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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俩孩子就是她跟大姐救下来的,只是她们两个女孩子家,身边跟着两个孩子实在不像样,怕人说闲话。
还好有高秦盛帮忙,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骆湖兄弟。
高秦盛拘谨地坐着,不自在地看着那杯往外冒着热气的花茶。
蓦地,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之前骆湖私下里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苏小暖疑惑地抬眸。
“他说,他有亲戚在京城。”高秦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想让你帮他找亲戚?”苏小暖目光微动。
高秦盛点了点头。
“只怕,不是亲戚,是仇人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仇人
听到苏小暖得到这样的判断,高秦盛猛地抬头看向她。
“不会吧?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仇人?”高秦盛皱起了眉头。
苏小暖葱白的指尖在微烫的白瓷杯壁上敲了敲,目光藏在氤氲的热气后面,让人看不真切。
“之前你处境不妙,这孩子可一次都没提过这事。特意等到如今你脱离窘境,他才主动开口,足以说明,认亲这事,绝不是什么好事。”苏小暖冷静地分析道。
高秦盛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下意识点头。
“从前我就发现,骆湖跟普通的乞丐不一样,他容貌出色,气质卓然,手上连茧子都没有,说明他并非出身贫寒,而是家中遭了变故才沦落街头。要是他真有什么亲戚,虽然离得远,但也不至于让他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实话,应该是怕你担心。”苏小暖声音沉静,莫名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家中遭了变故,曾经衣食无忧的骆湖,才不得已沦落街头。
那么,他最想找的人,当然就是害他沦为乞丐的仇人。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刚来京城的时候,骆湖不说,现在高秦盛处境稳定下来了,他才开口。
要不是只靠他自己的力量,永远也找不到仇人,恐怕骆湖甚至都不愿意告诉高秦盛吧。
“我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你观察得仔细。”高秦盛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苏小暖淡笑着说道:“你是男子,心思自然没有女子细致。为今之计,还是要看骆湖愿不愿意说了。”
要是骆湖不愿意说,她就是推断出这些来,也没办法帮他。
“我把他叫来。”高秦盛说着站起身,拉开门去了楼下。
骆湖不善言谈,他不适合在前面招呼客人,就在柜子后面跟着现在的账房学记账,偶尔有需要出力气的活,他永远都是第一个上。
很快,高秦盛就带着骆湖去了二楼的房间。
对上苏小暖澄澈的眸子,骆湖突然有种所有心思都被看穿,整个人都无所遁形了的感觉。
高秦盛从里面关上门,这让骆湖心里更紧张了。
“坐吧。”苏小暖给他倒了杯茶,还刻意多放了一点糖。
骆湖沉默地坐下,低着头。
高秦盛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
看样子,指望高秦盛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是不可能了,苏小暖只好主动开口:“你跟高大哥说,京城有亲戚,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我突然想起来的,也不是什么特别亲近的亲戚。”骆湖目光微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
“骆湖,你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方便说吗?”苏小暖抿了口茶,声音轻柔,不给他增加任何压力。
骆湖想了半晌,才闷声“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后来,生意败了,父母也都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高秦盛心中的自责愧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养了骆湖和骆葫这么久,早就培养出感情了,待他们如亲弟弟一般。
只是没想到,骆湖心里藏着这么多秘密,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骆湖,你有事情瞒着我们,我们也不逼你说。但是,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们。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叫高大哥一声哥,那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苏小暖诚恳地说道。
她这话一说完,骆湖的眼睛立马就红了。
他拜托高秦盛找的,的的确确是他的仇人,可,也曾是他最亲的人。
一向沉稳隐忍的骆湖,眼中凝聚出了一片水雾。
很快,他垂下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停往下掉。
苏小暖和高秦盛都没有催他,前者还给他递了一块干净的新帕子。
骆湖僵硬地伸出手接过,声音哽咽:“谢谢。”
他无声地哭着,眸子深处藏着深深的痛苦,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没有阳光的无尽深渊当中,受尽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香阁外面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了,骆湖才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沉声开口:“我外祖家,世代都是在徐城做生意的,家底颇丰。只是我外祖膝下无子继承家业,只有我娘一个,他就想着找一个愿意入赘的上门女婿。”
苏小暖和高秦盛目光凝重,静静听着。
“于是我娘就跟那个人在一起了,一开始他们关系很好,还生下了我。我娘为了照顾我,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了那个人来打理,她渐渐地就不过问家里生意的事情了。”
“那个人”指的应该是骆湖的父亲吧。
骆湖连一声“爹”都不愿意叫,足以看出他有多恨他父亲。
“谁知,那人背地里却把我家里的生意都转移到了他的外室手里,后来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差,他跟我娘说是资金周转的问题,骗我娘向外祖求助。外祖毫无防备,一生的积蓄也被那个人给骗到了手。最后,他直接卷着所有的银钱,带着他的外室跑路了。”
骆湖已经在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这些话了,可是说到后面,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轻颤。
“临走之前,他的外室还故意来我家里炫耀,那个女人的孩子居然比我还大。我娘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早就已经成亲有了孩子,只是为了骗取我家的家业,才故意上门入赘。
我娘原本身体就不好,当时直接被那个女人活活给气得吐血,没多久就病逝了。后来,外祖因为丧女之痛,再加上当初那个人是他给母亲挑的,心中懊悔不已,这时候还有人上门讨债,三天两天的闹,外祖最后也没能撑下去。”
骆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神色凄然悲怆。
讨债的人想抓他卖到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去赚银子,他为了逃命,连外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苏小暖听了,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没想到骆湖家里还有这样一段过去,怪不得这孩子总显得跟同龄人不太一样。
第四百四十五章 争吵
骆湖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年纪,却偏偏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想来是吃够了生活的苦,所以不敢对未来抱有任何期待吧。
这样的话,没有期待,就不会太过于失望了。
“当初那个人用我外祖的名义,在外面借了很多银子,他临走之前还跟我们炫耀说,要拿着那些钱,去京城住大房子,所以我才知道,他们可能在京城。”骆湖补充道。
他并不确定那个人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一直记在心里,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去京城报仇雪恨。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苏小暖问道。
骆湖脸上充满了恨意,像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骆鸣。”
闻言,苏小暖蓦地一愣。
因为骆鸣这个名字,她并不算完全陌生。
之前那个被赶走的布匹掌柜,似乎就叫骆鸣。
当时签文书合同的时候,发现他跟骆湖一个姓氏,苏小暖还刻意留意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怎么了?”高秦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疑惑地问道。
苏小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找到这个人。”
她决定先去打探一番,确定那个人真是骆湖的父亲,她再说出来吧。
“我还记得那个外室姓牛,他们有个比我大一两岁的儿子,还有个比我小七八岁的女儿,叫什么我不知道。”骆湖把自己知道的线索全部说了出来。
有了这些线索,苏小暖只要暗地里去查探一下,就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骆湖的父亲了。
“嗯,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高秦盛安慰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京城人这么多,只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更何况,说不定骆鸣当初根本没来京城呢。
高秦盛打算,先找一阵子,要是没找到,再去拜托户部的熟人,看能不能查找一下京城所有人的户籍,要是骆鸣没改名字并且入了京城户籍的话,用这个方法应该能找到。
“我也会联系人帮你留意,你别着急,总会找到的。”苏小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高秦盛带着骆湖兄弟回了威远候府。
小葫芦看到骆湖眼眶红红的,知道他哭了,就用自己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手,小声说道:“哥哥你别哭,我最近跟高大哥学了新的武功,有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骆湖原本没想哭,但是听了骆葫这句话,他的眼眶又是一涩,差点就再次落下泪来。
他揉了揉骆葫毛茸茸的小脑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小暖今天回家晚了,家人问起来,她就说香阁有点事情,所以留到了现在。
“下次咱们约定个时间,要是过了时间你还没回来,就让你林叔去接你。你就好好待在香阁,等着你林叔。”白氏担心地说道。
刚才林猎户就出门接苏小暖去了,只是两人没走同一条路,所以没接到。
“没事的,娘,你看我这不是带着肉包子吗?这家伙现在可厉害着呢,来几个壮汉都不是它的对手。”苏小暖可不想麻烦林叔去接她。
香阁离家说远也不远,但是说近也不近,大晚上的跑这一趟,还是挺累人的。
她最后再三保证,不会晚回来了,白氏才放心。
第二日,苏小暖一起来就去找冯中人,跟他打听骆鸣的住处。
“苏老板打听他做什么?可别再把铺子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了,不然还不得亏死。”冯中人以为苏小暖动了恻隐之心,不舍得把骆鸣赶走。
“你放心吧,我不是想把他重新叫回来,只是有个朋友跟我打听他,我就过来问问你。”苏小暖和气地笑着道。
冯中人这才放心,他以为苏小暖的朋友也是被骆鸣骗了,想找上门讨公道,就说了骆鸣的住处,“好像是在老槐花巷那边住着吧,具体位置不清楚,可以到了问问附近的住户。”
“好嘞,谢谢冯中人了。”苏小暖礼貌地谢过。
“不用谢,都是小事。”
苏小暖跟他分开之后,就去了老槐花巷。
老槐花巷跟槐花巷离得很远,一个很破旧,一个还算干净。
要是骆鸣真住在老槐花巷的话,说明他现在的生活并不算很好。
到了地方,苏小暖并没有直接问路人,怕骆鸣升起警惕之心,到时候搬家离开。
她找了附近的一个小茶棚坐下,点了一壶茶,然后放开精神力,在四周查探。
到最后,总算让她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