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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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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借流民陷东海于绝境,江宁好趁机夺东海罢了,只要能夺得天下,流民的性命又有什么好珍惜的。”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振声长喝:“徐汝愚啊,徐汝愚,欺名盗世数载,今日看你还如何掩藏狼子野心?”
张仲道悲声说道:“天下加给汝愚的骂名还少吗?汝愚身为江宁之主,忧虑两郡千万之民,景澄终不能明白汝愚的心怀。”转身朝许照容说道,“此地流民以万人为数,送十日粮过去,还他往日的情义,敢聚众渡河者,当流寇剿之,泅渡者缚送苦役营。”
许照容不忍去看河心石矶上的许景澄,直对天长县巡检沈立宗说道:“照此令行事。”
张仲道虽然将军令说给许照容听,然而声音洪亮,两岸军民无不耳闻,都绝了往江宁避难的念头。许景澄脸色阴晴不定,见张仲道当众说来,当不会只为了唬人,强行过去,自己尚无碍,但是身后手无寸铁的流民又怎么抵挡得江宁精兵的围剿?好歹还有十日粮食送来,可以缓一缓眼前的局势,然而心中悲凉莫名,暗道:徐汝愚也不如此。望着照容与张仲道的背影消失在河堤之后,禁不住长啸起来,宣泄心中无尽的悲凉。
许照容牵着马,听着啸声两行清泪滑下脸颊。
许景澄踏水返回北岸,走到应明俞身前,不掩脸上的羞愧,说道:“世间冷暖如此,徐汝愚也不过如此,景澄也无能为力。”
应明俞说道:“徐汝愚在江宁崛起,又怎会不去争这天下;封住这河道,数以百万计的流民将陷东海于混乱之中,如机良机,徐汝愚又怎会不借用呢?”
许景澄望着河堤上来无数的流民,叹道,“这些人从汴州就随景澄南下,临到江宁边境,停在下阿溪畔,不得南进。如今之计,只有聚地而居,暂避严寒,我与东海还算有些交情,筹借些粮草勉强熬过严冬再作计较。”
应纨儿怀抱婴儿挤不过来,招手让许景澄过去,说道:“涌过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到时为了些粮食,势必会大打出手,情势将混乱不堪。东海忌惮你与江宁的关系,到时不容我们结坞自保,手中有粮却成了害事,又当如何?”
许景澄叹了一声,说道:“依你说,如何是好?”
应纨儿说道:“我看等照容送粮过来,我们携带粮食沿下阿溪往东走,只要避开难民流徙的主要路线,或许只需等上数月,江宁与宛陵就会爆发战争,等战争过去,我们也就能寻着安身的地方了。”
许景澄说道:“看着照容离去,心生无力,听了你一番话,才稍好一些。”
“我的夫君心念着流民,所以心焦如焚。”
许景澄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苦笑,说道:“你不知我以往的为人,才会如此说。”
应纨儿说道:“我不管你的以往,从我与你相遇起,你就是我心目中的你。”说到这里,狡然望着许景澄,说道,“却不能有人与我来争你。”
许景澄将她轻揽入怀,轻声说道:“生生世世,只你一人。”
入夜之时,许照容令人送来数百石粮食,数百石细食,再从雪地刨一些野菜,眼下这些人熬过年关,应不成问题。许照容似乎知道许景澄会领着流民离去,将运送粮草的牲畜与大车也一并送过河来。除了粮草,还有少些的兵器、弓箭。许景澄知道这是出自徐汝愚的授意,但是终是无法释怀。
许景澄携带数千名随自己从汴州过来的流民于次日沿下阿溪往东蹒跚而去,沿途流民见见他们有粮可食,便尾随而行,许景澄不忍逐之,进入龙游境内时,跟随身后的流民已增至两万余人。
许景澄会混迹流民之中,让陈预也大吃一惊。听得游哨细细叙述那日在下阿溪两岸对峙的情形,陈预与刘昭禹面面相觑,均能看对方眼中敛藏不住的惊惧:江宁果真下定决心了。
长叔寂愤然站起,手按着长案,颤抖不止,说道:“那竖子,果真有着无边的野念,这么快就将触角伸到东海来了。”
陈预说道:“前些日子渡江过来的十数万降军之中,有可能藏着江宁的精锐战力,这样江宁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势。速彻查雍扬、白石境内的哪一路降军会是偷梁换柱的江宁精锐,那将是江宁的主攻方向。”又说道,“令毗陵、仪兴各境,务必将过境流民滞留在境内,不得任流民继续南徙,增加南境的压力。令季道统兵往南移动,以作策应。”
刘昭禹想了片晌,却说道:“会不会是许景澄与徐汝愚合演的一出戏?”
第四章 故人相逢
   刘昭禹想了片晌,却说道:“会不会是许景澄与徐汝愚合演的一出戏?”
陈预摇了摇头,说道:“许景澄若能为江宁所用,也不会等到此时。”
襄樊会在江宁的势力甚众,许景澄若早有归附徐汝愚之心,在江宁军中的地位只会低于江凌天一人而已,有这样的权势诱惑,许景澄怎会蛰伏数年之久。
那就是许景澄傲视群雄的性子不让他向徐汝愚低头,徐汝愚又怎能用得了他?
陈预知道许景澄的性子,不会为江宁所用,也不会为自己所用,倒是许景澄如此维护流民,让陈预对他的感观大改。
襄樊会在汾郡起事之时,鱼龙混杂,真正为民众想者,不过邵海棠数人而己,许乃济之流仍脱不出心里的权势之欲,将徐行逼走樊襄会便是一例。
陈预看来,许景澄若再多几分心胸,当初也不会让徐汝愚逼走他乡。留在江宁,必是与江凌天、张仲道、魏禺、梁宝等人权势相当的重将。
徐汝愚以情以势将许景澄逼走他乡,许景澄那时心灰意冷,也不复有争雄之心,那傲视群雄的性子才渐柔缓过来,方能痛定思痛直面过往的人生。
长叔寂说道:“徐汝愚宁可放过招揽许景澄这员大将的机会,也不动摇封锁边境的初衷,可见他生怕稍一开口子,流民就会闻风而动,竞渡下阿溪,冲毁他在雍扬、白石的部署。只是他善藏踪迹,使我等不能查清楚江宁在江水北岸的真正兵力。”
刘昭禹沉吟片刻,说道:“徐汝愚此次统领渡江的兵力约有十二三万,偷梁换柱将骁卫军或五校军主力藏在其中,人数也不多过四万。因为樊彻主动归附,樊文龙在江宁的地位崇高,原樊族所属的军队就应当比较稳定,徐汝愚多半会将其用在二线,这一部分兵力约四万。余下的四万兵力为祝氏之残兵,这四万兵力无法用于正面战场。如此算来,加上青卫军、中垒军,加上随时可调过来的水营战力,江宁在江水北岸可用于正面战场的兵力高达十八万,与当年东海之战中许伯当、公良友琴的联军兵力相当。”
“啊。”陈预禁不住低呼一声,虽然对江宁在江水北岸的兵力有过这样的预料,但是让刘昭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仍然吃了一惊。
长叔寂叹道:“我军在南境只有十万步营,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我南境军队的战力较之江宁的青卫军、中垒军、骁卫军等军要弱上一分,惟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季道所统的北线精锐战力。所幸季道及时攻克彭城,这路精兵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调过来。”说到这里,想起在彭城城头壮烈牺牲的陈敬宗,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敬宗死得可惜了,东海又失一位帅才也。”
张季道于九月之末,对彭城发动激烈的攻势,攻城第一日,前军主帅陈敬宗亲自攻上城墙,与彭城主将伊世德相遇城头,以必死之击换得伊世德重伤。随后数日,伊世德虽然带伤坚守城池,然而他立身之处,东海的攻势尤其猛烈,数次攻到他身侧,若非精卫抵死守护,性命不保。面对东海坚决的攻势,而伊世德伤势不断加重,坚守数日,不得以从北门撤军离去,将控扼淮水中游最重要的一座城池让给东海。
陈预却知陈敬宗的死不会那般简单,却无法说出口,撇过头去,只当未听见这话。
越郡之战结束得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世人皆以为祝昆达会拖延些时日再降江宁,然而徐汝愚却未给他这个机会。以三百精骑攻下一座坚城,陈预此时仍无法忘记初听这一消息时内心的震憾。
几乎同时,呼兰铁骑渡过河水击溃桃陵流民大营的消息传至龙游,令陈预一时间手足冰冷,过了许久才缓过神。陈预几乎能肯定徐汝愚正是等待这样的时机。
大量流民涌入东海境内的同时,徐汝愚率领大军进入江水北岸。
若非陈预深知徐汝愚的性子,却要怀疑这一切会否是徐汝愚去年北上时早就与呼兰人秘密议定好的。
一年来,时局变化纷杂,大概谁也不能在去年预料到今年种种的变化。
徐汝愚猝然间结束越郡战事,或许受到张季道发动彭城攻势、陈敬宗之死的影响。但是一点可以肯定,越郡乃至整个东南的局势一直都在徐汝愚的控制之中。
如此想来,实在让人沮丧,陈预却不得不承认,当年在小扬河畔,徐汝愚挥刀断义,从那之后,自己再也看不穿他了。
刘昭禹轻咳一声,说道:“江宁在乌湖的兵力也应考虑,乌湖水营以原甘棠水营的精锐战力为基础,吸纳幽冀忠于蔡氏的抵抗势力,现有精锐兵力三万余,倘若从青州借道,直袭我东海背腹,也令人堪忧啊。”
伊氏在青州正面抵抗呼兰人,倍觉压力。东海却趁火打劫,值此关头攻夺彭城,叩开青州南部的门户,与伊氏结下死仇。徐汝愚若想从青州借道、调动乌湖军,伊翰文多半会应允。那时东海不只是防备乌湖军从海路来袭,而且整个北境的防线都不能松懈。
陈预想到徐汝愚与伊翰文两人互有杀父之仇,如今却一起来谋东海,脸上苦笑不已。回想起数年来陈氏向外拓展疆域的历历往事,暗叹一声:陈氏向外扩张,最终得益的却是张季道一人而已。瞥了一眼案头的东海都督大印,暗道:将此交给他就能挽回陈氏的颓势吗?然而此时再无与江宁和睦共处的可能了。
陈预屈指叩额,似乎要将脑海中纷杂的思绪驱走,轻声说道:“江宁若想蚕食东海,乌湖军多半不会出动;若徐汝愚有信心一举攻陷东海全境,那乌湖军必然会出动,从彭城、睢宁、灞阳、海州之间选择一处空隙直插入东海纵深,无需考虑归路,直至与从雍扬、白石出发的军队汇合,然而或许会在毗陵境内寻找与我军决战的机会。”
刘昭禹叹道:“徐汝愚若想鲸吞东海,东海便是胜了,也会元气大伤。”
长叔寂说道:“东海此时集中所有兵力与之决战于南境。”
陈预摇了摇头,说道:“徐汝愚不会予东海这样的机会,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发动战役,都在江宁的控制之中,我们只有在江宁主力纵深穿插时才能寻得着战机。徐汝愚从幽冀归来,所做的部署,无一不是针对东海,东海此时情势的危急,不亚于当年的东海危局。然而当年有徐汝愚为东海解危,此时能待何人哉?东海惟一能与徐汝愚较量者,张季道一人也,还是催促他速速统兵过来吧。”
长叔寂听他语气,对张季道的怨气犹深,也不知从何劝起,忧虑当前的局势,埋首东海府邑地形图之中,一声不吭。
刘昭禹暗叹一声,东海陷入此时的危局,外部是徐汝愚使然,内部张季道则有脱不开的关系。当初唆使万嵘叛离雍扬,侵吞龙游邑;去年又趁危围攻彭城、陷伊族主力于青州南境,使呼兰入侵幽冀成了铁钉钉不能解的死局,这两件事,都是张季道在背后策划,并且徐汝愚在北唐遇刺一事,张季道又有洗不掉的嫌疑。大概是这几件事使得江宁与宛陵的关系彻底恶化。
当一切都在定局之时,才发觉张季道羽翼已丰,便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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