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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身上的那股气势和混账,让李和崇耳目一心。
原来一直束缚自己的,不是太后,不是帝王规矩,不是所谓的无可奈何的局势,而是他自己。
只要他有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勇气,抱着必胜的信念,以他的地位,这世上有谁能挡住他?
挡住他的是心墙,是自己作的茧。
这些年一直被纠结外诡谲的阴谋下,屡战屡败,既然阴谋行不通,何不直接点。他是皇帝,自古到今,就算是推翻恶贯满盈千夫所指的皇帝也是千难万险,何况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先帝太子。
一点一点把一切夺过来。
李和崇心底突然鼓荡起汹涌强烈的愿望:他要夺回一切,他一定能做到。
这世上乱就乱,反正是清平盛世还是乱世,他短短的一生,尚且不够回望,又管的到哪里,随他去吧。若是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他这么窝窝囊囊一辈子,大概不会开心吧。
他感觉到血液在体内奔涌,心情激动难以自持。
李和崇一抬头,望见李锐已经找到了吴姗耘,拉着她的手,从养心门跳出,一前一后穿过宫巷。多年未变的红墙成了背景,李锐回头一笑,正对上吴姗耘的笑颜,烈日下这一切太刺眼,李和崇赶紧闭上眼,但这一幕已经深深印在他脑海中,时不时便跳出来提醒他是懦弱与挫败的。
李和崇却由衷地感激李锐。
感激他强悍蛮横地把世界撕开了一角,让李和崇窥见了新的世界,给他指明了出路。
他目送二人远去,而后转过身,飞快地朝养心殿走去,他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原来坚定能让人如此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手手指关节莫名其妙很疼,昨天晚上到今天,好难受的的疼法,这是肿么了。。。。
☆、李和崇的反击
皇帝颁下中旨; 工部左侍郎王修林入阁。引得满朝哗然。
闫传宗入宫; 请求皇帝收回成命,他说:“陛下; 王修林荫生入国子监,非科举两榜出身; 他若入阁,恐难以服众; 引朝中众臣寒心。”
以闫传宗对李和崇的认识,又颇坚定地加了一句:“臣难以从命。”而后拜倒。
不料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李和崇叫起,他眼珠一转; 用更加痛切地语气; 直起身喊道:“陛下!”却见李和崇正冷冷地盯着他; 让他的情绪顿时一滞; 后面的话便没法发挥。
李和崇说:“你是内阁首辅,是皇帝左膀右臂; 理当为朕处理好朝中事。安抚群臣也在你职责之内; 若这都做不好; 要你何用?”
闫传宗被问得措手不及,倒不是李和崇的话有多犀利; 而是李和崇在他坚定的反对声中竟能沉静地反击; 让他略诧异。
“退下吧,王修林入阁势在必行,若还有人有异议; 你替朕挡了即可。”李和崇转头对姜叁道:“让王修林进来。”
闫传宗张口未来得及出声,便被姜叁声音盖过去。
“是,陛下,王大人在外等候多时了。”姜叁说话间似有若无地拿眼风溜了眼闫首辅。
闫传宗只得恨恨而出,到宫门外被一应朝臣围住,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如何了?”“圣上收回成命了吗?”
闫传宗摇头。
众人大哗。
“走,去午门,跪午门阻谏!”不知人群中谁最先冒出这一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百官浩浩荡荡奔赴午门。
宫中早已得到消息,却并未回应。
似众人跪到午时,骄阳似火,心燥口干,却见午门吱呀呀打开,露出阴凉的门洞,一股凉风顿时从门洞中窜出来,让人精神一震。
一个内侍小跑而出,立在百官前,昂首四顾,等场中安静下来,开口亮出清亮的嗓音,说:“圣上口谕:把跪在午门前的官员,每人杖责三十;一个时辰后仍不走,再打三十板子;再一个时辰不走,再打三十。钦此。”
内侍的声线在空旷的午门前回荡了那么一小会儿,等余音散尽,忽然场中爆发出轰然之声。
领命的侍卫内侍已列队而来,分为三队,一队专门按住受刑之人,一队身背大杖,专施刑,还有一队则尽是内侍,手执笔墨,记下场中人姓名官职以及受刑与否。
顿时午门前,人仰马翻,哭喊声连绵不绝。
闫传宗未曾同来,他与几位阁老正在商议此事,听到这消息,登时惊呆了。
夏阁老在内阁中排位最末,但最先开口问:“这是今上的风骨?”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有话也不曾说出。
闫传宗道:“莫不是受了什么人蛊惑?”
当今圣上身边得力之人皆被剪除,要蛊惑,那也只有这半只脚踏进内阁的王修林有嫌疑。
刘阁老从腰间锦囊内捏出一把小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自己那把漂亮浓密的长胡子,说:“少年人心性未定,有些变化也不是怪事。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啊,首辅大人?”
闫传宗横他一眼。
夏阁老道:“对啊!还不做决断,那身子不好的,恐怕得打死了。”
闫传宗说:“我这不是正跟大家商议嘛。。。。。。”
“我听首辅大人您的。”刘阁老笑道:“为首辅大人马首是瞻。”
夏阁老也道:“这样好!”
闫传宗被噎得半天没出声,只得从袖子中掏出一封奏章,摊开来给众人看。
“啊呀,这有些逼迫之意了。”夏阁老看完道。
刘阁老笑眯眯道:“首辅大人身子不爽,巧了,我近日也神思不属,难以支撑啊!”
夏阁老竟然冷笑了一声,说道:“行吧,我也回去写折子递上来。”
其余两位阁老会意,也纷纷告辞。
临出门前,夏阁老忽然问:“若是圣上同意咱的请辞,怎么办?”
闫传宗闻言冷哼一声:“我朝从未有过!”
李和崇看着面前摊开的五本请辞折子,冷笑一声,说:“他们还真是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姜叁在一边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内阁集体请辞,这么大的架势他还没见过,被吓住了。
“笔。”
姜叁赶紧把朱笔递上,他偷偷抬眼打量李和崇,却见他眉头紧蹙,面带怒色,挥洒间一蹴而就,而后摔笔,冷哼一声,说:“送回去吧!”
姜叁赶紧过去,眼风一扫,却见五本奏折上都是鲜红的御笔朱批:“准奏。”大吃一惊,小心翼翼看向李和崇,支支吾吾道:“陛下,这。。。。。。”
却见李和崇回头一眼,冷风如刀,吓得他一哆嗦,赶紧闭嘴,麻利地收走折子,飞快地逃出养心殿。顶灿烂的阳光下,他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内阁中,闫传宗翻开自己的奏折,双眼一瞪,耳边听夏阁老道:“娘的,真准了!”他起身压下刘阁老的折子,其余二人主动把折子摊开,五个人面面相觑。
夏阁老将折子一摔,说:“走,回老家去!”
刘阁老捡起夏阁老的折子,看了一眼,笑出来道:“这老夏,人家都告病,他竟直接写出来了,‘难与此人共事’。”追出去,说:“老夏,这‘我朝从未有过’的事儿也终于有了哇!”
闫传宗见他二人没事人一样走了,又气又恨。御笔朱批,他这里就算是真的逐出内阁了啊!白白给王修林腾出了首辅的位置。
他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正是王修林,不禁咬牙切齿。
王修林却转身对门外侍卫说:“内阁重地,怎还有闲杂人等啊?”
闫传宗气得脸色发白,此时却木已成舟,就是口中含了一口血也得咽下去,踉跄地走到门口,转头对王修林说:“你王家不过是一粒棋子。”
王修林一笑道:“那闫大人是什么?被提掉的废子?这朝局之上,人只分有用无用。闫大人环海沉浮,怎没看透?”
闫传宗身子晃了一下,险些往后仰倒,被身后的侍卫扶住,顺势推出门外。
王修林尚未感受到初等首辅之位的荣光,便赶忙一头扎入如山的奏折中,翻出那几封要紧的奏章,依照议定的章程一一列出票拟,而后送入宫中。
姜叁比王修林早一日荣登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且比王首辅顺利得多。
他此刻正紧张地候在养心殿,见王修林抱着奏章出现,欢喜得几乎要迎上去,好在想到而今身份,硬定下来,但着实忍不住对王首辅挤眉弄眼。
二人不知所谓地笑着点点头,而后携手入殿内。
执笔的并非姜叁,却是李和崇御笔亲书,柔顺的笔尖饱沾朱砂,落在纸面上,笔笔如血,又像烈火,把李和崇烧得沸腾。
不光是李和崇,就连王修林与姜叁都不禁襟怀激荡。要知道,就这小小的一张纸,寥寥几个字,便能左右朝局,贬斥拔擢如举棋般轻巧,让人升,便叫你一步登天,让人落,便把你一脚踩下。这滋味太让人沉迷。
次日。
吏部尚书因上书反对王修林一事被贬;礼部尚书无端端入了内阁,尚书之位卸任;工部本就是王修林的势力所在。短短时日,六部中三部被收入李和崇麾下,让李王姜三人振奋。
即日,李和崇明诏天下,让梁王入京。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雷霆手段打得措手不及,转眼间,朝中局势大变。午门廷杖中丧命官员尚未出殡,朝臣的目光已转移,事关亲王,皇帝至今尚无子嗣,这背后涉及更敏感的皇权更迭,而内阁一事,既成定局,坚持已没有意义,牺牲便略显尴尬。
这一通王八拳乱挥下来,胜利者无疑是李和崇,但胜得这样容易,他自己难以置信,王修林也觉得意外,对慈宁宫越发防备,倒是姜叁懵懂不解,反而最为快活。
李和崇看着镜中的自己,样貌依旧还是那个样貌,但眉间舒展,印堂发亮,整个人似乎焕然一新,面对如此陌生的自己,李和崇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惆怅,端视良久,低叹一声。
李和崇从镜中瞧见姜叁跳着眉,咧着嘴进来了,心中又摇头又好笑,自打姜叁做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他那两条眉毛就一直跳,没消停过,满脸小人得志,得意洋洋之态,看得李和崇每每发笑。
“陛下,给您报喜!”姜叁道。
李和崇转头看他,笑问:“这一大早的,什么喜?八成是你找了借口来讨赏吧!”
姜叁真伸出手,嬉笑道:“这桩喜事陛下听了一定高兴,我就是不讨赏,陛下恐怕都要上赶着赏我。”
他二人也算有了患难交情,李和崇不纠缠,侧耳听姜叁说。
“锦衣卫都指挥使已拿下了!”
李和崇松了一口气,说:“这差事办得不错。该赏!”
“不敢居功,是陛下料事如神。”姜叁笑道。
内侍进来通传:“首辅大人求见。”
姜叁凑趣道:“陛下,今早窗外就有两只喜鹊叫,定是好事成双。”
王修林一头撞进来,踩到自己的袍角,摔跪到李和崇跟前,顺势拜下去,说:“陛下,王齐被扣在三大营了!”
李和崇一惊,问:“被谁?”
“还有谁?三大营、兵部都是他梁家的人!”王修林竟带着哭腔,道:“陛下,王齐是梁王嫡亲的舅舅,您快想法子救救他呀!”
李和崇定定地立在原地,默然良久,突然笑了:“让锦衣卫包围西宫。他三大营若敢轻举妄动,就一把火烧了西宫。”
王修林与姜叁二人被李和崇狰狞表情惊呆了,好半天,姜叁才回过神,忙去传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