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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来都未曾生病,谁想到自从蛮族入侵中原开始,不多久聂智远竟然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到了后来还间或头晕目眩,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只是这件事还仅仅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已,聂智远担心消息传扬出去会动摇军心,而且他认为自己的身体应该会很快便恢复如常的。
“谁知道啊,从蛮人入侵不到半月时候开始,王上的身体便开始不好起来,太医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来,而且听说王上前几日还吐血来着,唉,一群庸医啊,只懂得开一些温补的药方,没有任何作用,养他们何用啊!”烈镇北也是一脸愁容。
“啊?王上才正值壮年,怎么会突然吐血?王上若是此时有了三长两短的,我们该如何是好啊!”黄鸣凤急道,“现在若是没有王上,怕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局势将会不稳呐,你看,”黄鸣凤顿了顿,小心的看看周围,确定了没有旁人方道,“自从卫景死后,大梁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几名重臣互相倾轧,若是这种情况发生在…”他终究是不敢说下去了。
烈镇北点点头,“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我们却无能为力,等此处战事稍停,我为王上寻些好点的郎中来吧。”
“听说河东有一位名医,唤作南山翁,此人已经年近古稀,但是医术精湛,号称中原南部第一名医,只是…”黄鸣凤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烈镇北追问道,他一直对于聂智远的病情十分关注,他追随聂智远数十年,两人既是君臣,又是兄弟,聂智远身体出现异常情况,叫他如何能够放心得下。
“只是此人乃是方云的人,怕是以我们和方云的关系,难以请到此人呐,”黄鸣凤惴惴的道。
“不管怎样总要去试一试,我先修书一封与方云,相信方云也是聪明人,知道厉害关系,现在大周一旦败了,整个中原都将暴露在蛮人的马蹄之下,想必方云不会不答应的,”烈镇北想了想道。
黄鸣凤点了点头,“只好先这样了,希望方云能够识得大体吧,现在可算是以大周一国之力在抵抗蛮人,他们不会这么一点忙也不帮吧。”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却十分没底,聂智远对河东做过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如果岳枫真的傻一点或者是贪心一点,怕是河东真的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了,所以黄鸣凤也不敢确定究竟方云会不会趁此机会报复。
※※※
“烈镇北请南山翁过去为聂智远治病?”方云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信笺。
群臣皆是一愣,“聂智远病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现在大周对蛮族的战争正处于上风,万一聂智远此时出了意外,怕是局势会发生变化,而且多半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聂智远进来经常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大周的太医没有看出任何病症来,但是聂智远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烈镇北才如此着急,我想他应该不是骗我吧,否则难道为了一个南山翁?”方云道。
“应该不会,这种时候烈镇北哪里会有心情作这等事,所以一定是聂智远真的病了,主公,要是那样可就糟了啊,卫景的自杀已经对中原给予了沉重的打击,要是聂智远在这个时候出事,大周必乱,蛮人一路南行将再无阻碍啊!”慕容濂担忧的道。
“依臣所见,还是请主公尽快派人护送南山翁老先生前往大周为聂智远检查病情才是,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尽早医治,”萧豫急切的道。
“嗯,萧先生所言极是,”方云点了点头,赞同道。
“主公难道不记得当日聂智远对我河东所做之事了吗?”楚文材突然站了出来,大声道。
方云微微一滞,聂智远对河东所作过的事情他不以为奇,河东作为大周未来的潜在对手,如果聂智远坐视不理反而他倒感觉奇怪了,可是聂智远企图通过分裂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来破坏河东,这却是方云所无法谅解的,因此楚文材这么一说,他不禁犹豫了一下。
“主公,现在可不是计较过去恩怨的时候啊,如果大周垮掉,中原将失去一面屏障啊!”萧豫急忙劝道。
方云犹豫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道,“萧先生说得是,现在不是追究过去恩怨的时候,我去请南山翁。”
方云走出大殿,朝着河东城西走去,一路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街上满是快乐的百姓,到处都是叫卖的生意人,一副何等热闹的景象啊,他不禁心中暗暗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蛮人来破坏这份安宁,这一切都是属于百姓,属于我的,怎容别人来侵辱!”
南山翁住在河东城西的一个小宅子中,他一生未曾娶妻,老来无儿无女,而且生性有些怪僻,甚少有人能够与他合得来,他本来住在韩城,可是由于当年救了方云一命,方云见他老来无依,便把他接到河东城来,只是这老人倔强的很,说什么也不肯住在方云府中,因此方云只好在城西这个安静的地方为他置下了一栋房子给他居住,并且尽量抽空来看看他。
方云来到的时候,南山翁正在家中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看到方云来了也不在意,随口问道,“你来啦,看你好像是有心事啊,说说吧,看看我老头子能帮你什么。”说来也奇怪,这南山翁脾气怪异,向来少有人能与他合得来,可他就是看着方云顺眼了,这些年来和方云的关系既似朋友,又像父子,着实令人称奇。
方云也不兜圈子,把聂智远的事情说了出来,南山翁听罢眉头一皱,“照你说的样子,说不定他是中了毒。”
“嗯?中毒?可是为何大周的太医查不出来?”方云不解的问道。
“哼哼,那群庸医能有的什么本事,一个个都是无用之人,”南山翁不屑的撇了撇嘴,得意的道,“如果他真的是中毒了,那恐怕这世上除了那下毒人之外,就只有我会解了,”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方云感到南山翁眼光一黯,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南翁,怎么了?”方云急忙问道。
南山翁摇了摇头,“没事,我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也许是我猜错了也说不定吧。”
“好,那就劳烦南翁了,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去大周的,”方云也不多问。
“用不着,我一个老头子能出什么事,还要人护送,”南山翁一听方也能要派人送他,忙不迭的摇头不答应。
“南翁,现在情况紧急,能早一天见到聂智远便多了一分希望,我派人用一辆快车载你去,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到达啊,”方云道。
“那…好吧,”南山翁终于不再坚持,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方云正要准备叫人去备车马,这时,只见岳枫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神情十分凝重,走到方云身边,低声道,“大哥,坏了,聂智远昨天下午死了。”
“什么!聂智远死了!?”方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岳枫,失声大叫了出来。
看着岳枫眼睛,确定了他不是在说谎,方云定了定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机营在大周的探子刚刚传来的情报,昨天中午聂智远在用膳的时候突然一阵咳嗽,然后便口吐鲜血,太医来了之后也束手无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到了下午,聂智远在病床上突然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甚至连遗言都没有留下一句。”
“难道是天亡我中原吗?”方云脸色惨白,只觉浑身无力,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原本大周与蛮族的战争取得了初步的胜利,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谁想到聂智远在这个时候突然暴毙了,而更加不幸的是,聂智远有两个儿子,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朝中大臣各自扶保一人,现在怕是对大周最为重要的不是抵御蛮人,而是解决内部问题了,这样看来,大周怕是不日也将步大梁的后尘了,蛮族南下中原的最大屏障就这眼被扫除了。
“大哥,先不要着急,现在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虽然聂智远暴毙,可是暂时不会影响到云良城的战事,烈镇北和黄鸣凤都宣称要先守住乌海城而后商讨继承问题,两名大将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留守的大将顾伯涛也是与烈镇北二人站在了一条线上,这样算是暂时压制住了大周内部的种种不安因素,但是一旦乌海城失守,怕是所有的矛盾一瞬间都会迸发出来,到时候大周可就真的完了,”岳枫担忧的道。
“不管乌海城战事如何,我们必须早作准备,赶快修书与石义,就说我们立刻将彰武军撤后一百里,让他把王颍那十二万人调走,现在容不得我们内部还有争斗了,一个不小心,怕是我们全都完了,我相信石义会明白的,还有传令三弟,叫他加倍小心,广派斥候,一旦发现蛮人踪迹立刻回报,万万不可轻忽大意,擅自出战,千万不可和蛮族正面交战,还有,请张大人准备一下,我们要准备接收大批的大周难民,这对我们日后的发展也是极有好处的,现在虽然艰苦一点,但是能挺还是挺过去吧,”方云向岳枫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岳枫一一记下,急忙去找人办理了。
“怎么?聂智远死了?”南山翁过来问道。
“是的,他突然暴毙,已于昨日下午过世了,嘿,现在倒是不用劳烦南翁前往大周走一遭了,”方云不禁苦笑道。这一切都像是一处戏剧,似乎在暗处有一双手在控制着一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把他的症状给我好好说说!快!”南山翁有些急促的道。
方云脑子里面都是在筹划以后的事情,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南山翁急切的眼神,以及听了他的描述之后口中低声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她?”
聂智远的死比起卫景的死影响还要深远一些,大梁本来已经形同朽木,况且并没有处于正面面对蛮族的地理位置,所以大梁的解体,对于中原来说只是少了一股力量而已,而大周不同,一旦大周崩溃,那么蛮族大军面前就没有了前往中原腹地的障碍,一路向南杀来,对大成和河东形成威胁,而在中原腹地的广大地域,又不可能像是在乌海郡一郡之中那般坚壁清野抵抗蛮族,这样一来,蛮族的到来必将对百姓造成极大的灾难,即使居住在城中的百姓能够得以幸免,可是在城中居住的毕竟只是一少部分而已。
在野战中,除了大成的轻骑兵和重甲步兵,诸如河东绿甲军这样的精锐部队尚不知是否能与蛮人一战,即使能够与蛮人势均力敌,可是双方在精锐的数量上却相差甚远,蛮族的几十万大军都能与中原的任何一支精兵相媲美,可见无论如何中原军队和蛮族大军在平原上正面作战都是占不到任何好处的,多半难逃溃败的结果。
虽说烈镇北等领军大将现在将由于聂智远的死带来的严重后果暂时压制住了,可是这毕竟只能应付得了一时,而不能应付一世,除非能够一战全歼蛮族,将其打的再无还手之力,否则烈镇北怎么能有精力来处理国内之事,到时候无论孰胜孰败,多半大周衰落的命运是不可避免了,其实若真的是衰落倒也罢了,烈镇北最为担心的就是聂智远一死,大周也步大梁的后尘,从这个世界上就此消失了。
为了稳定军心,聂智远的死讯并没有传到乌海城军民的耳中,虽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可现在却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如果被乌海城的军民得知了聂智远的死讯,恐怕会造成恐慌,影响即将到来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