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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旸抬头,看到了张良娣妖艳的浅笑,目光落在了她的胸前。闭了闭眼睛,他道:“你先下去吧,孤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张良娣笑了一声,便娇娆地转了身。
赵旸垂眸,忽然想起了已经过世了许多年的薛氏。
“回来。”他扬了声。
张良娣停下了脚步,满脸惊喜地转身,看向了殿中的赵旸:“殿下,您唤妾身么?”
“进来陪着孤坐一坐。”他说道。
“是。”张良娣媚笑了一声,扭着腰进去正殿,依偎着赵旸坐下了。
“你觉得孤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赵旸轻轻抚摸着张良娣的头发,随口问道。
“殿下是世上最温柔的男子。”张良娣环住了他的腰,轻柔地说道。
赵旸笑了一笑,没有再说话。
。
京城的科举泄题之事还未查个水落石出,又一件惊天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西突厥突然崛起,北庭被破,宋悟被俘虏了!
北庭一地,从前就是把突厥人赶走之后占下了,那已经是太。宗时候的事情了,那之后突厥一分为二,西。突厥往西边流亡,剩下的一支归顺了大周。这许多年来,北庭在朝廷的管辖之下,虽然西突厥常常来骚扰,但都未曾有过什么大的动乱,谁能想到这一年刚开春,竟然被西突厥破了北庭?!
北庭会被西突厥攻破很简单,是因为宋悟贸然出击。
而宋悟之所以会贸然出击,则是因为在一个月以来,他派出去探虚实的队伍回报来的消息都是西突厥不堪一击。
甚至在之前的一场小规模会战当中,大周大获全胜。
之后才会有宋悟率兵出击的这一战。
宋悟以为,这一战能击溃西突厥,便能把西突厥彻底打败,却没想到这一战却让他彻底丢掉了北庭。
这不过是西突厥现在的叶达可汗的小小计策。
北庭难攻易守,如若宋悟不管不顾就那么守下去,就算是叶达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拿下北庭,但一旦宋悟主动打开城门就不一样了。
于是先佯装西突厥虚弱,再败一场,然后吸引了急于立功的宋悟打开城门出击,最后一击得手。
很简单很直接,甚至算不上什么高深的计谋,只不过是算定了宋悟急功近利的心思。
叶达可汗站在北庭的城楼之上看着已经一片狼藉的城市,忽然笑了一笑,向身边的叶根王子道:“那宋悟可处置好了?”
叶根仿佛在想什么事情,听到叶达可汗的问话微微愣了一下,顿了一顿才开口:“父王,儿臣有一事不解。”
叶达笑道:“说来听听。”
叶根道:“儿臣不解为什么要留下那宋悟。”
叶达看着叶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么依你来看,应当如何处理才好?”
“儿臣想,应当把这宋悟斩首,送去大周的驻地,让他们闻风丧胆!”叶根说道。
叶达哈哈大笑起来,却是摇了摇头,道:“留着这位宋将军,才能和周人谈下更多的领土,才能把这里变成我们突厥人的领土。”
叶根年纪尚小,仿佛有些听不明白,只是疑惑地皱了眉。
叶达摸了摸叶根的小脑袋,道:“将来,父王会带着你把咱们突厥之前所有的领土都收复,还会带着你去看周国的花花江山。”
宋悟被俘虏之后并没有收到什么折磨,他只是被关在之前北庭的州府牢房之中。
北庭破城之后,州府牢房中的犯人都一哄而逃,这会儿倒是安静得很。
太阳光从牢房上方小小的窗户照进来,破开了牢房的阴暗和戾气,带来了少有的安详与宁静。
宋悟靠着墙坐着,只是木木地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茅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想为什么他要出城一战,也在想他被俘虏之后的消息传回京城,朝中会有怎样的反应,整个宋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他之前没有想到西突厥所表现出来的虚弱全是假装的,他甚至在之前赢得十分漂亮。
突然……他懊恼地明白了自己的冲动,他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从安西到北庭,他未曾打过胜仗,他是一个骄傲的将军,妄自尊大,甚至这次与西突厥的冲突,之前已经有太多的人劝他谨慎,可他并没有听哪怕一句……
今日的俘虏,不过是他自己造就的因果。
一时间,他想得出了神,甚至没有察觉到叶达可汗到了牢房之外,一直到牢门上的铁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一样抬了头,然后看到站在牢房之外的如狼一样野心勃勃的青年人,后知后觉地认出了他的身份。
“宋将军。”叶达可汗露出了一个狼一样的笑,“我久闻宋将军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了。”
宋悟看着叶达可汗,沉默地抿紧了嘴角,没有出声。
“宋家在草原上的名声赫赫,曾能止小儿哭啼。”叶达可汗并没有在意宋悟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我决定攻打北庭之前,许多人劝我,现在是宋将军镇守北庭,若是出兵只不过是浪费兵力,讨不到好的。我却说,宋将军如今已经不是从前了,而我突厥也不是从前,自然会胜的。”顿了顿,他看着宋悟的神色,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这是我成为可汗之后的第一场仗,多谢宋将军,送我这样的一份大礼。”
宋悟冷笑一声,道:“切莫得意太早,这是我大周的北庭,迟早会重新拿回来!”
叶达可汗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难道宋将军还以为我突厥是从前那个四分五裂的突厥吗?今时不同往日,我叶达占下的地方,便不会再重新让你们周人占了去!”
宋悟盯紧了叶达可汗,内心却在打鼓。他之前是有听说西突厥有了一个新的可汗的事情,也听说这位新的可汗手段高超,让一盘散沙的突厥重新聚拢,如今看到这个狂妄的青年,忽然感觉背后的冷汗都已经冒了出来,他几乎无法预料之后的北庭会是怎样的局势。
。
第九十八章 …良娣
一场春雨过后,京城处处蓬勃生机。
绿树红花,姹紫嫣红,阳光明媚,春风旖旎。
或许是因为整整一个冬天都无法肆意玩乐的缘故,每到了春日,京城里面大大小小各种由头的大宴小晏就多了起来,有那附庸风雅的玩一玩魏晋时候的曲水流觞,有那假模假样的就爱叫上那莺莺燕燕齐聚一堂美其名曰怜香惜玉,林林总总,花样繁多。
这些世家子弟勋贵之后大多纨绔,他们躺在了祖辈的荣光之上,既不用去努力上进,也不用担心有一日会从高处跌下——他们对自己的身家都极有信心——于是剩下的也就是吃喝玩乐了。
赵曦便是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把赵旸从一个莺莺燕燕环绕的宴席上给拖出来的,设宴的是安国公的次子蒋慕之,他大哥蒋敬之曾是赵旸身边的伴读,后来在东宫当了一段时间的差,现在已经去了工部,他也就是这样见过了赵旸,然后便把赵旸请到了自己的宴席之上。
蒋慕之开始时候是没想到赵旸这样好请的,他从前听自己大哥说起太子,仁厚端正一丝不苟,他原只是动了动心又胆大包天去请,没想到赵旸竟然答应了下来,还能与自己这样的纨绔子弟们打成一片说说笑笑毫不冷场。
蒋慕之一边是忐忑一边是欣喜,欣喜是因为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搭上了太子,而忐忑嘛……便在赵曦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得到了印证。
赵曦一脚踹开了门,直接上前去踹翻了在座的宾客又掀了桌子,二话不说就拖着赵旸往外走,莺莺燕燕们吓得花枝乱颤地尖叫,蒋慕之一开始还想怒喝一声谁在造次,一看是赵曦,气焰彻底没了,已经喊出口了的那个“谁”在舌头里面过了个弯儿,后头就变成了求饶的话语。
“陈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蒋慕之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顺耳又讨好,“恰好太子殿下也在呢……一起来喝酒……?”
赵曦拎着赵旸像拎小鸡似的,扔给了身后的内侍,冷漠地看了一眼蒋慕之,道:“喝酒?倒是不必了,明日就请安国公准备好说辞,解释解释带坏太子是个什么罪名吧!”
蒋慕之想要解释,脑子里面却是一片浆糊,眼睁睁看着赵曦大摇大摆地带着赵旸走了。
身后有认识赵曦的,这时候才战战兢兢开了口,却是一句感慨:“陈王如今看起来倒是比太子还要威风了啊。”
然后就有人附和:“是啊,之前看着跟小孩儿似的还不太懂事的样子,现在看着,啧啧,太子的气势都比他弱了。”
蒋慕之头都大了,这宴会哪里还有心思开下去,于是便草草结束,让人都散了。他坐立不安地呆了一会儿,便老老实实地打发了人去找了自己的大哥蒋敬之,把这宴会的事情给说了。
蒋敬之在工部当了侍郎,正忙着做水车的事情,一听家里人过来又说了这么件事情,哪里还坐得住,便告了个假匆匆回家去了。
回到家,看到蒋慕之哭丧着一张脸,他烦闷地一脚踹了过去,问道:“你没脑子吗?请太子做什么?”
蒋慕之抱着蒋敬之的腿哭嚎起来:“我也没想到就这么一请就来了啊……他们都说想见见太子的美姿容……我就想着反正请了也不会来……谁知道就来了……”
蒋敬之大力把他踹开,怒道:“前头科举泄题的事情都还没完呢!你还敢惹太子?”
蒋慕之愣了一下,道:“不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完?”
蒋敬之简直恨铁不成钢了,他拎着蒋慕之的耳朵,道:“你什么时候听说结案了?这事情正好是陈王在查呢!太子前段时间都被关禁闭在东宫了,就连我都不敢去打扰,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蒋慕之哆嗦了一下,全然没想到这科考的事情还未查清,自己竟然一不留神就趟了浑水,顿时就瘫软了下来,害怕道:“那……那会不会扯到我身上啊?我可和这事情没关系的!”
蒋敬之瞪了他一眼,道:“你好好在家里呆着,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许做了,这宴会也不许再开,我与父亲商量一二,再告诉你该怎么办吧!”
蒋慕之只有点头,一句都不敢辩驳了。
蒋敬之前去找了安国公蒋萼说了蒋慕之的事情,蒋萼已经是老臣了,对这朝中动向看得清楚得很,他倒是没有蒋敬之那样的担忧,只是吩咐了下去把蒋慕之打了五十大板,又写了谢罪的折子递上去,然后第二日就把蒋慕之塞到京郊大营去了。
转天蒋敬之在工部做水车的时候便遇着了赵曦,他旁敲侧击地说了说自家弟弟的事情,看着赵曦的神色,又笑道:“殿下放心吧,京郊大营如今是镇远将军姚开农统领,京城的纨绔们但凡不听话,送去那里再出来,都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赵曦倒是忍不住一笑,道:“说得好像京郊大营都成了纨绔子弟的改造之地一样。”
蒋敬之也跟着笑了起来,温和道:“我那不中用的弟弟也该教训教训了,他这此还斗胆敢把太子殿下也拉到那样的宴会上去,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曦道:“罢了,我不管这么多,昨日我只是要去找太子殿下,之后种种都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和我可没关系。”
蒋敬之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憋屈了,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于是闷着头去看水车的图纸。
赵曦在工部呆了半日便去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