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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是一名布衣书生，神色间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倨傲，不屑地看向苏小暖和她的孩子。
“所以这关你什么事？”苏小暖懒洋洋地回道。
她没想到，会听到一句毁三观的回答。
第六百零三章 比试
“妇人浅薄，真是枉费了你出身富贵之家，竟如此给小子肆意挥霍钱财。你有这些银子，不如去支持那些清贫的读书人，帮助他们考上功名，以后为百姓谋福祉。”那书生大义凌然地说道。
仿佛只要苏小暖不答应，那她就是为富不仁。
苏小暖差点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
有钱不让花，还非得逼着她拿银子支持清贫的读书人。
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原来任何时代都有人道德绑架，只是形式不同，换汤不换药而已。
“谁是清贫的读书人，阁下在说你自己吗？”苏小暖挑眉说道。
那书生原本以为，她听了这番话会羞耻不已，然后主动奉上钱财，没想到她居然直截了当地问他。
若是他承认了，刚才那番话岂不是就像，自己在跟她要钱？
他一介读书人，只有自己的傲骨，怎会跟一个浅薄的女子要银子？
“在下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劝夫人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毕竟这世道不公，富人金银无数，穷人还吃不饱饭呢。”书生高傲地说道。
他自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就跟圣人一样悲天悯人了。
实则不过是他自己穷困，所以希望那些富人都能把家产分给他一些而已。如若他自己是富绅，必不会给其他穷人一丝一毫。
苏小暖笑了，“我拿我家的银子，给我的孩子买书，怎么就是不该用的地方了？”
什么时候花自己的银子，也要被别人指指点点了？
“一个小儿，识几个字？能看懂书中的圣贤道理？”书生不屑嗤笑。
苏小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这人有病吧，她带着孩子来买书，他非要冒出来说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她眯了眯眼，冷笑着道：“阁下既然如此看不起我的孩子，不如就跟我的孩子比一比，如何？”
“可笑，石某从不跟弱于自己的人比。”书生的头依然仰得高高的，似乎是不屑于跟她一个妇人说话。
“不敢就是不敢，说这么好听作甚？”苏小暖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对付这样傲气自私又拎不清的人，激将法肯定好使。
果然，书生冷哼一声，气恼地说道：“既然你这妇人自取其辱，就别怪石某以大欺小。”
“那就这样吧，阁下从这几本书里面，挑一本出来，你跟我的孩子同时开始看，一刻钟后，你们一起背诵，看谁能背得多，背得准，就算谁赢了，如何？”苏小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书。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用其他书，百里宸和百里璟可能压根不感兴趣，到时候孩子又开始排斥读书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用他们自己挑出来的书比较好。
姓石的书生走过来，随手抽走了一本，“就这本吧，只要他们能读个开头，石某就心甘情愿认输。不过在下今日出门出得急，没带银子。。。。。。”
苏小暖心中一片黑线。
这人是只想打嘴炮，一文钱都不愿意出啊，还真是小看他的吝啬了。
“这本书算在我账上。”她示意展柜的又拿了两本同样的书，递给宸儿和璟儿。
苏小暖蹲下身子，小声鼓励他们：“不用紧张，你们就跟平时看书一样就好了，输了也没关系，不会背就读出来。”
就算她的孩子输了，但只要他们能顺畅地读出开头，就足够让那个姓石的书生脸色难看了。
谁让他那么看不起人。
小孩子怎么了？有些大人还不如小孩子呢。
百里宸和百里璟点点头，他们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能感觉到那个陌生叔叔的恶意，所以他们要证明自己，让那位叔叔知道自己做错了。
掌柜的当然乐意有这样的热闹看，他还特意让自己铺子里的伙计，去外面大声吆喝，说这里待会儿有小孩子要跟秀才比试。
这么一吆喝，书铺里里外外很快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掌柜点了一炷香，这就是计时开始了。
石姓书生高傲地翻开那本书，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看完一页就闭上眼睛开始默背。
看的人越多越好，最好能有人发现他的才华，支持他以后读书的费用。
长盛王朝有很多茶楼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开的，里面会有很多穷书生高谈阔论，就是为了吸引有钱人的注意。
而有钱人则把这当做投资，如果自己资助的人考中，以后做了官，对他们也有好处。
不过石连压根没有去茶楼的银子，所以才只能在这个书铺附近晃荡，看能不能碰运气遇上一个有钱人。
百里宸和百里璟两个小孩子看上去丝毫没有压力，就像是在普通地看书一样，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特意去背诵。
石连不屑地瞥了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装模作样。”
他才不信这两个小孩子能认识多少字呢。
围观的人也在小声讨论。
“石连为啥要跟一个孩子比试啊？”
“还不是石连嫉妒人家有钱，酸了几句，说人家的孩子大字不识，这才比起来了。”
“他还是这个德性，看见有钱的就想上去凑一凑。”说话的人显然是很了解石连这个人的。
围观的人认识石连的不少，倒不是石连的文采多出众，而是他这个人的行为实在太奇葩。
平时他嘴里总说富人不仁，世道不公，可看到有钱人，他巴结得比谁都快。
要么是故意说几句话，吸引人家的注意，要么就干脆故意挑衅，表现自己的不畏钱权，高风亮节。
不就是想要人家的钱吗？偏偏还非要惺惺作态，让人作呕。
百里宸和百里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都十分专注，不会被外界打扰到一星半点。
外面人的讨论，跟他们都仿佛没有任何关系。
倒是石连受了不少影响，有好几次思路都被打断了。
可他又不能提出来，毕竟这并没有破坏比试的公平性，要打扰也是三个人一起被打扰。
“时间到。”最后一截香已经燃光了，掌柜的朗声说道。
“我先来。”石连主动站了起来。
第六百零四章 落败
石连怕自己一会儿就把内容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才会自己先来。
不等掌柜答应，石连就开始背诵。
“戚，欺负小孩子。”一个体型高壮的大哥不屑地说道。
石连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不过并没有停下背诵。
他神色高傲，好似给这些人表演背诵，是在纡尊降贵。
只是，他一开始倒是背得挺顺，到了后面，就有些磕磕绊绊了。
这本书恰好是民间诗歌，有点类似于诗经那种，石连背出来了开头的两个短歌，第三个只记住了开头。
背完了，他高傲地看向四周的所有人，等着从他们脸上看到惊叹。
可惜，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因为他的表现实在是平平无奇，没有让人可以夸赞的地方。
“该我们了。”百里宸和百里璟也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始背诵。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就跟山涧泉水一样剔透，比石连嘶哑的嗓子不知道好听了多少倍。
两个人很有默契，声音内容一直保持同步，明显都背正确了。
背了两个短歌，第三个他们也顺利背了下来。
石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围观的百姓都不自觉地开口夸赞。
“这谁家孩子，也太厉害了吧？”
“是啊，我估计我都不能背这么快。”
“这肯定是个天才，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以后考功名不得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啊。”
听着围观群众的夸赞，苏小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油然生出一种骄傲。
她的儿子就是厉害。
她现在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伤仲永里面那个父亲，总是拉着自己的孩子到处表演，原来孩子被夸，父母心里这么爽。
不过她得吸取伤仲永的教训，不能把孩子当成赚好处的工具，也不能让孩子太骄傲，而是要好好引导，让他们的天赋不被埋没。
一直背到第十首诗歌，他们两个才停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后面的内容，他们没背下来，而是因为时间只有一刻钟，他们就看到这里。
“好！”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嗓子，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石大秀才，你还比不上人家孩子呢，这下再也不敢说自己才高八斗，世道不公，你得不到赏识了吧？”
“就是，以后收收你那些傲气，好好读书吧。”
“你早就中了秀才，说明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以后踏踏实实的，肯定能出头。”
其实大多数人都只是以看热闹的心态看待这件事情，说出的话也并没有多少恶意，反而是想激励石连。
可惜现在的石连哪里听得进去。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朝着脸上涌去，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那些人一句句的调侃都化成了绵密的针，扎在他身上，心上。
“不可能，你们肯定作弊了，这两个小孩以前就背过这本书，不然怎么可能背那么快？”石连愤怒之下，把矛头对准了苏小暖。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两个毛孩子能比他更厉害。
苏小暖嗤笑一声，“若是以前就看过这本书，我们还买它作甚？”
百里宸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说道：“你要是怀疑我们，就再挑一本书，看我们背不背得出来。”
石连直接从离自己最近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就这本，我就不信你们还能背出来。”
苏小暖正欲阻拦，可百里宸已经拉着百里璟过去看书了。
这次他们只看了半刻钟，就合上书，开始朗声背诵。
石连方才站的地方，旁边都是十分深奥难懂的兵法，他特意挑的这样的书，就不信那两个孩子能看得懂。
实际上，百里宸和百里璟也确实不太能看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把内容背出来。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记忆力的差距。
有的人要理解了才容易背下来，可有的人看一遍，不管懂没懂，都会记在脑子里。
石连一边看着那本书，一边听他们异口同声的背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围观的人虽然不知道书上的内容，但是看石连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个孩子肯定背对了。
刚才说人家提前背过书，现在他随便挑的一本，总不能还赖人家作弊吧？
输了就是输了，大大方方承认呗，一个大人还没一个小孩子气量大呢。
到最后，石连忽然把书扔到一旁，推开人群打算跑出去。
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哎哎哎，你先别走啊，你把人家的书摔坏了，总得赔偿吧？”之前那个高壮的大哥拦住了石连，一把架住了他的胳膊。
石连挣脱不得，又被那位大哥带回了书铺里。
“你找她去，那是她儿子要背的书。”石连指着苏小暖，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还要不要脸啊，明明就是你把人家的书扔到地上的，居然还赖在人家头上，亏你还是个秀才，真给读书人抹黑。”大哥不屑地说道。
“就是啊，谁摔的书，我们都看得清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