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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身,转念又打消了,她这点斤两,哪值得太后拗着皇帝干。
明路都走不通了。
“那就走暗路。”裴岳笑着说,他从内阁出来便来了养心殿,此时已知事情经过。
“暗路?”常碧蓉一直等他,手脚冻得疼,跺着脚说:“黑灯瞎火的,你别有什么闪失。”
裴岳见她不先问是怎么个走法,反而先来担心自己,心头一暖,说:“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你出宫。来,先到我那儿暖和暖和。”
他屋里伺候的是个面生的小内侍,裴岳也不介绍,一言不发等小家伙出去,才开口,说:“来,这茶温着,你暖暖手。”
常碧蓉想起尤五六,又看裴岳对新来的内侍如此防备,便说:“若是为难,也不用强求,我到宫里日子也还过得去,反正这么多年了。你若太涉险,我怎过意的去。”
裴岳说:“有你这句话,我便够了。”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常碧蓉。
常碧蓉拆开一看,空白的一张纸上,红彤彤六个大小印章,她转头看裴岳。
裴岳说:“可只有一张,下笔得仔细。”
“你就是个神仙呀!”常碧蓉压低了嗓子惊叫。
“以为都跟你似得,就看得到眼前一亩三分地,办事横冲直撞全凭意气。”
常碧蓉赶紧做受教状,说:“是是是,多谢您老教诲。我若有您指头尖儿这么大点儿的本事,那还混成如今这样。”
裴岳房中有现成的笔墨,常碧蓉一跃而起,小心翼翼把这张纸铺平了,可怎么也不敢落笔,把裴岳拉过来,说:“你来吧,你字比我好。我紧张。”
裴岳也高兴,接过笔来,一笔一划,静静写来。
常碧蓉在一边默默看着,发觉这几口印章颜色深浅不一,宫正司那两方印明显有了年头,再细看这张纸,与旁边一叠新纸相比,颜色微泛黄。她心中一动,目光顺着笔管上移,落在裴岳脸上,他极认真,神情专注而深情。
她别过脸,心生愧意。
她仔细把裴岳打量,第一回正正经经认认真真看他。这个同自己走过风风雨雨十多年的伙伴,一直都站在自己身边,不管是顺境还是困境,他都跟自己并肩前行。因为有了裴岳的陪伴,才度过了那么多难捱的岁月,才有了自在轻松的落脚之地。
自己却难以回报他。
裴岳写完起身,发现把常碧蓉写哭了,略诧异问:“你这是怎么了?舍不得?如今就哭起来,那可哭早了,正紧有你哭的时候。”
他抖抖纸,把墨迹吹干,目光中温柔似水。
常碧蓉擦干眼泪,想说多谢,可觉得什么话都太轻。
裴岳纸捧给常碧蓉,常碧蓉接过。
裴岳说:“接下来就是怎么走的事了。这个只能蒙混过关,若是他察觉了,还是走不成,君令大如天啊!”他说着朝天一指。
“过几日帝后一个去南郊亲耕,一个去先农坛。那日你早些去尚宫局,换了出宫文书,我直接让人送你去西宫,找太后,等太后那边凤印一落,这事便改不了了。”裴岳说,“机会只有一次,这张单子交出去就没可能再来第二回。”
“那你呢?”常碧蓉问。
裴岳抬手,略犹豫,但还是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我没事,‘内相’也不是白叫的。你不信我?”
常碧蓉点头,说:“我信你。”
常碧蓉每日仍去养心殿求见,不出意料,从未获准。夜里,避开君儿,将步骤细细筹划,反复揣摩设想,但求万无一失。
等帝后出宫,常碧蓉带足银两,细软皆弃了,摸到尚宫局,刘松与吴泾随皇后出宫,留守的司记抬头看见常碧蓉,话不多说,请她到侧间稍坐。
常碧蓉坐在隔壁,听那司记拉了另一个人进来,一边说:“钥匙给我,有人要办出宫文书。”
“谁?”
“谁认得。”
两人声音小了许多,不知说些什么。
“呀,这么多人都要出宫?”后来的这个喊了一声:“都还没填呀!”
“是啊,都忙着亲蚕礼,这几个月的都压着没发。你看好了,我写一本,你盖个章。”
安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好不容易盖完了章,那管钥匙的竟然不走,这司记也嘻嘻哈哈敷衍着说些玩笑话。常碧蓉急的内火焚心,咬牙忍着,生怕出了一点动静。
等司记边说边把人送出门,转到常碧蓉这边,端着笔墨过来,常碧蓉接过文书,上面不是她的名字。司记关好门,把用一柄小刀把文书纸破成了两张。
常碧蓉定睛一看,原来文书纸上用浆糊轻敷了一页纸,上面的字写得轻,只落了几个黑点,司记补上常碧蓉的名字,这几个墨点便被遮去,铜印却重,浸透纸背,落了个十分清晰的朱砂印。
常碧蓉捧着这文书一看,这印章竟是个活字印,有日期和文书号,难怪提前难作假。
司记说:“这个名字本是假作的,档案那边我记成你的名字便成了。”
常碧蓉连连道谢,揣着文书直奔宫门。
方才拿钥匙的女官忽然又折返回去,见司记把十来份文书竟飞快发了出去,心下生疑,去库房点了档案来翻,竟翻出“常碧蓉”三个字,惊得魂飞魄散,抓住司记对峙,司记说:“我哪知道,我就对着交上来的单子写,不管用印、核对,这不是你的差事么?怎来问我?”
这女官气的仰倒,扔下司记要去报信,被司记拉住要“说个明白。”
这女官担着干系,急迫间不知哪里生出那么大的力气,把司记推倒在地,夺门而出。
常碧蓉这边,望见宫门口竟排了两条长队,心中暗道一声:“见鬼。”原来大家都趁着帝后出宫的好日子出宫。
她是等不得的,把怀中银袋子掏出来,抓了一把碎银子,又一把铜钱,朝人堆里一洒,喊道:“家有喜事,人人有份!”见有人没反应过来,更直白地喊了一句:“地上有银子!”
她趁众人弯腰捡银子的空隙,插队到宫门侍卫跟前,抬眼一看,心中一口血险些喷出来:竟然是陈冬。
常碧蓉默默把文书掏出来,递上。
陈冬默默接过,看了一眼又递还给她。
常碧蓉接住文书,朝宫门外走去。
“关门,关门!关城门,所有人等帝后回宫方可出宫。”身后有人追来。
此时陈冬离常碧蓉只有一臂远,他一转身就能拦住她。
陈冬转过身,小跑两步,正好挡在常碧蓉身后,等她没入幽暗的门洞,才闪到门边,缓缓把宫门推动,最后望见门的那边,晴朗的太阳下,常碧蓉背对着他,奔向一个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魁梧的男人。
宫门合上。
杨彦带着常碧蓉奔向西宫。
快到西宫时,裴岳准备的车马内侍等在约定处,常碧蓉上车前,回头望了杨彦一眼,杨彦朝他一笑。
常碧蓉钻入车中,飞快朝西宫而去。
太后身边的宫令女官薄秋文细细看了文书,又看了常碧蓉一眼,转入内间,片刻后,出来,把文书仍然递还给常碧蓉,轻轻地说:“这文书,不能用印。”
☆、你变了
“为何?”常碧蓉凉了半截腰; 但仍挣扎着; 问:“这是帝后、尚宫局、宫正司六个大印换来的文书,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 日期文号皆对,为何用不得印?”
秋文看着她微微一笑; 颇有深意,便把常碧蓉看得矮了两分; 听她缓缓说:“皇后昨日来信,说《内典》需增减改动,从昨日起,凡是按照原《内典》规矩办的事; 一律压后; 等出了新典再按新典来办。太后准了。”
常碧蓉怔了片刻; 内心感受不知如何表达; 干笑了一声,气得内里气血翻腾; 艰难地说:“不能通融下吗。”
“既然常掌正已经来了; 便在西宫小住几日; 太后多年未见你,时常还念叨你呢。”秋文笑道。
常碧蓉浑身力气都散尽了; 没反对; 便是默认了,如今她哪里还有置喙的余地,乖乖听人摆布。
秋文让人安置了常碧蓉; 回禀太后,说到最后,道出真心话:“其实,盖也盖得,这些年难为这孩子了。”
此时天已黑,太后早早洗漱安置了,听了秋文的话,说:“今上看着柔顺随和,其实什么事情心里都记着。前番撤了镇守太监,拦了他一下,他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应是不大乐意。若这事上,我再插手,他心里越发恼我了。”
“皇后也忒贤惠。”秋文道。
太后明白其中意思,只一笑,说:“她也为难哪!天恩难测呀!”
“皇帝也未冷落中宫,中宫肚子却一直都没信儿,宫中的御医和稀泥,不如请个外头的郎中去瞧瞧?”
太后叹了口气,说:“不知景阳宫怀的是个什么。”
“不是男便是女呗,还能是个什么?”秋文笑道。
太后也笑了,便躺下睡去。
“一定是个皇子!皇长子!”刘松斩钉截铁地说,她盯着刘冉的肚子,两眼放光,说:“外面那个,可还安分?”
刘冉孕吐得厉害,成日懒洋洋的,说:“还好。”
“切莫掉以轻心。皇后把她放过来,摆明了没安好心。贵妃那里又是个容不得人的,两头都不是好东西。你怀了皇长子,人人都盯着,都眼红,巴不得你出事。万事小心为上,吃的用的都要心腹盯着,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只管告诉你姑姑我。”刘松忽然一拍大腿,说:“不行,放在院里总归不放心,我帮你把她弄走了。”
刘冉问:“皇后下的懿旨,还能怎么办。”
“犯错了自然就能撵走了。”刘松笑道。
吴珊耘自从进来景阳宫,抱定多做一事不如少做一事,原本刘冉身边并无贴心的人,自从升了妃位,各宫都送了人过来。难为刘尚宫硬是力排万难,硬是安插了两个心腹到侄女儿身边,把其他人当贼一样防。
这其他人里面自然包括贼首吴珊耘。
吴珊耘这妃子跟前头一号的女官做得有些憋屈,近身一干事皆插不上手;也很清闲,成日游手好闲,也无人敢说。
是而有人点名找到她头上的时候,吴珊耘心中有感,隐隐还有些激动。
来的的女官认出吴珊耘笑道:“尚功局司珍司掌珍王芸见过吴惠侍,这是春季份例,景阳宫的金玉珠宝,请惠侍查验。”
她捧着匣子往吴珊耘跟前递。
吴珊耘却不接。
“哦,明细单子在匣子里。”王芸说,“景阳宫是头一个,下官送完了这儿,才敢去其他地儿。”
吴珊耘还是不接,看着她,笑了,转头喊住一个路过的女官,说:“那个谁,你过来,现下有空吗?”
“请吴惠侍吩咐。”这女官十分柔顺。
“你叫?”
女官答道:“良侍柳蝉。”
吴珊耘把柳蝉拉到身边,三人转到书房中。
吴珊耘对王芸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柳蝉便做个见证。把匣子打开,单子拿出来,我们一样一样对,查验完了,我们三人在这单子上签字,事便了结,今后查验起来也方便。”
王芸一听,说:“这,这怎么好麻烦吴惠侍,您是大忙人,有多少事。。。。。。”
“不,我挺闲的,正好难得有件事来,巴不得仔仔细细来做。”吴珊耘打断她。
王芸暗自吐血。
柳蝉悄悄溜了吴珊耘一眼,眼中含笑。
吴珊耘此时是正四品的惠侍,那两个一个是六品掌珍,一个是六品良侍,她大可以大大剌剌找了张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