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个校尉模样的羽林卫抱拳施礼,道:“院判着人去报药库出事,某等去看了,里面一片狼藉,丢了好些药材,一共有三人毙命,一人失踪,院判可否和某详细地说说经过?”
又有几个羽林卫进到屋中搜查,此处空间小,布置极其简单,罗敷任他们踱到七星斗柜和书架后看了一圈,方道:
“申时刚过,我在屋里练习针灸,忽然有一个药库值班的医士跑过来对我说因天下大雨,王提监恐药材受潮,让我去辨认挑拣一番移出药库。我见那医士冻得很,就让他在值所歇息,独自去了,可到了那儿却发现守门的宦官已经死了,心想里面出了事,就马上回来让医官们告知你们。然后我想起那个说假话的医士,让他到我房里来说是怎么回事,但等了许久都不见他过来,就去隔壁问……结果我的下属说他早已出门。雨下的太大,墙又厚,我听不清外面具体的动静。”
校尉道:“那就是这人逃过一死,奉了刺客之命要请院判去一趟药库?他没想到大人能回来……”他停了一下,“某多有得罪,大人莫要上心。大人捉他问讯,他心虚,就跑了?”
罗敷道:“可是他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人人都会知道他行迹怪异,与失窃一事关系重大……”
校尉笑道:“大人再好好想想在药库那儿还看到了什么吧。”
罗敷心里一沉,方明白自己的一大段说辞他并不相信。
她迅速转着心思,掩饰性地打了个喷嚏,正要开口,却听外面高声道:
“失踪的太医院医官找到了!”
校尉回头一瞥,立刻简短道:“院判注意保暖,某等先去看看,等会儿再过来。”
罗敷抑制住欣喜,点头道:“有劳大人。”
校尉不敢当她一声大人,躬身行礼后带着人尽数离开。
待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困意更为汹涌,可她还得想出应对之法。医士把她骗去,她大摇大摆安然无恙地回来,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她太后悔自己说话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淋了雨脑子没有原先好用……就不会少说两句么!她当机立断地从药柜里摸出些生姜贝母杏仁,打算到小厨房给自己煎一副杏苏散,等清醒一点再去管吧。
她揣着药包,伞已经丢了,踌躇半晌,欲叫医士去帮她做这件琐事,可拉着斗篷到了走廊上,还是拿了他们放在房门口的伞独自去了。她习惯自己的药自己煎,十年来几乎成了一个死板的原则。
罗敷走到半路,一路碰见了几个羽林卫的人,说明自己的意向后他们未阻拦,可能都是没有跟着那个校尉的,不然应该会勒令她留在房里。那个校尉不信任她,但没有在值所留人……她总觉得奇怪。
雷声渐止,雨下的小了些,风还是呼啸着卷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巨响。密密的雨帘中前方出现了一小队人,从东面的路径行来。
罗敷在树下驻足,目光飘飘渺渺地望过去,只见为首之人黑袍广袖,身姿卓然,撑着一把红油绢伞,伞面上祥云袅袅,桃花灼灼,好似要开到雨中去。
那人一步步走近了,她看清了他的眉眼,竟不自觉地想往树后躲。
正是天子王放。
罗敷没能移动一分,木头似的站着,心跳如擂鼓。
他怎么来了!宴会才开一半,他借了哪个一二品官的伞出来透气?亦或是抓进宫的刺客?但是他实在用不着亲自来逮人吧!
“……今日守卫看似松垮,实则犹如瓮中捉鳖。”暗卫的话回荡在她耳边,自己现在可不就是那只通敌包庇、监守自盗的鳖,还与被偷了东西的物主撞个正着!
今天出门真应该仔细看看黄历……罗敷鼻子发痒,拿袖子遮住脸连打三个喷嚏。
如此这般御前失仪。
王放身后卞巨关切道:“阿姊身体不适,这是要去哪儿?小人可遣人代大人去。”他对这位院判治疗今上心存感激,语气十分温和。
王放犀利的眼光掠过他殷勤过头的嘴,卞巨一凛,笔直地站好。
看来统领还是个实心眼的。
第65章 图
他打量着几尺开外的人,她的手怔怔地握着伞柄,牙白色的斗篷就散开来,露出里面湿透的雪青中衣,紧贴在一截玲珑的身段上。斗篷的下摆吸了水,显得很沉,她的双膝似乎被这重量拉得往下坠,眼看就要跪到冰冷粗粝的石砖上。
王放淡淡道:“院判免礼,随朕去值所。季统领,派人去替院判煎药。”
卞巨接过罗敷左手攥着的药包,“秦夫人放心,待会儿一煎好就送到大人房里去,不会凉的。”
罗敷朝他笑笑:“多谢统领了。”
四五人步子迈的很大,罗敷勉强跟上,抹去脸上的水珠,换了只手执伞,另一手捂在嘴边呵着气。
卞巨道:“大人何必事事亲为,叫个侍卫去不就成了。”
哪里有侍卫?下属们都在房里得了她的命令不准出来,她不好再向他们提要求。
绕过一段曲折小路,眨眼间就到了值所。
罗敷这下知道统领口中的侍卫打哪儿来了,因为刚踏上台阶,医士房里就走出了一个羽林卫。竟然还有个负责搜查的侍卫留在值所里!她该想到值所会有人看守的!
羽林卫与她对视了一瞬,她突觉不妙。
这时,前方的王放忽而低声道:“秦夫人,朕丢了一样东西。”
罗敷在他利剑一般的气势里努力克制住虚软的心境,他离她这么近,这话是指名道姓地说给她听的。丢了东西,她当然知道他丢了不止一样药材,可他说的是——一样。
王放稍稍侧身,注视着罗敷强自镇静的双眼,微扬了唇角,眸色却比秋雨还凉。
“性微温,归心、肺经,解热毒,固本培元。 ”
他华美的嗓音异常惑人,每个字却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罗敷尚有准备的耳中。
她知道自己今天逃不掉了。
罗敷浑身都僵了,谁也想不到王放第二句话就揭了她的底。
卞巨在边上悄悄看着两人,心道陛下这副神态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丢了东西?难道院判牵扯到了药库失窃的事?他明智地走开,清清嗓子询问一直在值所留驻的羽林卫。
那羽林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卞巨掩去目中诧异,不动声色地瞧了罗敷一眼。
王放耳力甚好,却置若未闻,径直跨上台阶走进了为院判所设的房间。
很快,值所的三名医师都经河鼓卫传唤聚到了屋内,忐忑不安地伏地三拜。药库失窃,他们太医院没能在第一时间报案,不定丢了重要的药材,处罚是免不了的。都怪那胆小如鼠的徐枢,出了事不找侍卫倒往窝里缩!
王放进来后仅略扫屋内,并未巡视,此刻他坐在桌后,眸光落在笔架边的茶壶上。
卞巨立即道:“院判怎不奉茶?”
罗敷暗自叫苦,那茶水被偷药材的贼洒了一地,哪里有多余的!
“微臣从药库回来觉得风寒入体,就把一壶水全喝了……然后想去小厨煎些药,顺便令人烧水。”
她作势要请罪,王放实在看不下去那装得生疏至极的样子,抬袖让她坐在储杂物的柜子前,正对着地上一大片水渍。
罗敷顿时心虚到无以复加。
“朕还要赶回宴上,秦夫人长话短说。”
罗敷便温顺地将对羽林卫说过的话简短地说了一遍,语焉不详之处硬着头皮带过,把返回值所的过程缩到了几个字上。
王放修长的手指在梨木桌上轻叩一下,他本就无意听罗敷绞尽脑汁想出的应对,待她用完了唯一的机会,问道:
“几位医官有何发现?太医院对药库的了解不下于御药局,徐医士知情不报,落得个中毒而亡的下场,你们是见过他最后一面的人,可有察觉出不妥之处?”
三位医官一听中毒而亡四字,吓得魂飞魄散,怎么也不料徐枢下场如此惨烈。
罗敷大概知道王放要干什么了。
羽林卫故意藏在屋里,就是向医官们打探所有情况的,校尉不信她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留了个心眼。她叫徐医士进房、隔了会儿又到隔壁问人在哪儿,医官们在听闻死人的消息后自然生疑,如实引出她先前的言行举止可谓顺理成章……他们背地里看她不顺眼久了,抓住这个时机添油加醋几句着实有可能。
她早就不指望王放做个名副其实的后台,他从一开始就把她推到这个境地里,不是要让她倒得彻底是什么?这是要放弃她这颗棋子了。
去通知羽林卫的医士最先回过神,磕了个响头,咬牙道:“陛下,此事确是我们太医院失职!徐枢在那边守着药库,两位同值因此殉公,他却跑回来诓骗秦夫人前去御药局,置上峰生死于不顾。如此医官,实为我等难雪之耻!万幸秦夫人平安回来,不然他便是今日的结果,也不能弥补了!”
这话说得拐弯抹角却指名道姓,谁让院判平安回来的?那死去的医官费了好大的劲将院判骗去,她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王放话里的“不妥之处”,不外乎如是。
罗敷在外面待久了,脸颊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现在白上一分也看不大出来。然而她装作不起波澜的本事还是上得了台面的,眉毛都不皱一下,正要出言阻止医士下面的话,却像被鱼刺卡了喉咙一样说不出口。
无论她怎么编,在场的人都能找出破绽,或轻而易举地点拨上一句,又或者是把半个月来的脏水全往她身上泼。
她平静地看着伏地不起的医士,忽然飞快地转首望了眼座上的王放。
这个动作没有经过脑子,纯粹是自讨苦吃……他到底要把她怎么办?一时间罗敷眼前全是十八种酷刑轮番上阵的恐怖画面,不得不给自己盘算有什么筹码跟他私下交涉……可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啊!
王放收到她有些茫然的目光,心中颇感有趣,压下唇角道:
“尔等医官忠心可昭日月,只是朕方才让你们直说。”
“陛下明鉴!秦夫人在药库一定看见了什么,和我等下属不方便透露,但必然是要和陛下禀明的。”
他身旁的同僚这时也来助一臂之力,言辞比他更加激烈。院判一定经历了什么,那羽林卫的话不是白说的。
王放道:“一并说完,朕才好下定论。”
罗敷在心里默默捂住脸。他不是已经有定论了么,真是虚伪。
她依次仔仔细细地记那三个医官的面貌特征,记了两遍还是偏过头半途而废。太医院几十号人,大部分都对这个新院判不满,一般的新官上任都会碰到这个问题,她却优哉游哉地过了半个月,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眼光,不怪他们抗争的态度愈发强硬。
站在门旁的羽林卫接到今上的眼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绣囊,走上前两步呈于今上眼前。
“这是在药库的台阶上发现的,经医官们辨认,里面是可以使人暂时昏迷的药物。”
侍卫手上一空,几乎未看清拿取的动作,王放就已用两指捻起那根仅剩的短短麻线端详起来。线头的断面十分整齐,但还是可以看出是被一个臂力很强的人用巧劲扯断的。
罗敷松松地攥着衣角,在衣上揩去几滴滑下手指的水珠,无话可说。
最后一个沉默的医官有了前两人的鼓励,嗫嚅道:”这是秦夫人的药囊,羽林卫让我等辨认,下官就认出来了……对、对了,大人的药箱里还储着一点这种药!”
羽林卫面如磐石,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