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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布的阵法被触动,而且对方明显是个布阵高手,三下五除二便将闯过了平乐的阵法,平乐站在竹屋前,看着那玉树临风的身影,深神良久。
她所学的,不管是策论还是兵法。阵法抑或简单的医书。皆是一个人所予。这个年代,书册还是相当珍贵的东西,有的孤本,可以说一本万金。一般氏族是没这份财力大力购置的。
殷裔很大方。给平乐的书册若换成银箔,足足可以将整个竹舍装满。
可平乐又怎么舍得用它们换银箔,哪怕何劲为换几斗米那般辛苦,她也没动过那些册子的主意。
现在,那人便站在她的面前。
一手执剑,一手负后。
身子伶仃而孤寂,仿佛一只受伤折翅的雁。隔着窗,他们两两相对。
平乐真的想感叹这个叫命运的东西,它到底想让他们相守还是错过。若让他们相守。为何让他们总是错过,若是最终的结局是错过,为何总是相遇。
在她以为自己己几乎忘了他时,他来了。
携着风暴利刃而来。
印象中,平乐似乎没有看到殷裔用过剑。是次被困地牢时,虽然事后何劲一个劲的跟他吹嘘郎君的箭术天下无双,可当平乐看到殷裔那小身板,那面若桃李的俊脸,实在很难将他与刀啊剑的联想到一起,平乐便当何劲在吹嘘。
原来是真的,他提起剑来,仿佛换了一个人。
优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狠戾。风流恣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山雨欲来风声鹤唳……
只见他每走一步,都会顿上一顿。那种感觉,让平乐觉得自己便是只任他宰割的小白兔,无处可逃,无处可躲。或许下一刻,便会被他拆解入腹。
人真的可以做到这般吗?
因为忘记了,便可以挥剑相向……
眼睛有些涩,可她不会允许眼泪落下。因为,她的眼泪己在上一世流干,这一世,她只做含笑的平乐,于是,平乐也便笑了。
对着渐行渐近的殷裔,露出很浅很淡,但看上去很舒服毫不做作的笑。
“郎君,你来了。”
殷裔点头,这个每日进他梦里的女郎,他找得她好苦。他几乎把淮阳城翻遍了,也未寻到她的身影,属下们劝他放弃,说或许她并不在此,可他坚信,那是一股仿佛会吞噬心神的坚信,坚信她定在淮阳。
于是他广派人手,四下查探。终于有人看到何劲,然后跟踪而来,寻到此处。
四周有密林,内有阵法,倒真是个好地界。
据说,她是他亲笔写下婚书聘的正妻,据说,她因他的失踪,从杏花镇一路赶到濮阳,而且不顾己身直闯殷氏。据说,她当时乘坐的车驾是属于他的楠木马车,据说……太多的据说,直让殷裔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以至神智不清。若那么多的过往,他怎会遗忘,若那般珍她惜她,他的遗忘,又伤她多深……
他知南蛮擅蛊。难道……
一步步走向平乐,殷裔的心思百转千回。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欢喜这样一个女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欢喜?他只知道,她日日入他梦境。
那梦多半是支离破碎的,有的时候,她会一身鲜血的倒向他怀里,有的时候,她会一脸惨白的质问他们为何走到这般结局……有些东西在复苏,殷裔清楚。
所以他发誓,定要寻到她。
至于寻到她后要做什么?殷裔想,或许会将她带回殷氏,他的梦中即然有她,便长长远远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吧。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一四四章】她到底哪里好
至于寻到她后要做什么?殷裔想,或许会将她带回殷氏,他的梦中即然有她,便长长久久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吧,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他是殷裔,不管他想要什么女郎,都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平乐静静的看着殷裔一步步走向她,看着他挥手间便将她的阵法破坏殆尽,看着他迈步跨上竹舍,看着他最终站到她的面前。
她想,也许该和他问声好的。
毕竟他们许久没这般对视了,上次她从殷氏祠堂出来时,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叫青青的女郎。明明说好春暖花开会来杏花镇一见的,可他食言了,不仅食言了,再相见时,他的眼中己经没有她。
就算明知道是有原因的,或许他受伤了,失忆了,被威胁了……可她还是心绪难平。
她都己经选择沉默的退出了,他为何还来?
难道遗忘这种伤,还不够她痛的吗?
心里很苦,简直像灌了一肚子黄莲水,可平乐却只能无所谓的笑笑。
“郎君,许久不见,可好?”
她问他,可好?
可好!她觉得,这般每日里梦到那血色淋漓的场面会好吗?还是她觉得殷氏真是想来便来,相走便走之地。她的出现,既然挽救了殷氏分崩离析的命运,那她便是殷氏的贵人。殷裔这般安慰自己,所以将她带回无可厚非。
他不想过多的思索从前之事,虽然很多人都对他说,他与平乐纠缠了许久,可是,既然纠缠了许久,为何,她可以这般轻易的放手。他很好奇……
女郎不都是喜欢缠着郎君吗?何况他是殷裔……
而且听属下说,他很纵容她。不仅没将她禁锢在身边,还大方的放她自由,这不像他啊。在意一个女郎不就该将她留在身边吗?可为何,他会放她高飞?
“自然好。平氏阿乐,一别数月得见,你便只问一句好吗?不该问一问自从你离开,殷氏派了多少人寻你,不该问一问为了寻你,我又跑了多少里路?平白荒废多少时辰吗?”殷裔自认教养很好,不会轻易动怒,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看到这平乐,他的心便不由控制的想要发泄一翻。
怒意也好,愠意也罢。
似乎不发作,便会一直积累,总有一日会爆发。
所谓的好脾气,便是在别人欺你时,退。在别人再欺时,可以再退。可事不过三。
平乐自认好脾气的不与他计较了。
是自己不知轻重的进了殷氏,以至名声受损,她不怪他。
因不知他何时回来,甚至会不会回来,为了取信殷氏族人,她咬牙进了祠堂。如何劲所说,她可以连夜离开的,殷延之似乎也有意放她离开,可她没有,她还是选择勇敢的向前。
哪怕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哪怕日日噩梦纠缠,她也没有怪他,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可他回来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回来了。却带着别的女郎,她该如何应对。
泼妇般的吵闹?还是像她这般安静的离去……
她有她的尊严,他既然不再对她另眼相看,她便安静的离开,世界之大,总有她平乐的容身之处。
可他又追来,而且那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
敢问,她到底有何错。
平乐敛了那淡淡的笑,晶亮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看向殷裔。
“郎君,平乐自认不欠郎君什么,也不欠殷氏什么。平乐即己离开,殷氏和郎君为何还要苦苦相bi?难道这般欺负一个弱女,便是你殷氏的本事,你殷五的能耐?”
虽然算不上是疾言厉色,可平乐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
这让殷裔不算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这女郎说的什么话,她即拿着他亲手写的婚书上门,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与殷氏毫无关系与他毫无关系,还在指责他恃强凌弱?
难道因为一个她,让殷氏背上一个欺世盗名的罪名。
她以为堂堂殷氏便是那般易进易出之处吗?
实在天真。
“平乐,你即入我殷氏门,便合该永远留在殷氏,这般不顾廉耻的离开,想要让殷氏被天下嘲吗?”
“什么叫我入殷氏门?你殷五可还记得我?可还知道我是谁?你既然全然想不起,我为何还要死皮赖脸的留在殷氏被人嘲笑。殷裔,你好歹是堂堂第一公子,别这般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你说我?说我殷五……天是天大的笑话,我需要强词夺理求一个女郎进我殷氏门,平氏,你太高估自己了。只是我殷氏家主即己认下你,你生是殷氏人,就是死,也只能成为我殷氏鬼,快些收拾行囊,我们连夜回濮阳。”
以往与殷裔在一起时,他虽然偶尔也会行这般雷霆手段,可对她,从来是和风细雨的,犹记得她被毓帝强行圈禁在晋宫时,他星夜而来要与她分一张榻,那时无赖中带着坚定,仿佛不达目的不会离开。那时的他,现在想来,待她真的是如珠如宝的。
原来,那便是他的在意了。
因为在意她,所以会将她完全的罩在自己的羽翼下,哪怕那是晋宫,是时刻想着要剿灭殷氏的皇族,他也敢闯。
人怎么可以这样,在意时那般呵护着,仿佛生怕错开一眼便会再不相见般。
可不在意,便可以这样肆意的欺凌吗?生是殷氏人,死是殷氏鬼……这话听起来缠。绵,可如果她所嫁的良人,根本就是将她彻底遗忘的,她又如何能甘心沦为殷氏高门里一株永远不会绽的小花。
“不。”最终,平乐给出了答案。
一个不字,生生将二人尚算平静的氛围打破,只见殷裔立时沉下脸来。手中的剑随着他周身气场的起伏而爆出嗡嗡的轰鸣,似乎在提醒主人,不必这般伤神,可以用它轻松解决。
“平氏阿乐,你在拒绝本郎君?”“是。我不会跟你回殷氏,更不会当你的笼中鸟,你若一定要那般,便在此时杀了我吧。什么生是殷氏人,死是殷氏鬼,笑话,我平乐只是自己的人,生是平乐,死亦是平乐,和你殷氏没半厘关系……”
这是平乐的破釜沉舟。
一生一世该有多长?百年?要活那么长吗?寂寞的活那么长吗?
其实不必强求的,夏花虽短,却烂漫。冬雪锦长,却冷寂。她宁愿做那无拘无束的风,从此痛快的徜徉在天地间。
两世为人,她之幸。
遇到殷裔,她之灾。死在她剑下,她之命。
其实也不坏不是吗?
殷裔嗤笑,这算什么?宁死不屈?他的剑下虽有无数亡魂,可不会沾染上女郎的血。想死?更是不可能,在没弄清楚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之时,就算是阎王爷,也休想将她从他身边带离。
就在平乐铮铮的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软软倒地,最后的印象便是殷裔那似笑非笑的脸。
往后的时日,平乐有些模糊,似乎总是在睡,又似乎时睡时醒。
她隐约觉得自己被抱在一个怀抱里,那怀抱有着微微的兰香,沁人心脾……很好闻的味道,很熟悉的味道。是谁在抱着她?是谁?
耳边,似乎也总有人在轻言轻语的诉说着什么。
可平乐听不清……时间对于她来说,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待平乐真正清醒之时,发现自己己被带回殷氏,她所醒的房间也有几分眼熟……是殷裔的房间。
她因思念,入殷氏后曾住过几晚。
发生了什么?她为何在此?谁带她回来的?殷裔吗?
淮阳到濮阳千里之遥,她为何没有丝毫印象。
何劲呢?发现她不见了,何劲会不会焦急……
平乐想开口唤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