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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
这是由长弓组成的弓兵队。在鸭绿江边受慕容恪的启发,高翼给他的士兵都装备了这种苏格兰长弓。
长弓呈简单的圆弧型,没有中国角弓、复合弓反弯的复杂形状。从制作时间来看,做一个上好的角弓、复合弓大约需要半年甚至三四年的时间,但做一个长弓只需要两小时。后世的科学数据证明,长弓是所有弓箭中最为犀利的武器。它的射程之远,远远超越那些花费数月数年时间制成的角弓、复合弓。
长弓的制作诀窍在于弓背不采用火烤的方式,那样的话会降低弓的张力。它的弓背也不能一下子弯曲到位,那样弓背就要造成内伤而失去弹性。弯曲弓身的过程叫做“驯弓”,就是让弓背逐步适应弯曲,完成这事需要一个专门的钳床,而高翼这里唯独不缺少各种机械设备。
上好的长弓用紫杉木制作,坚硬而有弹性。榆木、白蜡木、橡木、柞木等坚硬的材质也是可用的替代品,辽东的柞木丰厚,正适合大批量生产长弓。
反弯弓、角弓、复合弓等等弓,因为制弓时采用火烤的方式,破坏了木材的内部应力,为了防止弓臂在强力下逐渐变软,存放以及携带时那些弓都是不挂弦的,只有临到战场才开始组装挂弦。而长弓不存在这问题,它制作简单,内部应力没受到破坏,所以平日里大可挂上弦招摇过市。如果弓变软了——那就扔了它,再做一张新弓,反正这一切只需两小时。
高翼手中的弓渐渐张满,这是一张一米七高的大弓,光箭杆就有1米二长。他缓缓移动着目标,想了想,将长弓微微上扬,“嗡”地一声巨响,一支长箭斜斜的射向天空,迅速的掠过燕国骑兵的头顶,远远的扎在他们身后。
队中的那儒生脸色一变。
紧接着,堡中又飞出另一支箭,发出一声闷响,扎在骑兵们的脚前。箭杆入地近半,箭尾尚带着嗡嗡的颤音。
这两箭是有名堂的,前一箭是测最大射距,后一箭是测最直接射距。最大射距的那一箭远远落在骑兵身后,这表明整个骑兵队都在射程内。即使他们现在掉头跑,也将会遭遇数轮打击,能有多少人逃出生天,全在于堡上人的射术高低了。
两箭之威,让这队骑兵立刻紧张起来,他们手指微动,催动马缰,眨眼之间在堡前布成了一个圆阵,将那位儒生护在圆阵中央。
虽然中国历史上百步穿杨的名射手屡见不鲜,但中国的骑兵却鲜少配有盾牌。故而,骑兵们以身体为盾的保护并没让那位儒生增添多少安全感。他高声冲骑兵队长吩咐几句,那人立刻冲出圆阵,来到堡前大声高喊:“大燕国国主慕容雋特使尚书左仆射皇甫真宣慰宇文铁弗,咄,堡上的人还不打开中门、放下吊桥,迎接皇甫大人入关!”
这些话里文绉绉的成分太多,高翼勉强将那些话倒换成自己能够理解的语言,大概就是上面那个意思。
“宇文铁弗,说的是我们吗?”高翼嘟囔着,堡上人尴尬地 回避着高翼的目光。
宇文昭一挺胸膛,迎着高翼的目光回答:“不错!不要冲动,他在说‘宣慰’,打开中门放他们进来,一切由我应付。”
高翼淡淡一笑:“你以为我会像那些腐儒一样,躲在女人的身后苟且偷生吗?战争,与女人无关,你回避一下——”
宇文昭面色沉静:“他说的是宇文铁弗……打开堡门!”
堡上无人移动,士兵们眼神四处躲闪,南岭关守将高雄假意没听到此话,紧紧把着堡墙,装出全神贯注的模样。副守将宇文逢急得两手直搓,但却不敢插嘴,只眼巴巴望着高翼。
“打开堡门!”宇文昭再次下令,高翼连忙挥挥手。
双子堡只开了右侧堡门,三辆船形的小车推出了石堡,其中两辆舟车并排,在第一道壕沟上搭成一座小桥。第三辆舟车吱吱呀呀地从这道桥上推过,推入第二道壕沟,浮在水面上成为堑桥。
除了搭建浮桥的士兵,堡中再无人出来,没有焚香迎接,没有黄土垫街,除了这几个推桥的士兵,隐隐绰绰中,还可以看见堡门口几个晃动的人影,但他们没有出堡的打算。
相持了一会儿,堡外的人终究耐不住性子,那位儒生恨恨的下令:“平将军,带人冲进去。”
那位平将军一声令下,几百名士兵铁蹄隆隆,奔过木桥,冲入堡中。
地面上无人。
那位平将军拉着马,快速的在堡中兜了个圈子,除了门口那几名照料堡门的士兵,他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这是一座圆形的城堡,圆形空地中心是一口井。堡内的情况与堡外截然不同,石堡向内一面有两层阳台,搭建在离地五米的花岗巨岩壁上,阳台深处还可以看见无数半开的巨大石门。如今,那房间不住地向外吐着全副武装的士兵。
正对着石堡前门的南侧,几根粗大的石柱一通到顶,沿着石柱盘绕着折来折去的石梯。每段石梯通向楼层的入口是一个狭窄的石门。如今,那石梯的二层高低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女的身材娇小,面目如花,却略有沧桑与憔悴感。男的身材高大,带着一脸憨笑,人畜无害的看着这队凶悍的骑兵在井院中茫然乱跑。
一队骑兵护卫着那儒生踏入石堡,那儒生眯起眼睛,略一打量堡中情景,便取出一捆竹简迈步上前,大声道:“诏,宇文铁弗部首领跪听燕王宣谕!”
宇文昭一步一步地走下石梯,没走几步就觉喘不过气来,又觉两腿发软,但她紧咬嘴唇,决不停步。忽然间,一只大手紧扶住她的香肩,稳住了她那摇晃的身躯。
除了那个救下她生命的人,不会有其他人在身后搀扶。
也许,就这样被搀扶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宇文昭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她站在石梯最末一阶,不亢不卑地一拱手,说:“宇文逸豆三女宇文昭在此,燕王有何宣谕,说来听听。”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25章 粗鄙无礼
骑兵队中,豁然窜出一名骑兵,凑近那儒生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那儒生点了点头,挥手令身后的骑兵下马,又冲身边的那名骑兵吩咐了几句。这人小跑两步,跑近石梯尽头,死死的打量了宇文昭几眼,翻身跪倒。
“库莫奚族、莫贺弗部俟斤、阿卜固盖,参见三小姐。”那人低头垂泪,连连叩首。
“阿卜固盖,是你吗?你怎么成了库莫奚族了呢?”宇文昭惊喜交加地问。他身后,高翼低声嘟囔道:“库莫奚?这个名词好熟……我在哪儿听说过?”
阿卜固盖尴尬地咳了两下,答:“三小姐,自从部族被打散后,听说迭刺等八部在潢河自号为契丹族,我们辱纥主、莫贺弗等五部也自己组成了一个新部族,叫库莫奚,各部众首领称俟斤……三小姐,世道变了,我们要在茫茫草原上生存下去,不抱成团怎么行呢!”
“世道变了吗?”宇文昭面色苍白,心灰意冷。
慕容恪攻势如火,一击之下,宇文王廷破碎,散居各处放牧的小部族甚至来不及救援王廷。但宇文鲜卑毕竟曾经强大无比,那些不及救援王廷的小部族实力犹存,宇文昭原以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她给那些部众一个希望,他们还会重新聚集在宇文部的大旗下。但没想到这十余个大小部落,宁愿自成为新民族也不愿复归宇文旗下。
既如此,那复国还有何意义?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会有宇文部族了。”宇文昭心力交瘁,软软地坐倒在石阶上。
难怪了,难怪这两年来她不仅召不来宇文部的旧人,就连宇文群也变得好说话,自拱手让出宝贵的部族人力后,成日里在高翼府中混吃混喝,不仅没有恢复自由走出府门的欲望,反而彻底摆出置身事外的姿态。
那儒生得意地欣赏完宇文昭的颓丧,高声大喊:“诏,宇文昭并宇文铁弗首领上前听谕……”
宇文昭脸上略显挣扎之色,稍一犹豫,她轻轻地、但是坚决地挣开了高翼的扶持,摇摇晃晃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缓缓地跪倒。
要坚持不容易,但更难得是狠心舍弃,在长久的坚持之后毅然舍弃。
这一刻,绝望与颓唐交织,宇文昭心如死灰。
就这么放弃了吗?
这是审时度势还是临阵逃脱?
宇文昭垂首掩饰自己眼中的泪水,高翼面色凝重,仍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凝望。
他在凝望着杀戮时空吗?他在凝望着纷乱的世事吗?他在凝望所牵挂的人吗?
有谁知晓?
皇甫真不管这些,他摊开竹简大声朗读起来。这篇诏文骈四骊六,词藻华丽无比,皇甫真读得摇头晃脑、荡气回肠。高翼听得耳鸣眼晕不知所以,宇文昭则低头垂泪不管不顾。
虽然高翼的汉语是宇文昭所教,但草原胡族的文化底蕴怎能及得上来自数千年后的他。高翼都听不懂的诏文,宇文昭更加不明所以。
何况,她也无心了解诏书上说什么?
当皇甫真摊开诏书时,那些骑兵均翻身下马,匍匐在地。此时此刻,唯皇甫真高举诏文站在场心。石堡的阳台上,高翼的士兵们没有接到命令,仍然保持着警戒,晃动的箭矢还在瞄准慕容骑兵,瞄准场心最引人注目的皇甫真。
宇文昭身边跪着那个库莫奚人。高翼站在最后一层石阶上,两手交叉抱住肩膀冷冷地打量着场中的情形。他采取的姿势有点像鲜卑人见到最尊贵客人所行的大礼,不过,场中所有人都不会产生这一误会——因为,到现在他仍不肯迈下最后一层台阶。
库莫奚——当高翼的眼光再度瞥向那个库莫奚人时,他猛然间回忆起这个字眼为何耳熟。那还是在大学时代,他曾去北京八达岭远足,八达岭长城北面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人们把这个山脉叫做军都山。在大山深处,有一条神秘的岩石沟,那片岩石沟里,有不少石屋开凿在整块花岗岩上。这些石屋分为上下数层,一块岩石就相当于一层楼房,各种生活设施齐全。
在这样坚硬的花岗岩上开凿石屋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当时,高翼与同学曾经进行过测算,仅凭铁器开凿一块这样的花岗岩就需要三十年的工夫,但这样的花岗岩在那条沟里却不只一处,整条山沟构成了一个可以容纳数万人的大型花岗岩建筑群。
回到学校后,他们好奇地继续查找关于那神秘石沟的来历。发现考古学家早已对那片神秘石屋作出了结论。
这条山沟是北宋末年,契丹族里一支被称作奚族的部落的居住区。他们曾因背叛了契丹族人,故躲在此地居住生活,最后还是被契丹族人发现而全部掳回。此后,奚族人便逐步融合入各民族,从历史中消失。
当时高翼出于好奇,曾伙同舍友进一步调查了这支奚族的整个历史,发现,在唐代以前,奚族还被称作库莫奚族,他们正是由宇文鲜卑的残余部落组成。
啊,想到了奚族,高翼又想起关于那神秘石屋的考古学研究。据说根据石屋内的床铺、门窗等生活设施的考察,考古学家认为,奚族人的平均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为此曾将其命名为中国矮人。
但这个命名在当时曾引起了极大的争论,遍查典籍的史学家认为,史籍并未记录有库莫奚人特别矮小的说法,相反,这支鲜卑族遗留下的分支还属于身材高大的北方民族,其平均身高说明,直到宋末,中国的“北方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