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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清留下的这医案,阿珩在琢磨蛊的时候也有了类似的想法:蛊是否就是寄生虫的一种?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大部分蛊是可以如此理解的,既如此,那也就能解决了。寄生虫嘛,实在配不出解药,拿刀子也能取出来。
或许是猜到了阿珩是怎么个解决自己种的蛊的,差不离用了最为特殊的一种蛊:噬心蛊。
蛊潜伏在心脏里,差不离就不信阿珩还能把心脏给剖开来从而取出虫子。诚然,这招够绝,若是用在旁人身上,那人再奇葩也得认栽,然阿珩。。。。。。她剖开胸腔检查心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熟门熟路。
不过,自己下刀子剖心脏多少有点下不去手,毕竟——
“我也怕疼啊。”阿珩轻语,心脏不比别的地方,一个不慎,真的会死人呐。
对此,菖蒲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您怕疼,我也怕手抖啊,您找师公不成吗?”这要是有个疏忽,她会害死阿珩的。
“我也想啊,可我前些日子才把他给得罪了,若是寻他,他取出一只蛊,又往我心脏里再塞两只蛊怎么办?”将心比心,阿珩觉得:自己尚且会如此报复打击,何况心眼更小的苍凛。
不会死=生不如死。
菖蒲:“。。。。。。”师父您迟早把自个给作死。
“菖蒲,你就放心大胆的动刀子,师父相信你。”阿珩对菖蒲一脸诚挚的道,三年里解剖了一千多具尸体,这还没练出来,为师明儿就把你给活剖了。
不知道阿珩心里后半句的菖蒲见阿珩如此信任,顿时将小胸脯挺得直直的。“菖蒲一定不会让师父有事。”
对于阿珩的选择,苍凛很是讶异。“你真不要我帮忙?”
阿珩反问:“你可会报复我?”
“不会。”才怪!
阿珩瞧了苍凛好一会,还是觉得找菖蒲更靠谱些。
“菖蒲虽不会给你下蛊下毒,可她的刀工并未炉火纯青。”
“这才学了多久,很正常。”
“你只用了一年。”
“可我一年里解剖了近万具尸体。”这也多亏了几年前的大疫,到处都是尸体,完全不用发愁尸源,尸源多得让她在将刀工练得炉火纯青之余还炼出了一种蛊,究其根本,素材太丰富了。
苍凛闻言,轻叹:“你可真不像清的孩子。”他虽见过清,却听说过清的事迹,讲真的,那真是个好人,好得都不像羲和氏的苗裔。自九州帝国倾塌,羲和氏没落后,艰难的环境逼得羲和氏苗裔一个接一个的发疯,如他,如阿珩,唯独清那样的,已有千年不曾出现。
阿珩道:“我像你。”一对儿疯子。
苍凛闻言很高兴的点头。“你是我的后代,很正常。”虽非直系子孙,可同为羲和氏苗裔,说阿珩是他的后代,也是可以的,反正都是同族。
阿珩:“。。。。。。”正常个鬼,她可一点都不和这个泯灭人性的家伙像,尽管他们也是真的很像。
仍旧在药王谷做客的载:“。。。。。。”他大概明白为何短短六年,昔年那个苍白阴郁且内向的女孩是怎么变成今日这番模样的了。
载仍记得初见阿珩时的情况,那是捭阖1328年。
齐武王死后,齐威王诛杀众公子,公子旦反应虽快,却还是没赶上齐威王,只能堪堪保住一家老小的命,被流放北境。数年下来,公子旦也重新在北境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这也不难。他早年多次北伐,山海原有小半是他打下的,人脉还在,想要重新站起来也很容易,充其量就是日子没以前那么奢华了,不过他也不挑,活着就好。
公子旦很安于现实,心情好,身体自然也好,时常出门狩猎,那一年他出门狩猎没多久就回来了。
“我在外头见到了自己的刎颈之交,把库房里的好药材都取出来,那家伙也真是的,孩子都那般模样了,竟也不来寻我。”
公子旦的关心是真切的,真切得让载很是惊讶,他可从未见公子旦如此模样,公子旦素来都是淡淡的,便是至亲骨肉,虽然尽责尽心,可实际上,他也鲜少流露出别的情绪。出于好奇,载提出一同去探望世交长辈,对此公子旦没拒绝,痛快的带上了他。
彼时清在北境呆了已有不少时日,北境环境虽艰苦,但这地方的药材极多,且药效也比别的地方好,加上天寒地冻,伤口不易感染,很适合他为阿珩治疗。因此清在雁鸣山脚下的一个地方开了一家医馆,为人诊病不收金钱,只收各种野生药材。
载到的时候,清正趁着天气好在院子里晒药材,整个院子里全是药材,尤以人参为甚,有两成是人参,密密麻麻的铺了两张草席,全是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好参。院子的一角还煮着一罐药,药虽只一罐,整个医院里却全是药味,极浓郁,令得载一进门就忍不住皱眉。
公子旦倒没感觉,他认识清那么多年,只要是见到清,肯定能闻到药味,尽管如今这药味确实浓了点,但想想屋里的病人,也很正常。
见公子旦来了,清愣了下,对公子旦:“我手头这点事还没忙完,你自己找地方坐一下,若是饿了,灶里还蒸着吃食。”
公子旦一点都没将自己客人,径自去灶里取了吃食。“我去瞧瞧阿珩。”
清闻言忍不住叮嘱了句:“她心情不太好,你别刺激她。”武将多粗心,哪怕公子旦无心,可能随便一句话就刺激到人了,清倒不担心自己女儿被刺激出什么问题来,他只担心公子旦可能出事。
女儿生的太凶残,当爹的真心累。
清都不知道自己与夫人心底纯良的两个人怎么就会基因突变成这样。(作者:清,你丫真的了解你的夫人吗?眼见不一定为实啊。)
公子旦没将清的话太当回事,一个孩子而已,再凶残又能凶残到哪去?
公子旦去看孩子,载自然也跟着,他也好奇,听公子旦曾说过,清自己虽然生的不怎么样,但她的妻子却是生的极美,倾国倾城。那样一个美人,生的孩子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想像有多丰满,现实有多骨感。载头回对这十个字有如此深切的认知。
阿珩的容貌辨识度极高,多族混血,雪肤、轮廓分明。。。。。。与中原华族区别较大,太容易分辨。可她不美,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身上缠满了包扎用的白布,小脸苍白似鬼,眸子哪怕病重也没黯下来多少,仍旧亮得慎人。
载脱口:“鬼啊!”
公子旦一巴掌拍在孙子的脑袋上让孙子闭嘴,虽然他也觉得阿珩着实给人以白日见鬼的感觉,但也不能这么直接的说出口。
公子旦反应很快,但还是迟了点,阿珩已经听到了,并且将漆黑冰冷不带半点波澜的眸光挪了过来。
清,你女儿的眼睛咋比你的还慎人?
公子旦解释道:“阿珩你别在意啊,我这孙子就是没长脑子,不会说人话。”
阿珩没吭声,一来是不想说,二来是说不了,搁任何一个人大半年没说话都很难再流畅的说话。
公子旦也没在意,他以为阿珩是哑巴。
公子旦好耐心的陪着阿珩聊了好一会,劝阿珩放宽心,清的医术那么好,肯定能治好她。。。。。。一番话足足说了半个时辰。反倒是载,没一盏茶便受不了的出去了,公子旦虽不悦,却也不好丢下阿珩追出去。虽然阿珩一直不吭声,可他看得出来,阿珩在认真听,他若是如此跑出去,很是失礼。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天天趟屋子里也不知有多无聊,将心比心,公子旦觉得,若是让他这么躺着,且一趟就是一年半载,他宁可去死。难得有个人陪自己说话,不管说的是什么,想来都会很高兴,尽管他在阿珩的脸上就没看出半点喜悦之色来。
谈话的结束是因为清将药材处理好了,并端了阿珩要服的药进屋。阿珩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服药,一天十二碗,一碗都不能落下。
药端来,阿珩麻木的将汤药一饮而尽,苦得要命的汤药仿佛在她看来一点味道也没有。很久以后公子旦才知道,阿珩还真的是一点味道都没吃出来,此时的阿珩已然失去了味觉。
给阿珩饮了药,清这才有空与老友叙旧,载作陪,不过前者饮酒吃肉,后者在一边看着。之前的事公子旦还记着呢,因此一脱身就把臭小子抓起来教训了一顿。
“你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全是都缠着白布?总不能是全身都伤着了吧?“还有你夫人呢?怎么不在?”公子旦倒没想过清的夫人已经不在了,这对夫妻虽然看上去差不了几岁,实则是真正的老夫少妻,差了二十多岁。清都还没死,那个年轻的夫人又怎可能先走一步?
“她已过世。”清黯然道:“是夫人以前的仇家做的,不过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如何解决的?”
“我用了点药,加上摄魂术让那人发了疯,一夜之间屠尽了自己的妻妾与儿孙,那人清醒后便自刎了。”
公子旦:“。。。。。。”多年不见,老友凶残依旧。“阿珩的伤也是那人做的?”
“是另一人,不过阿珩自己报复回去了。”
公子旦呵呵着饮了一口酒,原来不仅老友凶残如故,生的孩子也是一般凶残。
总体而言,他乡遇故知,相谈甚欢。自然,不包括载,他对阿珩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而在两个故知杯盘狼藉之后对阿珩的厌恶更是达到了极致。原因?自然是他中毒了,下毒之人就不用说了。
清饮多了,一时兴起给载诊了脉,瞧瞧这孩子身子骨如何,毕竟突然从富贵乡被流放到北境来,多少会有些吃不消,从而埋下隐患。若是诊出来了,便趁早解决,公子旦的孙子辈目前就这一个还活着,别的孩子都没抗住这北荒的苦寒夭折,可不能让他这最后的孙辈也出问题。结果。。。。。。隐患没诊出来,毒倒是诊出来了。
这毒应是刚中的,还不重,而这里会给人下毒的就一个——阿珩。
对于阿珩的这个习性,清已然濒临发疯,原以为离开了离国,噩梦便已结束,谁知梦魇从未散去。阿珩与差不离交手半年,将离王给整得生不如死,为此失去了健康,却也不是一无所获,本就在毒术方面有天赋的她在汲取了与差不离交手时学得的知识后毒术突飞猛进。。。。。。有时便是清都解不了她下的毒。
清的从柴堆里寻了一根砍了没多久的树枝,想了下,又换了跟拇指粗的,犹豫了下,再换了一根儿臂粗的,掂量了下,估摸着不错了便往屋里走。喝得醉眼朦胧的公子旦原是疑惑的看着清在那寻树枝,如今一见,登时下了一条,酒随着冷汗出来了一半。“清你干嘛去?”
清没回答,而是拎着棍子进了屋里。
见了清的模样,阿珩抬眸瞧了一眼,眸色仍旧无波无澜。“挺、挺。。。。。。粗的,想、想。。。。。。打、打、死。。。。。我?”
阿珩说话有些结巴,却不是被吓的,而是太久没说话导致的,但清还是听明白了,瞧了瞧棍子的粗细,又瞧了瞧阿珩遍体鳞伤的模样,好吧,是有点粗,可能打死人。于是跑出去换回了拇指粗的,阿珩瞧了一眼,仍旧一个意思:还是会死人。
清又换了最开始的那一根。“这根打不死人。”
“会、疼。。。。。。”
清气结,想揍孩子,树枝抄了起来,半晌下不去手,最后狠狠抽在了自己的身上,力道之重,衣衫破裂,皮开肉绽。
一下,又一下,清的身上很快便满是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