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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送到邵先生府上。”
珏儿寒着脸,瞥眼看向一边,不无怨意的说道:“泉州还有一位,幼黎姐,你如何安排?”
幼黎笑道:“我们都拧不过汝愚的意思,且看他怎么想。不过政事堂欲授水如影南闽行辕都事院判书一职,看来邵先生、梅铁蕊他的意见很明确,我暂将此事压下,等汝愚回来亲自批驳。”
珏儿怨道:“如今诸事皆由三府一司共掌,汝愚却是越来越清闲了。将来再立一司,将这批驳之责也推给他人,他可以袖手走人了。”
幼黎嫣然一笑,垂目柔视,轻抚微微鼓起的小腹,说道:“汝愚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不过天下零乱至斯,他怎的也会收拾整齐才会想着脱身。”
南闽会战,徐汝愚统兵南侵,南闽世家几乎不战而降,宗政荀达数万精兵被困虎吞峡中,欲求一战而不能,只能挥戟自刭,以求全族。
公良友琴统兵欲援南闽,却陷在龙岩城东,不得西进,待徐汝愚几乎平定南闽大局,四万普济寇兵不得不黯然退入海中。公良友琴统兵援南闽之时,魏禺率静海水营趁虚袭普济,予普济重挫,不仅尽毁沿岸坞港,还深袭岛境,掳获岛民工匠返回雍扬。
公良友琴在数十年前,为了振新普济岛,从越郡掳夺民众填充普济岛,今日却遭到以其人之道还诸彼身的待遇。普济岛多山少田,养民二十万已是极限,历来海匪都靠掠夺为生,又有南闽、越郡的一些世家暗中周济粮草,故能养兵十万而不虞粮草。自从东海会战之后,粮草不能从东海得;抚州会战之后,粮草不能从越郡得;南闽会战之后,粮草不能从南闽得。本岛又遭到魏禺其严重的深袭,普济实则陷入一种相当窘迫的境地。
普济最盛时,在温岭城驻八万精兵,粮草从越郡掠夺,每年所耗以百万石计也不觉难,如今温岭驻兵两万,防守温岭城与近城处的几座坞堡,但是粮草均需从普济出,海路所耗甚巨,每年亦近百万石,普济陡觉压力之重。
公良友琴有心继续减兵,但是徐汝愚在乐清布兵四万,虎视眈眈,一挨温岭兵力空虚,势必会一鼓作气攻下普济海匪在陆上的立足点。
公良友琴又想以温岭为代价与樊、祝两家媾和,但是有宗政荀达为先鉴,樊彻与祝连枝没有最后关头,实无如此绝决之心。徐汝愚似乎窥破三家之间的勾连,一方面在雁门增兵,一方与祝樊两家和议。
江凌天出任清江行辕总管仅半年时间,宿卫军已经控制温岭北部地域,将樊家的金华城与温岭隔开。
魏愚前往东阳总辖军务之后,在东阳实际禁海令。
甘棠海湾的北境,近海三十里地域不移民,原有住民悉数内迁,禁止民船、商船、渔船出现在东阳海域,翼虎军战舰有权攻击出现这一海域的任何船只。随后雍扬也行禁海令,将海陵以南的海域划为禁海区,君家的船队要入江水水道也得走海陵北面的内陆水道。
魏禺将禁海令延伸到越郡海域,将吴州、余杭东侧的海域也纳入禁海区域,静海水营常出江水入海口,向南寻猎船只。
普济势弱,又急缺粮草,吴州、余杭世家均以为其中有利可图,组织私船入海与普济岛暗中交易,奈何魏禺禁海令强悍到这种地步,完全不畏祝、樊两族的威严。
魏禺在扰袭普济岛时,着重破袭的就是普济岛的船坞船港,又将普济岛的数千名船师舟匠掳回雍扬。施行禁海令之后,普济得不到造船所必需的漆、桐油等原料,无法新造战舰。泉州、雍扬的造船业渐盛,仅以两百料以上舰种论,平均五日就能出一艘,又几乎接管原泉州水营的全部力量,翼虎军实力大增。
翼虎军与普济水营在海上相遇,两者战法截然不同,普济水营要求消灭翼虎军将士,遇战则多接舷而战。魏禺则说:“远袭以石弩、火油,近战以拍杠重锤,接舷则以长器。尽可能破坏其船体,普济船坞尽毁,船师工匠尽归我江宁,其船损无法修,船毁无法造,假以时日,海匪无船,能奈我何?”
温岭东面的海域是普济与温岭之间的主要海路,温岭城中的两万普济寇兵主要依赖这条海路获得补给,每隔一定时日,就有运输舰队在大型战舰的护航下,由普济岛驶往陆地,进入温岭的内陆河道,将紧缺的粮草以及各种物资运入温岭中。
冬春之际,普济与越郡之间的海域风微波平,舰船只要寻着合适的洋流就能较快的到达目的地。
十八艘大型海舰缓缓顺着洋流向西航行,每艘船之间相间里许,前后拉开十余里,形成巨大的线形编队。每一艘船的吃水线都极深,显然载着满满的物资。这是普济驶往温岭的补给舰队,十四艘大型运输舰,每一艘都是万石巨型海船,四艘四百料大型战舰。全舰队共编制水军两千六百、船工水手一千。四百料战舰配制车弩十二架,抛石弩三架,两侧拍杆、撞锤、长槊各十二,健勇三百。这样高配制的战舰在他的敌手翼虎军那里总共也没有几艘。
魏禺指挥下的翼虎军战舰每次与普济水营发生遭遇战,都异常悍勇,以破袭舰体为要旨,令公良友琴相当头疼。但是翼虎军设在静海与甘棠的两处基地,都离此处较远,有着六日的路程,翼虎军往返一次需十二天,并且因为舰型小,所载粮草与淡水有限,在这一片海域长期巡猎,所取得战果极为有限。
虽然说遭遇的机会不是很大,但是这样的大规模,公良友琴还是配备了四艘巨型战舰,每艘运输舰也有着相当的防御能力,即使遇到翼虎军的大型舰队也能抵挡得住。
忽有一阵急促的哨音从高高的主桅望哨上传来。舰首甲板上普济将领抬头望着高高的主桅望哨台,上面打着“有不明舰只接近”的旗语。
那人啐骂道:“自从屠夫将军下了禁海令,这片海域除了咱家、翼虎军,难道还有别的舰船吗。”忙下令后列运输舰向中间收缩,战舰驶在侧翼护卫。
片刻间,远处现出十二艘双桅海船散成扇形向这边围来,船舷上密密麻麻的兵刃映着强光,远看去明晃晃一片,看不真切船上情形。双桅海船船型与大翼舰相近,与四百料战舰相去甚远,船上无法装备抛石弩之类大型器械,算上女墙,船舷比四百料战舰矮了近丈余,接舷战只怕还未靠近就被四百料战舰上的拍扛击破船体沉没海底了。
普济将领嘴角露出残酷一笑,指挥另两艘四百料战舰近前,准备以三艘战舰独整支翼虎军的舰队。
翼虎军的舰队似乎发现普济补给船队中的巨型战舰,悬停在前方海域。队形依旧是扇形松散阵形,不过未免太松散了,每艘舰之间相距将近一里,十二艘战舰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弧罩在前方海域,静寂冷漠,如同在荒漠里觅食的狼群。
忽的,翼虎军编队忽然动了,似乎是错觉,十二艘双桅战舰竟围了上来。普济护卫战舰迎上去,在接近车弩射程的瞬间,邻近的两艘双桅战舰突然侧向加速避过,从空隙处向普济运输舰群驶去。
普济将领没有料到翼虎军的战舰突然加速,怔了怔,四百梢战舰转向却非易事,他只得将两艘穿过去的敌舰交给后面的护卫战舰收拾,何况运输舰的防御也不弱。
待他明白过来,业已晚了,双桅战舰利用轻便快速的优势,绕过护卫战舰,数艘一群的咬住一艘运输舰攻击,泼洒火油,发射火箭,用包覆角铁的尖长的特制船首去撞击运输舰脆弱的侧舷,待普济护卫战舰回援,又一哄而散,或者去攻击别一艘运输舰,或者在不远的海域紧盯着这支舰队。即使没有攻击的机会,也远远缀在运输舰队后面不走。过了半天,令普济运输舰队更加沮丧的,又有十二艘双桅海船就像闻着腥味似的赶过来,到了第二天向晚,望见越郡曲折绵长的海岸线的时候,围在运输舰队周围的已有三十三艘双桅海船,而普济补给船队只剩下三艘运输舰,四百料护卫战舰也给烧沉一艘。
一条内陆河,青碧的河水缓缓注入海中,普济将领绝望的神情突的振奋起来了,只要护卫舰守住狭窄的河口,就不畏双桅海舰诡异的嘶咬战术。但是翼虎军战舰最后疯狂的嘶咬让运输舰队只剩下一艘还燃着熊熊烈火的运输舰。三十三艘双桅海船就像吃饱的狼一样,四散而去,乌云沉沉,却看不出他们是返回静海基港还是甘棠基港。
在普济与温岭之间的海域有一座小岛,夏秋肆虐的台风让高大的乔木无法在这一片海域上的小岛生存,岛上覆盖着低矮的灌木林。岛很小,周围三里,潮起的时候,只有里许,沿岛周围都是暗褐色的礁石,没有避风的海岬与湾口,岛上也没有淡水。各种海鸟占据这里,白色、灰白的鸟粪覆盖了这里。
邵小琪沿岛走了一周,无所发现。这里极似他前年返回武陵时途经的无名荒岛,他还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刻下“百夷岛”三字。望着满是鸟粪覆盖的礁石,邵小琪也不敢确认就是这里。
邵小琪还是指着不远处,对郑苍紫说道:“大人就是在那处海域救了我跟孙来。”
邵小琪一直想离开魏禺身边,却未能如愿,魏禺调往江宁,单将邵小琪带在身边。去东阳赴任,邵小琪已是他的中军卫,自然也随之到东阳甘棠。
南闽会战后,郑苍紫一直跟随郑梦淮在泉州修行。
大军在东阳集结,泉州、东阳、永嘉、凤竹等地的物资也一并向东阳集结,郑苍紫是随行押送物资到东阳,去甘棠拜望莫念与其兄郑苍生,遇见邵小琪,却被邵小琪被诓到海上来。
不远处,魏禺、李印、丁勉臣等人峙立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海涛击成礁石上激起雪白的飞沫。
魏禺望着远处深碧色的海水,神情难得的一改往日的淡漠,嘴角微微掀起,指着远处,说道:“李将军、丁将军,你们可知荒漠狼群如何觅食比它们壮硕的食物?”
丁勉臣笑道:“末将久处南地,少有狼踪,还望魏将军赐教。”
丁勉臣是龙岩丁家家主,南闽会战中,丁勉臣最先从义。普济海匪围龙岩,丁勉臣劝服龙岩守将何洲据城抵抗,而后与甘棠杨尚一同将公良友琴阻在龙岩一带,南闽会战后,任南闽卫戍校尉。
南闽诸将中,徐汝愚最重视丁勉臣与李公麟两人,魏禺自然对他也客气有加,前往东阳,即将丁勉臣请来问策。
魏禺微微一笑,说道:“狼群缀上猎物,分散着将猎物围住,迅速冲上去嘶咬,咬了一口就走,绝不厮缠,就这样反复,然后将比自己大却比自己慢的猎物吞噬掉。”
李印笑道:“将军是说普济满载物资与粮草的运输舰与大型护卫舰就像这庞大而笨拙的猎物,我方轻便而迅捷的战舰群就像荒漠里狼群。”
魏禺哈哈一笑,说道:“这里偏离普济与温岭间的海路有一天路程,岛上没有淡水,又无可以避风的海岬与湾口,公良友琴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将这里修成我翼虎军的秘密补给点。我方战舰只需携带两三日的粮食与淡水,自然比普济的运输舰与护卫舰轻便许多,加上我方将士凶猛无畏,不正是在这大海里觅食的狼吗?但是有一点要诸位明白,我们攻击的要点乃是其运输舰,而非护卫舰。”顿了顿,又说道,“我要在公良友琴察觉之前,将他通往温岭的补给船都击沉在这片海域之中。”
说话间,天水相接处现出数点帆影,魏禺极目远眺,说道:“看看,狼群饱食而归了。”
丁勉臣心中默数帆影,说道:“损失了三艘船,不知他们的战绩如何?”
李印笑了笑,说道:“他们敢来这个岛补给,战绩定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