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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也是玉明川的性情最糟糕的时期，有如困兽，徒自挣扎。
直到听说石虎被杀，而杀了石虎的那个女子，还来了玉门关。
那是一抹最灿烂的阳光，刺破黑暗，将他们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路青站在玉明川身后，没有去打扰这群人。与他们相关的过往，或许就是从这里开始，太残酷，太血腥，让人不忍触及。
只希望那天早点到来，让这个噩梦彻底结束。
在路青莫名收到越来越多的注目礼之后，就见玉明川回过身来，捏了捏路青的手，冲她露出一个极为温暖的笑容，恍如春回大地。
“夫人，跟我一起将明月带回家好不好？”
“嗯。”
路青回身，从林啸手中拿过两把铁锹，给了玉明川一把，二人开始一铲一铲的挖土。
他们用的铁锹，是最近在金锁关打造出来的，锋利而好用。不用半个时辰，明月的尸身就被挖了出来。
一具骷髅上，覆着腐烂的丝袍，只有衣袍上的银线，微微发黑，却完好无损。
如果玉明月和玉明川长的很像的话，想必也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会比路青更美，也许和她的名字一样，就像空中明月，银辉遍洒。
第594章 女施主乐善好施
玉明川动作极轻的将破碎的衣袍，裹上尸骨，放在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大盒子里，合上之后，交给了薛彦，而后带路青到河边洗了洗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去了平阳城。
平阳曾是刘聪在位时期，汉国的都城，对汉人来说，这里尽是耻辱的记忆。
胸怀大志的晋怀帝，被刘聪俘到平阳，受尽屈辱，前朝的大臣，也一样成了阶下囚，任由匈奴人践踏。
多少大臣的妻女，被匈奴人肆意掠走淫辱，其中最惨烈的，便是玉家。
只因当年玉将军铁骨铮铮，痛斥刘聪折辱怀帝，结果一家四百多口人，尽数被石虎带人斩杀淫虐，还把玉明月带走成了他和明心和尚的玩物。
后来靳准叛乱，石勒与匈奴刘氏反目，一把火烧了平阳城。
多少污浊血腥，丧尽天良的罪恶，便在这把火中化为灰烬，可恶魔依然逍遥在外。
看着城墙上依然没有消失的焦痕，路青的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儿。
现在的平阳城，已经被刘琨派人接管，将流民带回城里，可短短两年，平阳城也没有太大起色，路上行人稀少，最繁华的街道，做买卖的人，也不过几十家而已。
接待的官员，为他们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住下，客房却也只够四十人住的，其他跟随的护卫，则在附近的民居或者废弃的房屋中安置一晚。
听说平阳城里有宵禁，太阳一下山，路上便不会再有人了。
路青带着几个护卫，匆匆来到街上，赶着夕阳最后的光芒，去买点这里的物产。
路青记得云落当初也在平阳混过，不然也不会被石虎给捉了，就问云落，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结果，云落罕见的没有回答她，那双眯着的狐狸眼，只是定定的看着天边的彩霞，一动不动。
“喂，云落，害相思病了吗？早知道我把慕容翰也带出来散心不就得了？”
慕容翰三个字，有如一根利箭，瞬间把云落给扎透了。
“你敢把他带来，我就敢把他上了，到时候他恼羞成怒，不听你们的话了，看你怎么收场。”云落边说，边不屑的哼了一声。
“想问你知道不知道平阳这边的物产，你在发什么呆？想起在平阳的往事了？”路青左看右看，街上卖的东西也没什么新奇的。
要么是粗糙的食物，要么是简陋的日常用品，唯一稀奇的反而是他们万剑城款式的铁炉子。
看来这东西还真受欢迎，再加上这一带煤炭很多，一般人便省的去砍柴毁树了，也不错。
“平阳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倒是早年这条大街上，有个老头儿叫周大饼，就因为他做出来的大饼，外皮又香又脆，内里绵软香甜，才得了这个名号，只可惜……
你看见街头上那片烧焦的门面没有？周大饼曾经就在那卖饼的。
周大饼隔壁，是一间羊肉馆子，拿了大饼再去吃碗羊肉，简直赛神仙哪。“
看云落一脸的向往，路青无语了，果然这个吃货就记得吃的，不过她也是想找点吃的才出来的，看来石勒这把火烧的太彻底，平阳城百业萧条，这些美食也无处可寻了。
林啸跟在云落身后，依然在不着痕迹的看着他。
也许别人都不在意，他却直觉着云落的心思并不在这些吃的东西上，他今日已经回头看向长安的方向二十八回了。
从潼关大战之后，云落就不对劲了。
一开始，他是看向东南方向，后来，回到长安之后，他又转向正南。
这中间切换的那个点，恰好是晋国太子司马绍来到武关的那一天。
现在司马绍到了长安，云落又看向了长安的方向，难不成……
林啸脑子里闪过一堆想法，比如云落是不是跟司马绍有交情，说不定还是那方面的交情，毕竟他男女不忌，又或者，他跟晋国有勾结？想要害万剑城？
到底是什么原因，林啸无法确定，也不知该不该跟路青讲，要不……
“这位女施主，有几分面善。”
众人都愣了一下，看向路边一个灰白僧袍的和尚。
这和尚看起来不过三十，眉目之间温和友善，面容清秀，一身僧袍也不知洗了多少次，有些破旧，袖口尽是毛边，可这却丝毫无损他温和可亲的形象。
不过路青对和尚的印象，可不是太好，尤其这和尚刚刚说的话，简直就跟地痞流氓跟美女搭讪如出一辙。
“唔，我倒是觉得大师面生的很，大师要是化缘的话……雷隐，给他几个铜钱，我们走。”
说着，路青转头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回去了，霍荆急忙从怀里掏了几个铜钱，就要砸到那和尚的木钵里。
和尚见路青有些无礼，却也不恼，乖乖收了那几个铜钱，冲离开的路青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
“女施主乐善好施，必有好报，可近日恐有灾祸降临，还请女施主务必小心。”
那和尚说完，就端着木钵走向了一个卖蒸饼的摊子，将钵盂中的铜钱尽数倒出，买了一大包热气腾腾的蒸饼，然后就拎着走进了旁边一个小巷。
路青听到了那和尚的话，有些疑惑的回头，难不成这和尚是算命的？故意用这话来骗她钱？
给雷隐使了个眼色，雷隐赶紧跟了上去。
等路青回到客栈刚坐下，就见雷隐已经跑了回来。
“那和尚把蒸饼都给了巷子里的一群小乞丐，自己只留了半个，而后又回到街边站着去了。”
听到这话，路青眉头皱了皱，果然她是被明心和尚给恶心到了，导致对和尚都没好印象么？这个和尚似乎也不坏？
原本和尚就以慈悲为怀，否则也不符合他们的教义了，现在中原乱糟糟的，信佛的人越来也多，尤其是普通百姓，那些传播佛教的和尚，应该也不会个个都像明心那般可怕。
将这事放在脑后，路青就让掌柜的给他们张罗点吃的了。
没多会，玉明川和薛彦从外面进来，就见路青正坐在客栈大厅里，百无聊赖的跟云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第595章 烹人肉的和尚
“夫人不是说要看看这平阳城的风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玉明川坐到了路青一旁，抓了她一只手把玩起来。
“到处都是焦痕，哪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也没有，倒是遇到个和尚，说我近日有灾，让我小心些。”
路青挑了挑眉毛，她何时没有灾？
前些日子被张丹的未婚妻派人刺杀，这不也是灾祸？跟石勒血拼也是，她的灾祸就没断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
路青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对平阳城里的一片萧条有些感慨，尤其想到雷隐说的，那和尚把蒸饼都给了巷子里的小乞丐，看来现在依然有很多人在忍饥挨饿。
玉明川和薛彦对视一眼，这平阳城里没有佛寺，不知和尚从哪来的，难道只是游方的？
现在多数和尚，都在石勒和晋国的地盘活动，石勒痴迷佛教，甚至把佛图澄奉为国师，在冀州一带广修佛寺，劳民伤财。
而许多想要依附石勒的羯族或者汉人大家，也纷纷自筹资金兴建佛塔，以为投其所好，能混个一官半职，或者得些其他好处。
现在黄河下游一带，民不聊生，倒是佛寺建的勤快，这也导致很多人剃度出家，成了和尚，可能只是为了能吃口饭而已。
这样一来，佛教在这些区域发展的极快，石勒称赵王不过一年多，他的领地内就兴建了一百多座佛寺，还不算那些私人兴建的佛塔。
哪怕石勒建皇宫，也没有用上这么多人力物力。
玉明川和薛彦担心的则是，这个和尚会不会是石勒派出的密探。
而且这和尚什么人不找，偏偏找上了路青，看来还是要防范一番为妙。
这天剩下的时间，玉明川一直都跟路青在一起，几乎寸步不离。
玉明川的身体已经恢复，武艺也不比从前差多少，在外由云落他们来保护路青，在内，这个任务则由他来执行。
直觉着，石勒会率先对路青下手。
毕竟路青是杀石虎的最直接凶手，当年可是对石勒宣过战的，没道理石勒会放过路青。
从潼关一战之后，玉明川就加强了路青周围的护卫，原先在辅兵营当值的三百高手，依然或远或近的在路青周围走动，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另外还有五百人，则分布在长安城内外，专门在暗中查看长安城有没有混进可疑人物，防患于未然。
甚至这次带出来的两千人，也主要是为了护卫路青。
只是，玉明川不想把这些事都说出来，免得路青担心受怕。
她只需要好好做她的天雷弹，教她的课就行了，其他事情由他来办妥。
当夜，便有一众高手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和尚身上。
可那和尚并未有什么异动，只是和一群小乞丐一起住在残破的房子里，围着一个火堆。
那些小乞丐很喜欢这个和尚，睡前都围在和尚身边听他讲佛法，问问极乐世界都有什么，每听到和尚描绘起那个世界的美好，小乞丐们就一脸向往，仿佛这悲惨的日子就要过到头了。
也不知多少孩子做着这个美梦入睡，那和尚却是睡的最晚的一个。
最让朱飞诧异的是，他这么好的潜行功夫，似乎都被那和尚发现了，因为和尚在睡前，往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脸上还挂着那种悲天悯人的笑容。
他这是在笑话他们吗？
而且，这和尚有武功？
带着诸多疑惑，朱飞在天亮之后，赶紧跟玉明川汇报了这个和尚的情况。
玉明川沉思半晌，让路青在客栈等他，而他，去那座破房子，找了和尚。
见玉明川过来，那和尚似乎毫不意外，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了。
和尚开口：“听说你善待百姓。”
玉明川答：“我本就是百姓出身，又何必为难他们。”
和尚抬眸：“真是可惜。”
玉明川问：“可惜什么？”
和尚答：“可惜你碍了某人的道，还护了某人要杀的人。”
玉明川这次没有再问问题，只是对着和尚冷笑。
“看来大师果然是石勒的人，劳烦大师告诉石勒，我玉明川的夫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