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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就见路青依然站在门前,直直的看着她。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会遇到什么人,珍惜眼前便好。”
路青走进屋里,轻轻的拍了拍叶秋的肩膀,见她的眼中又有泪水泛出,便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缓缓的抚着她的后背,听着她一声接一声的啜泣。
直到叶秋的哽咽声也停止了,路青让人送来了一些清粥小菜,强迫叶秋一起吃,可叶秋根本吃不下。
“叶秋,他后面会怎么样,全靠你了,你伤神再不吃饭,他可就真完了。”
路青将碗放在叶秋嘴边,她不会劝人,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叶秋咬着嘴唇,还是接过碗,一口气将碗里的粥喝光了,随后又吃了两个包子,让医疗兵随时注意方继明的情况,她到床上躺着去了。
直到叶秋睡着,路青才离开了这里,回了西风园。
刚准备也去休息,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
“城主!飞猪回来了!”
路青一愣,随即才想到飞猪就是朱飞,他回来了,那霍荆呢?
这个问题还没问,就见外面来了一队人,一个个跟在火场里打过滚似的,不光乌漆嘛黑,衣服也破烂不堪。
然而最让路青注意的,却是这些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看到了霍荆,险些没认出来。
他的头发被烧掉不少,虽然草草的在头顶扎了个发髻,却只是乱糟糟的一小团,上面还有大量烧焦的痕迹,泛着黄色的点点。
原先挺英俊的脸,有两块烧伤,看来也没处理,隐隐有些渗水,身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口和水泡,看起来惨不忍睹。
可是,路青很快便把目光放到了霍荆的眼睛上。
那双眼通红憔悴,不知多少天没睡了,而且其中还蕴含的无尽的哀伤,让路青心中不由得的咯噔了一下。
“你们是怎么回事?”
路青又看了看朱飞,虽然和霍荆的情形相似,可他的伤口稍微少了些,只是那眼神也好不到哪去。
朱飞刚要开口,就见霍荆突然跪在了路青面前。
“少夫人,我该死!”
说着,霍荆就把脑袋垂到了地上,口中呜咽有声,一声声哀泣听的人心头酸楚。
“到底怎么了?”
路青急忙扶霍荆起来,可霍荆却跪的更深了。
路青只好再次看向朱飞。
朱飞也跟着跪下了,脑袋朝地上重重的一磕。
“少夫人,我们做错事了,请责罚!”
路青恼了,一脚把朱飞踢到了一边。
“再不说到底怎么了,我这就把你们俩都砍了!有些话我可说在前头,霍荆,你他爷爷的当爹了,你儿子都三个月了!你到底说不说?”
霍荆猛然抬头,随即却把脑袋垂的更低,还开始砰砰砰的磕头。
“我霍荆不配有儿子,我儿子好好的,别人的儿女却全因我而死,我霍荆不配有儿子……不配有……”
第474章 刘曜的军粮
听到这话,路青的眉头皱得更紧,霍荆这模样,简直失心疯了。
走到朱飞旁边,路青蹲下去,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目,结果朱飞再次垂下了那双曾经满是笑意的眼睛。
“少夫人,我们烧了关中的粮草。”
“烧了不正好吗?你们这是立了大功,怎么说犯错了?”路青心头一跳,不知他们到底烧了多少粮草,这本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他们这是怎么了?
朱飞抬了抬头,最后一咬牙,双手狠狠的往地上一捶,再次用额头顶了地。
“刘曜一怒之下,将关中的老弱妇孺全部抓了起来,杀的杀,宰的宰,用粗盐抹了腌制军粮了!”
“什么?”
路青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隆声,腿都软了几分。
她见过石虎吃人,也听说过当年汉国的士兵吃人,可她到了中原之后,尚未遇到此事,却没想到……没想到……
“少夫人,我该死啊……”霍荆磕头如捣蒜,脸上的伤口也崩开了,开始渗血。
路青的目光却满是空洞,看都没看霍荆一眼。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云落见状有些不忍,轻轻的将路青拉到了一边,让柏姬泰搬把椅子,扶她坐下了。
唉,到底是阅历太浅,刘曜这种行径,这些年几乎已成惯例,只要粮草不够,汉人便是他们的粮食,在石勒盘踞的太行山以东,这种情形越发常见。
倒了一杯水递给路青,云落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要是觉得那些百姓可怜,那就打起精神来,灭了他们就是了,眼下咱们不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吗?“
路青听到了云落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便冲他们摆了摆手。
“你们连日奔波,也累的不轻,先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再去辅兵营那边看看身上的伤。”
“少夫人,我们……”
“别说了,先按我说的去做。”
路青的声音不高,语调平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朱飞顿了顿,便拉起一脸哀戚的霍荆走了。
走了几步,朱飞又转头将一个斥候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少夫人,少将军的陌刀。”
路青示意柏姬泰将那把长长的陌刀接了过来,只见刀鞘之上,包了一层破破烂烂的麻布,应该是为了防人耳目,将破抹布揭开,整个陌刀青光湛湛,完好如初。
随后,朱飞又对着路青行了一礼,才拉着霍荆出去了。
他们刚走到院门前,就遇到了闻讯而来的玉明川,赶紧停下了脚步。
玉明川见众人的模样,也是大吃一惊,刚要问怎么回事,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路青,那张脸静默的可怕。
“还不快去!”路青陡然发声。
这一声,比平日里玉明川下令还要威严,朱飞赶紧加快脚步,带着一队人跑了。
“夫人,怎么了?”
玉明川直觉着不对,抓住了路青的手,却发现入手冰凉。
还是云落,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就发现玉明川的模样比路青看起来要好多了,不过是眉间闪过一线暴怒,随后便平静了下来。
“老弱妇孺被制成了军粮,那些青壮呢?”玉明川看向云落。
“玉将军应该猜得到,自然是将他们推到前面做前军了。”
云落不以为然的扫了玉明川一眼,历来都是如此,石勒也一样,抓到汉人青壮,都是让他们在最前面迎接第一波践踏。
在他们眼中,汉人百姓从来都不是人。
哪怕是他们这些被收集来的密探和刺客,把他们当过人看吗?呵呵。
不过是工具而已,而且是千里挑一的工具。
那些没用的,自然被直接毁了。
玉明川拉着路青的手,带她回了他们的住处。
见路青的脸色依然难看的不行,玉明川轻叹一声,将她抱在了怀里。
“夫人,虽说我回中原是为了报仇,可也一样是想将这些禽兽不如的胡人灭了,我们不是也一步步的在往这个方向走吗?如果今冬能灭了刘曜,从南到北,整个西部,便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百姓可以在此安居乐业,我们做的就值得了。
夫人要是想为那些死去的百姓做点什么,那就跟为夫一起将战前的事宜全都准备妥当吧,明日河东的那些人要回去了,还有宁州来的那批药材,今日也到了,夫人不去看看么?“
玉明川可谓是循循善诱,总算在路青脸上看到了一丝光彩,甚至顾不得他们还没休息够,就拉着路青去了辅兵营。
药材到了十几大车,运送药材的人,在路上损了两个,据说是从益州穿过来时,那边民乱,抢他们的东西,虽说去的人身手都不错,无奈乱民太多,一个不注意,便被他们用锄头给砸了。
脑袋一烂,哪怕用他们运来的神药,也救不活了。
这几天老看到有人死,听到有人死,路青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当她看到那一车车满满的金毛狗脊时,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王坚正在带人清点,还时不时好奇的摸摸那些草根上的金毛。
路青说这种东西可以瞬间止血,他还不信,结果正好有个辅兵手上割了个口子,王坚让他清洗了一下,就捏了点金毛放了上去。
真的就像路青所言,不过眨眼间,流血止住了。
神药!
只是可惜今日叶秋太过疲惫,还在房里睡着,醒来也要照顾方继明,暂时无暇顾及这些药材了。
王坚便带着路青,一车车的看过去,其中还有两车麒麟竭。
路青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只见袋子中满是暗红色的块状物,就像血液凝结在了一起,结成了块。
“听说这麒麟竭,是用龙血树的血制成的,看着有点吓人,不过活血化瘀可是一流,内外伤都好用,对了,路青你上次受的伤,用麒麟竭应该就有奇效,只是可惜我们现在才拿到。”
王坚兴高采烈的给路青讲解着,眼中满是光亮,这是对未来的期待,对未来能够活下来更多人的期待。
第475章 惩罚
“嗯,是不错,王坚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把郭俊达从万剑城给调过来,让他专门跑宁州买药材?”
路青摸了摸麒麟竭,而后拿在手上看了看,这真是好东西,不过,回头一定要找叶秋检验一下到底有没有问题,她对张丹可没有那么信任。
“郭俊达不是在忙着跟西域做生意吗?那边来信都说,他给万剑城赚了很多钱财,日进斗金。”
王坚停了停手中的炭笔,看向路青。
“郭俊达在刘辰那边做了那么久,刘辰还能没点长进吗?跟西域的生意交给刘辰好了,让郭俊达来中原减减肥。”
路青拿了一根金毛狗脊,捏了几根金丝对着太阳看了看,跟小时候用的一模一样,今后战士们再流血,用这个就好多了。
玉明川则在查看粮草的记录,现在所有士兵都在忙着给稻谷和麦子脱粒,这项工作很繁杂,可又必须完成,不然将来他们没法带着出战。
到时候稻草,谷壳和麦麸,也可以做马料。
夏秋之际,他们还割了大量牧草,也已经晒干打碎了不少,做成了一块块草砖,只等冬季到来,供他们的马食用。
这个冬季,只要不出意外,不管是粮食还是草料,都不需要从百姓那里征用。
也就今年,百姓终于可以吃个饱饭,玉明川不想破坏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如果将来他的兵马损失过大,这些百姓便是他的生力军。
几个人在辅兵营的大仓库,一直待到日落西山。
才见霍荆和朱飞那几个,收拾干净了来拜见玉明川。
玉明川在陪着路青一起喝稠酒,顺便听斥候汇报天水郡一带的粮食收成。
那边现在是杨次在负责,虽不及南安城的种植面积大,不过收获也颇丰,尤其还有三千青壮自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把原先的一些老弱病残替换了下来。
此外天水郡还是流窜在陇西一带的乞活军的安置点,现在他们已经在天水郡种了半年地,有些打算就此在那边农耕,有些则加入了杨次的队伍。
大约这也跟杨次的性格有关,大大咧咧,又有几分小聪明,虽不沉稳,却更像个当兵的。
所以,现在看下来,反而是杨次在天水郡吸收的新兵比南安城的要多。
南安城这里聚集的多数是流民,愿意加入军队的不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