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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云罗态度真诚,并非矫揉造作,便不勉强,自己率先抬步入内。
朱红的大门,门口一左一右两尊威武的大狮子。
云罗还没来得及观察卫所的环境,所有的注意力就被门内传出“唰唰唰”整齐的脚步声给吸引住了——
两排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士兵跑步涌出了门口,人群尽头是两个高大男子正疾步而来。
一个年长,细长眼眸,不是父亲云肖峰是谁?
一个年轻,棱角分明,气宇轩昂,正是苏州卫指挥使唐韶。
云罗突然见到心上人,脑子里一下子堆满了久别重逢的欣喜,等欣喜过后,她才反应过来,如此大的阵仗,却是为了迎接她而来。
云罗顿时觉得如芒在背。
所有的人眼睛深处都藏着窥探、揣测、好奇……
云罗心底冒出了自来苏州后的第一次胆怯不安。
哪怕是应对范老夫人、狄夫人,她都没有过此时此刻的紧张,一颗心好像快要跃到嗓子眼。她不由攥紧了覆在衣袖下的手,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命令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待唐韶的脚步越来越近,云罗垂了眸,曲膝行礼道:“小女见过唐大人。”口齿清晰,声音轻柔,听不出一点异样,仿佛真是简简单单地一次见礼。
只有云罗知道自己心里的翻江倒海,若不是尚残存着一丝理智,恐怕她早已扑进他怀里,紧紧相拥了……
就算只有两人,自己也不能真扑进他怀里,两人并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夫妻呢,怎么能做这般亲密的举动?
胡思乱想间,一个熟悉的沉稳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云小姐,不是让你直接坐车进来吗?怎么在门口就下车了?”唐韶前半句显然是对云罗说的,显而易见的温柔;后半句却是对一旁的陈靖安说的,那语气可就不怎么友善了。
听在耳朵里的陈靖安不由暗暗叫苦,可还得硬着头皮上前解释:“是,属下疏忽了。请云小姐不要介意。”
陈靖安很无奈地看了眼云罗,拱手作揖。
云罗瞠目结舌,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陈靖安多次劝她坐车入内了。
可事实是自己坚持,并非陈靖安疏忽,云罗不忍他背黑锅,不由当着唐韶的面澄清:“唐大人,请莫怪罪陈大人,是小女坚持要在门口下车的,陈大人实在拗不过才答应的。”
云罗目光款款,唐韶朝她点了点头,眼神和煦,不再提起这茬,只是状似无意地扫过陈靖安,陈靖安如“老鼠见到猫”,缩着肩膀就退了回去。
好大的威势啊!
云罗在心底暗暗觉得好笑——
唐韶似乎天生就有这种气质,淡淡一眼就能让人望而却步。
记得自己初次见他时,也被他这种“卓尔不群”的气质给吓掉,和他说话都吓得半死。
可是,没想到如今,他们……
云罗被心底冒出的念头搅得羞窘不安。
云肖峰却盯着女儿红得滴出血来的脸庞疑惑道:“女儿,你热吗?怎么脸这么红?”
此话一出,唐韶本来欲引他们转身入内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庞上,发现那红色越来越艳,如天边的晚霞。
“没事,没事。可能刚刚下车走了急吧……”云罗感觉到脸上某人的眼神问候,不由随便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唐韶停顿了一会,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而后才移开目光,对云肖峰伸手作出邀请的姿势道:“伯父,请。”说罢,十分尊敬地望着他。
云肖峰颌首,两人相携入内。
陈靖安和云罗俱都松了一口气,方才跟着一起进去。
两旁站立的卫兵个个凝神肃穆,目无表情,待云罗等人的身影消失了才快如闪电地撤掉,那速度之快,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门口站着的人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唐韶的书房内,小厮正在上茶。
“伯父,请喝茶,这是武夷山的大红袍,甘醇香冽,久泡不淡,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唐韶接过茶水,亲自奉到了云肖峰面前。
云肖峰望进他深邃宁静的眼眸深处,并没有如以往般受宠若惊地接了茶杯,反而是神情肃然地对视着唐韶,连笑容都没有。
坐在下首的云罗心里咯噔一下。
父亲的表情有些不对……
云罗心里正在没底时,陈靖安已经给旁边的红缨使了眼色,两人悄悄地退了出去,临行顺手还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唐韶、云肖峰、云罗三人。
死寂一般的沉默。
难道父亲发现了什么吗?
还是父亲反对她和唐韶来往呢?
云罗瞥见父亲毫无表情的脸,一点都摸不透他的想法,顿时有些慌张。
☆、第310节 浪起
“父亲……”云罗率先开了口,却迎来云肖峰一记“噤声”的眼神。
从来没见过这样严肃的父亲,云罗一下子红了眼眶。
唐韶见状,起身一撩衣袍就弯腰作揖在了云肖峰面前,诚恳道:“伯父,请你听小侄跟你明言。”
唐韶本就是个硬梆梆的人,他此刻见云罗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被云肖峰瞪视,心中十分不舍,便一下子选择了这样方式。
在他的观念里,他弯腰认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以前每次和母亲起冲突时,他总是用这一招,母亲就算再气急败坏也就没了火气,只是吩咐婆子赶紧扶他起来,然后不再继续先前的争吵。
所以,他以为只要他作揖,就应该可以平息长辈的怒火,也可顺利地解决事情。
于是,此刻,他也用上了这一招。
云肖峰和云罗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吓了一跳。
云肖峰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弯腰去扶他,诚惶诚恐道:“唐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唐韶毕竟是卫指挥使,云肖峰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自从上次云罗失踪时,唐韶突然派人告之,他有女儿的消息,而且第一时间单身一人去救她,当时心里就有些朦胧地猜测。
可毕竟身份有别,他也没往那上面想。
而且,唐韶临行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抓走云罗之人是他奉命缉拿之人,他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只以为唐韶是因为公务所以才这么上赶着。
再到后来,得知女儿平安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苏州城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惊呆。狄知府的落马、苏州知府的空缺,种种变化都让他无暇去顾忌唐韶和女儿之间的那些怪异。
直到今天把女儿接回来,陈靖安从农家临出发时说道“大人吩咐回卫所”,他才重新审视唐韶和女儿之间的这段关系。
可碍于情面,他当时也没表示什么,只是在心底嘀咕了几句,毕竟。谁又能猜透唐韶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等到了卫所。他先下了马车,唐韶因得了陈靖安提前的通报,居然已经守在门口。他心中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他与唐韶身份悬殊巨大,按例,应是他入府拜见,等差役禀报之后。见不见随唐韶高兴。
可怎么如今是上位者的唐韶亲自在门口迎他?
怎不让她受宠若惊?
两人刚进门没几步,就有小厮进来附在唐韶耳边禀报了几句。就立即停了脚步,甚至请他再次返回了门口。
神情间万分在意。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呢。
结果,居然是自己女儿坚持在门口下了车,而唐韶就亲自到门口去接她。
门口一幕。他若再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那就枉为人父了!
当时,他只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冲击得他措手不及——
他的女儿和苏州卫指挥使司有了私情!
这怎么得了?
唐韶可是二品武官,而自己不过一介小吏。云家也因为漕帮那批官粮的事情陷入困境,毫无地位可言。
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何止云泥之别。
女儿怎么能高攀得上唐韶?
他一下子气得心口吐血。
强忍着进了书房。
等外人都离开了,他就再也绷不住心底的真实情绪。
本来准备好先声夺人的,肚子里已经打好了一箩筐的草稿,准备随时随地拿出来质问唐韶,先一口咬定是唐韶诱她女儿,好撇清了女儿关系,却不承想,话还没出口,唐韶就弯腰作揖作出认错的姿态,堵住了他所有的说辞——
“伯父,云小姐温柔贤淑、情深意重,小侄对云小姐爱慕有加,希望你能成全小侄的一番心意!”
唐韶为人冷硬,说话直接,一席话直截了当地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
云肖峰顿时进退维谷,扶他的手也顿在半空中,不知是应该继续往前还是退后。
云肖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就顺势缩了回去,略有些严厉地看向云罗。
云罗被唐韶的开门见山吓了一跳,羞涩之余却不免希冀,正巴巴地等着父亲的答复,没想到接触到父亲谴责的目光,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委屈,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就跪在了云肖峰的面前。
“父亲,女儿不是故意欺瞒你,的确是世事变幻,因为我被人掳去一事,全靠拙山……唐大人拼死相救,所以才能侥幸活下来,我对他……”情有独钟四个字云罗哽在喉咙口,没敢说出来。
一直对她千依百顺的云肖峰第一次露出了严峻之色,他内心翻江倒海似的煎熬——
“拙山”……什么拙山?
唐韶就是拙山吧……
两人之间到底深入到什么地步了,女儿居然连人家的字都宣之于口?
云肖峰气得脸跟白纸似的,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云罗:“你,你……”并没有云罗料想中的接受。
“父亲……”云罗一下子读懂了父亲眼底的反对和保护,眼泪冲垮了心底最后的防线,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唐韶听到她哭泣,心似被人狠狠揪起来,再也顾不了其他,直起身子就想去扶云罗。
手才伸到半空中,就听见云肖峰严厉的声音传到——
“住手……”
唐韶一怔,眼睛微眯,抓住云肖峰眼中因为他看过去而一闪而逝的惊惶,便缩回了手。
云肖峰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底暗呼“幸好”。
他因为担心女儿,心神大乱,一瞬间居然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别人——
他可是唐韶!
能把苏州的天都拉下来的唐韶。
因为女儿的哭泣而瞥向他的那一眼,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自己在做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唐韶请求道:“不知可否请唐大人回避?”语气恭敬却疏离。
唐韶深深地看了眼一旁的云罗,最后点头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云罗父女俩。
云肖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心头一软,不由伸手递了块帕子语重心长道:“快擦擦吧!再哭下去,就不漂亮了。”
云罗本来满腹伤心,对着那块帕子视若无睹,可听到最后一句,想起这些年来与父亲的相依为伴,心里再多的委屈也都丢到了一边,接过帕子擦拭红肿的眼眶。
“父亲,”情绪略微平复的云罗抬眸发现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不觉奇怪。
云肖峰望进她眼底的疑惑,不由沉声道:“我请唐大人回避的。”注意到女儿听见自己称呼“唐大人”时随之一暗的脸色,接着道,“女儿,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糊涂”二字一下子刺激到了云罗敏感的神经,她顿时痛苦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