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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城主所言极是，只是百姓中间有句俗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多数人都是如此。路城主却与他们不同，有未雨绸缪之略，不愧是百姓的神灵。”道安边说边双手合十，对路青拜了一拜。
“呸，再说我是神灵，信不信我削你！”刷的一下，路青腰间的雁翎刀就抽了出来，直指道安和尚的光脑袋。
只是刀子没砍到那颗鹅蛋上，鹅蛋前多了一个钵盂，挡住了刀锋。
路青吃惊，因为她的刀尖被钵盂挡住的一刹那，就好像刺进了一个奇怪的物件里，外表有些柔韧绵软，内里却硬如金刚，如果是把普通的刀，这一下说不定会断。
难不成是观音菩萨给他的紫金钵盂？
围观群众也发现了其中的异样，纷纷看向道安的钵盂，只是道安却不给他们机会，后退一步，将钵盂放回了怀里。
“路城主如此暴躁，不好，贫僧言尽于此，既然路城主也说了，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能将损失减到最小，那请路城主开始做准备吧。”
说罢，道安和尚转身就走了，沿着泥沙滚滚的黄河，嘴里念叨着佛经，渐行渐远。
路青一直盯着道安，心里却也在打鼓。
以前是听人说过，大旱之年容易出蝗灾，以及大旱之后必有大涝的说法。
不过陇西应该不会被波及到，反而是黄河中下游最容易受灾。
后世黄河改道，已经基本不会发大水了，可现在黄河的各个支流，依然汹涌澎湃，一旦发大水，受灾的面积会非常大。
而现在，这些可能受灾的区域，全都在石勒的地盘。
跟玉明川对视一眼，路青发现玉明川的眸中跟她一样带着几分纠结。
如果纯粹说打仗这事，石勒的地盘受灾严重自然再好不过，不光他们征集军粮会受到阻碍，想要补充军队，也一样没多少人可征，说不定还会有饥民造反。
不管是蝗灾还是水灾，都会让黄河下游一带变得千疮百孔，只要在灾后进攻，以他们的实力，不难拿下。
然而，如果真的三灾同发，还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尤其水灾死人之后还容易爆发瘟疫，就算他们拿下了那些土地，人却没了，还不知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想到这里，路青有些烦躁起来，也不想继续再溜达踏青了，早早就跟玉明川一起回了玉宅。
“玉郎，你觉得道安那和尚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路青一把躺在了床上，还是忍不住问起了玉明川。
“如若到了四五月间，依然滴雨未下，那道安说的就有可能会发生。”
玉明川坐在床沿，倚着床柱，双目却眯着，似在思索什么。
“大耳朵的信里说，陇西可是下了三场雪，可咱们在关中，就见到了一场，如果真的要有旱灾蝗灾，关中怕是躲不掉，而关东一带，怕是也好不到哪去，我们却鞭长莫及。”
“夫人，为夫倒是有一计，可能要委屈夫人了，不过，应该会有些作用。”
见玉明川原先眯着的眸子里，满是光亮，路青赶紧爬了起来，勾着他的脖子就问到底是什么计策。
“道安和尚的目的，我大概猜到了几分，他跟着我们，弄了一些钱财，基本都买了吃食，送给乞丐或饥民了，据以往的传言，道安周游四方，哪怕是用人肉喂饥民，也是为了让他们填饱肚子。
可见，这个和尚似乎有个怪癖，就是见不得人挨饿，哪怕违背所谓的天道，他也不管。
如果以这个思路推断下去，他提醒我们将会有大灾，大灾之后，必然出现饥荒，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希望借我们的力量来减轻灾情，就说得通了。“
见路青精神了起来，玉明川将她抱着，坐在了自己身上。
“那他直说不就是了，干嘛装神弄鬼的，还叫我神灵。”路青很是不爽的噘了下嘴。
“夫人，这才是道安最高的一招。”玉明川微微笑了起来。
“啊？”
“夫人想想，你我都不信神佛，自然知道百姓拜龙王庙、蝗神庙是没用的。道安也知道没用，他连自己的佛都不信，自然不会让百姓去指望那些木雕泥塑，他信的东西，和我们其实一样。
信人，信有力量的人。
而夫人，就是他看中的那个人，能取信于万民，也能真的帮助他们。“
玉明川下巴微抬，对眼前女子能力，一向没怀疑过，他就跟那些百姓一样，信她。
“关中的百姓我还真能想办法帮帮，可函谷关以东，不是我们的地盘，我怎么帮？”路青的眉头依然皱着，眼巴巴的看向玉明川。
“有时候，让人做某些事情，未必要亲至，只需一些流言足矣。”玉明川戳了戳路青的鼻尖，笑的极为灿烂。
“玉郎！你不会让我真的就冒充神灵，然后散播一些蝗灾水灾的谣言吧？“路青猛然明白了道安的目的，这秃驴拐弯抹角，居然是要她干这事！
玉明川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不是说好的做妖女吗，怎么就成了女神了……”
路青有种深深的蛋疼之感，只是她没蛋而已，有的话，早疼的跳脚了。
她没有蛋可疼，不代表她就不能让别人蛋疼。
比如那颗天天飘忽不定，偶然出现的光头大鹅蛋。
第604章 诓遍天下
“和尚，你骗我做事，得给我补偿！拿一万贯钱来！”
“贫僧从不骗人，路城主一定是误会了。”
“滚你的蛋，没有钱就老实交待，到底是谁要害我。”
“贫僧真的是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了路城主，毕竟贫僧除了正月里去了师父那一次，还被师父训导了一通，而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老人家。”
“和尚，如果你在我手下做事，我发你工钱如何？一个月三文钱。”
“路城主，贫僧记得门房随手的打赏都有好几十文，这一个月三文钱……”
“你是有多蠢？这工钱算是你我的约定，你只要时时出现在我们万剑城的人面前，还怕没有打赏？“
“为何贫僧觉得路城主这话里面有阴谋？”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使阴谋诡计吗？”
“那路城主说话算话，可不要诓骗贫僧。”
“一言为定。”
从这天之后，道安和尚就跟在了万剑城的队伍里，没事便向这个向那个“化缘”，只是却发现，五天下来，居然一文钱都没要到。
于是道安开启了满嘴跑火车模式。
“雷隐，你义父呼延莫已经知道你背叛了他，将来遇到，你怕是凶多吉少，想要避过此厄，二十贯钱，贫僧可以……”
见雷隐扭头就走，道安只好转向云落。
“云落，算渊源，我也是你半个师叔，你见我不行礼就算了，给我一些铜钱总可以的。”
“你怎么不说郭黑略见我会杀我了？我也好怕啊。”
“会害死你的另有其人，你不必着急。”
“死和尚……”
“贫僧什么都不知道，阿弥陀佛。”
……
就这样，等他们准备回关中时，道安已经坑了足足一百贯钱，哪怕云落和雷隐他们不给，可凭这和尚的三寸不烂之舌，也从其他人手里挖出来不少钱。
以及还有一批来路不明的钱财。
这么多钱，道安就用一个大麻袋装着，背在背上，跟背捆草似的轻松，眉开眼笑。
临行前，道安见到小乞丐就随手掏一把塞过去，见到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如果家里尚有劳力，就扔少点，如果只是老弱妇孺，就多扔一些。
等他们出了汾阴，那一麻袋钱，已经只剩小半。
路青也由原先对道安的反感，到现在的淡然。
这和尚虽然行为怪异了些，到底是个怜悯弱者的人，而且她还问过道安，民间传说他烹人肉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不过那人可不是贫僧杀的，贫僧只是挑刚死又没什么毛病的人，趁着新鲜就剖开煮熟，给那些饥民吃，不然烂也是烂那，说不定还会引起瘟疫，路城主说是不是？”
路青没法点头，吃人肉这种事，她做不来，可又不能说道安这样做不对，他这道理确实没错……
最后路青只能说：“等道安何时不再烹人肉了，这天下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道安听后满面笑容，还双手合十给路青行了个礼，直夸自己果然慧眼独具，没有看错人。
路青被这贼秃戴高帽戴习惯了，已经麻木，也懒得反驳。
总之，这和尚只要说好话，多数就要准备要挖坑了，谁信谁掉坑。
就连薛彦也没能幸免，道安跟他说，他下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他女儿十七岁那年将有一劫，给他二十贯钱他就能帮他女儿化解。
原本薛彦听了差点想对这和尚动刀子的，可道安又说了。
“薛施主的女儿，这场劫恐难避过，因为给她造成这场劫的人，可是在西方。”
道安和尚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盯住正西，薛彦一想，正西……
难道是万剑城？
将来他们河东与万剑城必然关系密切，他女儿的劫若是跟万剑城有关，不会是……情劫吧？
不过薛彦还是没理会道安，回家之后琢磨了一阵，跟裴瑜说了。
没想到，裴瑜居然上心了，毕竟玉明川和路青的样貌都放那的，他们若是生了儿子，那可是全天下女子为之疯狂的美男子，她女儿要是喜欢上了玉明川的儿子……
她跟薛彦的相貌只算中上，女儿应该不会是倾国倾城之貌，到时候恐怕伤心的还是自家女儿。
虽然她现在还没生女儿。
一想到将来自家女儿要受这种委屈，裴瑜就心疼的不得了，居然第二天一早就拿了二十贯钱给道安，问他如何破解。
“裴施主只需在女儿幼时混淆她的美丑之念，到时自然不怕。”
道安乐颠颠的收了一小箱子铜钱，抛出了这个答案。
裴瑜愣了一阵，觉得这和尚说的也有道理，只要让女儿不像一般人那般对美丑有执念，到时候便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对，就这么办，让孩子看人要看本心，看内涵，不能看表面！
裴瑜回去之后，把这个答案告诉了薛彦，薛彦一开始还觉得自家婆娘这钱砸狗了，可后来琢磨了一阵，也觉得那贼秃说的有几分道理，反正这样养儿女也不坏，就这么养吧！
等玉明川他们启程回关中那天，薛家老幼都出来相送。
不知多少未出阁的小姑娘红了眼睛，她们可都是想方设法接近玉宅，想见见玉明川，然而每次都在玉宅门前遇到那个和尚。
那和尚便找她们要钱，然后告知她们第二天玉明川会在何处出现。
这些小姑娘自然开开心心的把钱给了和尚，拿着得到的情报回家打扮去了。
可第二天，见是见着玉明川了，然而，那个路青也在他身边，还有一大群护卫，根本无法接近。
哪怕她们用了一些诸如不小心摔到了求救，或者遇到贼人抢劫，玉明川都一动不动，反而是不少护卫过来帮忙，让她们的小计谋尽数化为泡影。
这样试了几天之后，一众小姑娘开始纠结，难不成这玉明川是个惧内的？这么大年纪了没个一儿半女，还不纳妾，定然是路青不让他纳了。
见这些小姑娘天天打玉明川的主意，一些当年对玉明川芳心暗许，最后尽数失落的人妻，也动起了心思。
不过她们的心思却不是在玉明川身上，而是路青。
第605章 老套路
这些河东贵妇虽不是顶级豪门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