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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曾经帮钱大中造过假路引的杨县丞案发,被解往苏州。
事后,云二太太、蒋太太就开始和许太太走动,甚至相邀一起来苏州。
二月,许太太带着女儿和她就来了苏州,搭上了在狄夫人面前得脸的林氏,恰巧。这个林氏又是蒋太太的堂姐妹,而林氏的相公林勇名义上是个古董商人,实际是靠着贩私盐赚钱。
紧接着,漕帮设在官林的重仓就被唐韶抄了,漕帮推了一个堂主黄永归出来抵罪。
而现在,不论是黄永归还是杨泽都和云、蒋两家有生意往来。
而唐韶来苏州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对付漕帮和狄知府。
那么不论是杨泽,还是云、蒋两家对许知县的亲热,是不是都可以理解为漕帮要拖许知县下水?
他们明知许知县与吏部陈大人、陈靖安的关系。为何还要拖许知县下水?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陈靖安投鼠忌器?
可是一个陈靖安,又怎能左右唐韶的想法?
那就不是顾忌陈靖安。
那是为了什么呢?
对许知县这样突如其来的热络是为了什么?
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合理解释——
那就是要对付许知县,继而把陈靖安算计进去。最后,还要把唐韶也拉下马。
这样大张旗鼓地亲近许家,漕帮打的是什么主意?
云罗想不出漕帮的手段,但直觉和云、蒋两家脱不了干系,还有五太太和蘩娘……
想到精明市侩的五太太和蘩娘,云罗觉得事情一下子棘手了许多。
因为他们是后宅女眷,如果要使手段,恐怕矛头会直指女眷吗?
较之外院男人的更是一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吧?
许府的女眷除了许太太、芸娘,她云罗也在其中啊!
她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许多。神情也无端地沮丧起来。
红缨看着这样的云罗,不禁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还有什么?”云罗自然看到红缨的欲言又止。
“奴婢今天好像看到官林遇到的那个男人了。”红缨说话吞吞吐吐。一副不确定的样子。
“哦?”官林遇到的男子?云罗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拿了她二两银子郑重磕头的男子面容。
为了儿子看病吃药割舍尊严的父亲。
临走时那样郑重地磕头致谢。
贫贱但不低贱。
红缨怎么会遇到他?
“在哪里遇到的?他看到你了吗?同你打招呼了吗?”云罗连珠炮弹似地发问。
因为觉得他是个好人,眉眼间的郁色消散了不少。
“奴婢好像是在杨爷身边看到的一个青衣男人像他……看得不真切。我也不确定……”空气中回荡着红缨心虚的声音。
好像、不真切、不确定……
关键是跟在杨泽身边。
云罗却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红缨会看走眼。
那么,跟在杨泽身边的真是那个男人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跟在杨泽身边?
“好像颇受器重的样子,小厮还给他牵了马……”红缨恰好经过马厩那边,才会惊鸿一瞥。
这一瞥就瞥到了那个在官林遇到的男子。
曾经衣衫褴褛,如今却衣着光鲜。
曾经神情卑微,如今却是抬头挺胸。
若不是她眼力奇佳,否则真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吃惊之余,她甚至驻足停留,最后万分肯定没有看错。
方才。小姐让她去锦园买丝线,她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云罗,现在空了下来。她就想起这一茬来了。
一想到他跟在漕帮的杨泽身边,她就觉得心头百般不是滋味。
总感觉当日小姐的一番好意喂了驴肝肺。
怪可惜的。
明明是个爱子情深的父亲。怎么沦落到和漕帮的人搅合在一起?
尤其那个杨泽,别人不了解,她还是有些耳闻的。
她自从被高佩文救下之后,一直跟着出没在市井,高佩文有几个师兄弟出师之后都投身了漕帮,能力出众的难免就入了刘罕的眼,无可避免地跟刘罕的嫡亲外甥杨泽面对面地碰上。
若说这个杨泽手上功夫如何了得,她并不清楚。
但是此人的心狠手辣她却是十分肯定。
她记得。曾经有一个高佩文的师兄,因为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得了刘罕的青睐,升了漕帮打听消息的堂主,结果,这位师兄春风得意马蹄疾,为人桀骜不驯又不知变通,自恃己身功夫出众,对杨泽这个靠了姻亲关系拥有权势的堂主很不以为然,甚至有几次差事上为了博出头还明里暗里地落了杨泽的面子。
虽然,得了刘罕的器重。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和杨泽结下了梁子。
一开始,得了他人暗中提醒的师兄还颇有些重视的意味,对杨泽一直小心戒备。
可一段时间下来。也没见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位师兄就有些得意忘形,私下评论说“那人不过是个鼠辈而已。”
闲话传到杨泽耳中,他一言不发,甚至还挥手笑着示意手下退下。
结果,三天后,这位师兄同一帮手下喝酒时,不慎被人在酒里下了迷幻药,手下乘他昏迷不醒,生生砍下他的双腿。然后直接丢到了烟花柳巷的后巷。
等第二天漕帮的兄弟发现时,这位师兄的整个人也就废了。
消息传到刘罕跟前。正好在旁边的杨泽就不咸不淡地评价道:“入得烟花柳巷,玩物丧志成这样。还把自己的吃饭本事给丢了,真是丢尽我们漕帮英雄好汉的脸面。”
话音一落,刘罕刘帮主就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让禀报的下人退下。
从此,再也没有人管那位师兄的死活。
此事,虽然谈论的人不多,但是在漕帮里也算是公开的秘密。
大家嘴上不说,可心底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可谁也拿不出证据。
因为漕帮的手下在烟花柳巷的后巷里发现被人斩断双腿的师兄同时,还发现了早已断气的手下,自然,那位手下就是下药的那人。
他还在家中留了一封遗书,说是因为嫉恨这位师兄横空出现抢了本应是他的堂主之位,所以才会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如此了断。
有眼睛的人同时还发现,这个下药的漕帮手下家中自他死后,突然阔绰起来。先是换了一套三进的宅子,再是在东大街街口开了一家米铺,足以保证一家老小的衣食无忧。
事情到此,就成了一桩表面看来天衣无缝,内里却是漏洞百出的铁案。
而漕帮上下从此以后对杨泽的敬畏却是只有多不会少。再也没有不知死活的人同他抢风头,而刘罕对他也是越来越器重,帮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他过问,隐隐有接替帮主的架势。
“小姐,杨泽此人,心狠手辣,行事多为人不齿……”红缨目光中透出担忧来。
云罗听了红缨对杨泽的描述,尤其是那段高佩文师兄的悲惨遭遇,心底不禁戚戚然,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下手如此狠辣,为人又诡计多端,绝对是个阴险小人。
而且,行事手段又为人不齿。
官林的那个男子,怎么跟了这样的一个人?
云罗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
☆、第174节 柳暗
“小姐,奴婢还听到了一个消息。”红缨突然抬头,扬起双眉,语气郑重。
“哦?”云罗只觉得脑子发重,看着她的表情,直觉又是棘手之事。
“现在外面都在谣言说狄知府监守自盗。”红缨的话就似平地一声雷。
云罗浑身一震,目光中是毫不掩饰地诧异。
监守自盗?
“说河道里找出来的箱子是前任卫指挥使徐大人丢失的那些银钱。”红缨惴惴道。
“徐大人?”云罗听了更是不明所以,怎么扯上了前任卫指挥使?
“小姐你不知道,前任指挥使大人当时是因为丢了一批本应该押送进京的银子才被罢黜的。”红缨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云罗。
原来,卫所屯田自给自足外尚有富裕粮食,这位徐达指挥使不知听了谁的主意,觉得拿这些富裕粮食来换盐引再把盐贩出去,可以获利一笔,比直接卖了粮食的利益丰厚许多,而高出部分就可以纳入囊中。
于是,徐大人走了盐道的关系,兴冲冲地把粮食兑换了盐引,一转手把盐引高价卖给了盐商,赚了八十万两白银。
谁也没想到,不知谁走露了风声,朝廷得知徐达获利的事情,眼看就要派人过来严查此事,徐达灵机一动,上表陈情说自己是为充盈国库而动了这样的念头,八十万两白银已经连日装船,经由运河运往京城。因为本是富裕的粮食,再加上徐达是长公主的小叔子,长公主为其在圣上面前开脱,圣上抹不开姑姑的一番恳切,也就默许了此事。将弹劾徐达的折子留中不发,只等着白银到了京城归了国库,此事也就算揭过去了。
可。事情偏偏出了纰漏。
到了装银子的那一天,八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派来督查的大人和狄知府当场见证了这一场不翼而飞的精彩,徐达哆嗦着双腿大叫一声后就昏迷不醒。
钦差不敢隐瞒实情,连夜上奏,圣上知道后,就招了长公主入宫,第二日,罢黜徐达押解回京的旨意就到了苏州,徐达声名狼藉、狼狈不堪地离开苏州。
“徐大人卖粮食换盐引的事情怎么会走漏风声?”云罗一下子就对上了红缨郁色的眸光。
苏州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能漏风漏到京城?
江南离京城的距离可不是百八十里……
红缨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云罗不禁讪笑,自己这是昏头了,红缨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关键呢?
这徐达多半是被人害了,手法虽然粗糙,但是却简单有效。
徐达背景再深厚,也扛不住八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的罪责,更何况又是拿着屯田的粮食换取的利益?
圣上就算偏帮也不能在法理上失了公允,让史官揪住错处拿出来口诛笔伐。
退一步讲,也许圣上也看出来徐达是被人害了,可是找不到银子。徐达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诱徐达卖粮——赚取大笔银钱——事情走露风声——朝廷问责——徐达陈情——主动上缴银钱——银钱不翼而飞,是一个完整而严密的布局。
徐达走出第一步,也就只能往火坑里跳。
谁同徐达如此深仇大恨?
云罗不禁往深处想。
隐隐感觉是狄知府。却又觉得一个四品知府敢动当朝勋贵、三品武官,不合常理。
敢把手伸到京城长公主府上,是不是代表背后的势力根本就不惧皇族勋贵?
“那现在狄知府怎么说?”云罗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的不解,望向红缨。
“不知道……”红缨摇了摇头,有些抱歉。
云罗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已经很不错了。
要再问下去真是为难红缨了,她能打探出这么多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兹事体大,谁知道现在朝廷是什么态度。卫所是什么态度?
红缨见她一脸赞赏,把心底刚刚冒出来的自责又压了下去。开心地转身为她捧了一杯热茶过来。
云罗接过热茶,凑近唇边。却突然停住动作。
“小姐,怎么了?茶太烫了?”红缨有些无措。
不会啊,云罗为人谦和,对于喝茶、吃食一类的事情一向没有什么要求。
“不是,红缨,去给我换杯凉茶过来。”云罗笑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