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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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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挥使朝来人颔首致意:“谢侍郎。”
  谢骞嘴巴半天合不拢,一脸惊恐万分的表情,没有和指挥使寒暄,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回廊,气喘吁吁地道:“罗、罗统领!借一步说话!”
  指挥使眼珠转了转,笑着拔腿走开。
  罗云瑾没有理会谢骞。
  谢骞大喘几口,扳住他胳膊,急得脸色发白:“我祖父来了!就在后面!我没骗你,老头子今天来看望圣上的,你赶紧避一避。幸好我先看见你了,不然你们就得迎面撞上!”
  一边说一边推搡着罗云瑾往回廊里走。
  罗云瑾一动不动,视线落到自己的手背上。
  炭火留下的烫伤快好了。
  可是有些事永远无法弥补。
  如果他早一点面对一切,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飞檐重脊,碧瓦朱甍,金灿灿的日晖倾洒在高高耸立的殿宇廊庑之间,几尺厚的积雪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束,绵亘的宫墙静静矗立。
  罗云瑾抬起头,站在乾清宫空阔的回廊内,负手而立,俯瞰台矶下空旷宏伟的广场,俊朗的面孔掩映在暗影中,寒风吹起他的衣袍,风声猎猎。
  阶前传来脚步声,头发花白的谢太傅慢慢步入他的视野之中。


第109章 决堤
  谢骞面色焦灼,恨不能给罗云瑾跪下:“你疯了!老头子的脾气谁劝得过来?你不要命了!他要是当场揭破你的身份,你怎么在司礼监立足?这里人多口杂,你真想和老头子相认,再寻个合适的时机,我帮你传话。今天就算了!”
  罗云瑾无动于衷,沉静淡漠,缓缓步下长廊。
  他身姿峻挺如山,谢骞是酒肉里泡大的富家子弟,怎么推都推不动他,急得直跺脚。
  谢太傅迂腐顽固、悍不畏死的名声阖宫皆知,周围侍立的金吾卫、禁卫、锦衣卫不敢上前,远远站在一边观望。
  罗云瑾宽阔的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迎向谢太傅。
  谢骞吓得心口怦怦直跳,大气不敢出一声,腿肚子微微打颤,强撑着没有大喊出声,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几步抢上前,挡在罗云瑾面前,抱住谢太傅的胳膊。
  他什么都不管了!假如祖父认出罗云瑾,他立马捂住祖父的嘴巴,拖也要把祖父硬拖出乾清宫!他确实想要劝罗云瑾离开司礼监,但是绝不是用这种法子!
  谢太傅一脸莫名其妙,皱眉瞪一眼自己的孙子,低声呵斥:“成何体统!你也老大不小了!”
  谢骞脸皮厚如城墙,死死抱着谢太傅,嬉皮笑脸:“祖父,您慢些走,孙儿怕您脚滑,孙儿扶着您,您别摔了。”
  谢太傅气得眉心直跳,奈何孙子向来这般玩世不恭,真和孙子计较,最后气得倒仰的人总是他自己。今天他是来看望嘉平帝的,没有闲工夫和自己的孙子斗嘴。他扭开脸,不想再看到孙子那张堆满假笑的脸,看向站在眼前的司礼监大太监。
  就是这个阉人拦着不让他见嘉平帝?
  谢太傅冷哼一声,抬起头,锐利的眸子定定地锁在对方轮廓分明、英挺俊朗的脸孔上,眉头轻轻一皱。
  谢骞冷汗直冒,抖如筛糠。
  罗云瑾神色淡然,凤眸微抬,淡淡地道:“请太傅留步。”声音沙哑粗砺,像皮革刮过金石之物,不仅难听,还刺耳。
  谢太傅看着他的脸,怔了怔,神色恍惚,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谢骞汗如雨下。
  罗云瑾抬起手臂,宽袖下腰间佩刀镶嵌红蓝宝石的刀柄在日光照射下熠熠生光,从容自若地道:“圣上服了药,刚刚睡下,圣上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傅若有要事禀报,可以知会一声,由圣上的近侍转达。”
  他一字字说得清楚明白,镇定沉着,没有一丝窘迫慌乱,也无狼狈仓皇。
  谢骞惊奇地瞪大了双眸,只觉不可置信:面对幼时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师,罗云瑾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谢太傅一定能认出他!
  寒冬冷艳的日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倾洒而下,天地之间一片浮动的金光,罗云瑾挺拔的身影立在长阶之上,双目闪烁寒光电闪,宛若琼山玉树,身姿卓绝,气势凌人。
  一瞬间,谢骞仿佛又看到那个腼腆谦逊、但是骨子里又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意气的薛季和,如果没有经历这么多磨难,他长大的样子是不是就像眼前这样?
  谢骞唏嘘不已,双手仍然牢牢扣着自己祖父的胳膊,低声劝:“祖父,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您千万得克制住,这里是乾清宫……”
  一句话还未说完,谢太傅苍老的嗓音响起:“何须劳动堂堂罗统领亲自来拦我。”
  谢骞一愣。
  罗云瑾脸上并无丝毫意外之色,仿佛谢太傅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唇角微微掀起,目光从张口结舌的谢骞脸上划过,淡淡地道:“谢太傅是教授圣上四书的老师,自然不能怠慢。”
  谢太傅听到老师两个字,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和罗云瑾多说,顿了一下,问:“皇上什么时候醒?”
  罗云瑾平静地道:“这个说不定,太傅不如先回值房等着,等圣上醒了,自会宣召太傅。”
  谢太傅眼神闪烁,脸上表情古怪,皱眉站了一会儿,转身拂袖而去。
  周围的金吾卫面面相看:今天太傅大人居然没有骂人!
  祖父的袖角从指缝间滑走,谢骞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煞白。
  罗云瑾目送谢太傅微微佝偻的背影走远,轻笑了一声,背对着谢骞:“你看明白了没有?”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谢骞从头到脚冷得直打颤,一种深入骨髓的透骨寒意从心底最深处一点点爬满四肢百骸,他嘴唇哆嗦,勉强支撑自己站稳,眸中浮起几点泪花。
  罗云瑾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乾清宫,长靴留下一道浅浅的鞋印,背影依旧矫健挺拔。
  谢骞想开口叫住他,嗓子却像是哽住了,嘴巴张张合合,只能发出一串没有意义的气音。他眼睁睁看着罗云瑾走远,呆立许久后,猛地擦一下发红的眼角,双拳握紧,转身冲下长阶。
  咚咚的脚步声传回长廊,指挥使从角落里走出来,抱拳道:“还是统领有办法,谢太傅实在太难缠了!”
  罗云瑾垂眸步上前廊,轻声道:“其实没有那么难。”
  指挥使没听懂,陪笑着说:“对您来说当然是不难的,您得圣上看重,连谢太傅也不敢在您面前倚老卖老。”一边说一边拿佩服的眼神看他,谁不知道他从来不管名声,对文官下手毫不手软?钱兴虽然霸道,偶尔也写写文章和文人唱和几句附庸风雅,他是完全六亲不认,谁犯到他手里谁倒霉。到底是阉人,没有子孙后代,连个顾忌都没有。
  罗云瑾笑了笑。
  不,对他来说,尤其难啊。
  ……
  连谢太傅都无功而返,躲在暗处探听情况的各宫宫人和六部官员的眼线只得暂且偃旗息鼓。罗云瑾亲自守在乾清宫,周太后和郑贵妃也无可奈何。
  钱兴在干儿子们的簇拥中进宫求见嘉平帝,得知罗云瑾已经把乾清宫守得固若金汤,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顿足道:“怎么那么快?”
  六部乱成一团,文官那边还在为折子怎么写、让谁来顶罪发愁,罗严谨居然已经防着他了!
  他收到消息立刻骑马进宫,居然还是让罗云瑾赶在前头。
  干儿子们挥挥手,满不在乎地道:“爷爷怕他做什么?他不让我们见圣上,我们硬闯就是了,他难道还敢动手不成?”
  钱兴青筋直爆,一巴掌甩向干儿子:“他要是真动手了呢?到时候人都死了,他说你居心不轨、意图行刺,你说圣上是信他还是信你?”
  这些手段钱兴以前用过,文官想弹劾他,他抬抬手就能让那些文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面见嘉平帝?下辈子吧。
  干儿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不敢辩驳,转了个圈后站稳脚,眼珠滴溜溜一转,面露奸邪谄笑:“他守着乾清宫不让别人进,难道就能撇开干系?爷爷可以告他图谋不轨!”
  钱兴又是一巴掌甩过去:“那也得圣上信才行!不然就是白费口舌!”顿了一下,皱眉沉吟片刻,“不过这确实是个法子。”
  帝王多疑,他在嘉平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嘉平帝都未必信他,何况罗云瑾呢?既然罗云瑾不让他接近乾清宫,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到时候找个不起眼的人把这事捅到嘉平帝跟前,就算不能动摇罗云瑾的地位,至少可以让嘉平帝对他生出提防猜忌之心。
  一旦嘉平帝怀疑罗云瑾,自己起复之日就不远了。
  钱兴冷笑了几声。
  ……
  书阁里仍然乱成一团。
  东宫属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争执声传出正堂,廊下侍立的宫人面面相觑,提心吊胆。
  朱瑄让人把佛手柑摆到内室书案上,吩咐扫墨:“你去东宫告诉太子妃此事。”
  扫墨眉毛动了一下,惊讶地问:“全都告诉殿下?”难道不是应该瞒着太子妃吗?
  朱瑄拿起刚才在看的信:“消息瞒不了太久,你亲口告诉她。”
  扫墨应是,出了内阁,直奔东宫,刚走到正殿外,早有相熟的内官迎上前,一脸惊惶:“前头出事了?”
  他皱了皱眉。
  内官小声道:“公公,消息传遍了,太子妃已经知道了,现在宫里都在说大河决口了,圣上要处置千岁爷。”
  扫墨轻哼一声。
  难怪太子要他亲自回来向太子妃禀报,流言沸沸扬扬,假如不告诉太子妃实情,她反而会更加担心。
  他加快脚步进了内殿,掌事太监看到他,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金兰走了出来,一头如墨长发松松挽了个家常发髻,没戴珠翠,只簪了朵晕色通草花,显然是午睡刚起的样子,问扫墨:“大河真的决口了?”
  她知道朱瑄和宋素卿治河工程的进度,他们主张疏浚贾鲁故道,疏浚下游,开导上游,让旧河得以和黄河相会。她之前翻阅了不少书本,为朱瑄整理了厚厚一叠札记,对工程的整体布局了如指掌,按理来说不应该决口才对,要决口也不会是现在。
  扫墨上前行礼,道:“消息是从南边传来的,千岁爷已经派人去核实了。”
  金兰示意小满取出书房的舆图,宫人打开槅扇,取下帐幔,她站在书案前,手指划过舆图上做的标记,思索片刻,道:“我觉得大河不应该决口。”
  除非宋素卿阳奉阴违,一直在敷衍了事。
  扫墨擦了把汗,笑了笑:“千岁爷也是这么说。”
  朱瑄认为大河应该不会突然决口,大臣们则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消息已经送抵京城了,眼下必须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然后再商量怎么救灾、怎么善后。
  大河决口,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命丧洪涛之中。
  金兰心头沉重,久久凝视桌案上的舆图。
  宫人们知道大河决口的事可大可小,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和平时一样说笑,进出内殿的时候蹑手蹑脚,呼吸声也刻意放轻了许多,生怕被金兰迁怒。
  金兰反倒很平静。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面对,朱瑄这些年经历那么多坎坷波折,什么时候退缩过?
  她吩咐杜岩:“各处看仔细了,当值的人不许随意走动,不许交头接耳,一切照常,如果有鬼鬼祟祟的,你自行按宫规处置,不必留情。”
  杜岩应是,带着掌事太监各处巡视了一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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