱们那时候儿。可惜今年雪少,咱们没法子再打雪仗。不过我答应你,等今年再下雪了,我就由着你往我脖子里塞雪球,再不跟你打回去了。”
念春一怔,眼圈儿不觉也是红了。
瞧这两个人感情流露的模样儿,挽春自是有眼力见儿,这便起身告辞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婉兮和念春两个人。
念春这才道:“不是我非要靠倒你的门框子,我只是尽量不敢进你这扇门儿。我回长春宫是顶了引春姑姑的缺,我如何敢不记着引春姑姑是怎么被撵出去的?”
念春说着不由得瞪了婉兮一眼:“还不就是进了你这屋,便担了动了那库房的嫌疑去?我今儿进来了,我可怕哪天再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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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的话,婉兮自然听得明白。
她便松了手,抱着自己膝头,微微歪了歪头。
直看向窗外天光去。
“若说嫌疑,我就在这屋里住着,原本嫌疑最大。我自己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念春不由得扭过身儿去:“我跟你怎么比呢?你如今是皇上和皇后两位主子面前的大红人,是咱们长春宫最高的女子,我不过是个刚回来的罢了。”
婉兮便故意板起脸来:“哦,你知道就好!那往后的日子,你最好跟我讨好些,别再这么冷眉冷眼地对我。否则啊,说不定我哪天就拿捏了你去!”
念春一怔,顺手拿起个垫子便砸向婉兮。
婉兮含笑接住,却也立马给撇回去,准确地砸中念春鼻子,登时砸了她个“酸枣儿”去。念春便被打急眼了,一跺脚就走了:“你欺负人!你这屋子,我反正更不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