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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的眼睛慢慢失神,最后一抹生命的颜色倏然消逝,空空张开双目。裴岳仍不敢松手,他怕顾海再倒过气,越发加紧手中的力度,手下的人却再没发生让他惊诧的变化。
裴岳松开手,瘫坐在地,目光落在顾海的尸身上,心里头想哭,但没有泪,干干的眼睛看着渐凉的顾海,心中明白,自己恐怕再也不是那个裴八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无存稿,天天早起码字,然后去过节玩耍,真是好充实啊啊啊啊~~
☆、新年的愿望
顾海口中的顺来太监是个传奇。他出身微贱; 深受先帝赏识; 独自寻回流落在外的皇子李和崇,在那段波谲云诡的皇权斗争中是颗耀眼的新星。
同时; 他是大周朝第一个被杖毙在午门的大太监。顺来作为助今上登基的大功臣,在即将迎来辉煌前程的时候; 被先帝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杖毙午门。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传奇人生,这种鲜见的死法也成了传奇的一部分。
可见,即便是死,死的地方不同; 或者开创先河; 或者毫无新意默默无闻。
裴岳说起来是顺来的继任; 对这位前辈十分好奇; 早把顺来的档案记载翻了个遍,当年不明白为何眼见今上顺利登基; 他那样大的功劳却被杀了。
如今他出宫走了这一趟;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知道太多被灭口; 或者犯了大错被诛杀。他长伴君侧所闻所见自比旁人多,哪用得着顾海来指点。
裴岳转身; 边茫然走着边把腰带重新系上; 腰带不如先前服帖,若是以往,他会很烦躁; 但此时他无暇顾及这条丑陋的腰带。他心中察觉到一丝真相,蛛丝马迹已把这个真相零零碎碎地呈现在他眼前,他直觉这个真相会毁了自己,把自己苦苦经营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这样彻底的变化让他恐惧。
他强行转头,努力让思绪转移到眼前所见上,可宫道两边是一样的红墙,没有树,没有山水,黄色琉璃瓦上的天也蓝得一致。他只好闭上眼,让自己的脑子停留在亲手杀人后的混乱中,不去想不去看。
道旁的内侍宫女见了他纷纷行礼,裴岳只闭着眼往前冲,终于冲到一堵墙上,头被撞得“咚”一声响。
裴岳睁开眼,宫墙上鲜红的染料就在眼前,他仰头往上去,头一次发现墙竟然这么高,他伸手试了下,触不到琉璃瓦…………他翻不过去。
路过的人看着这位圣上跟前的当红大太监面壁思过,觉得这一幕十分诡异。
裴岳满腔的热血凉了下来,他转头朝左右看,两边仍是一样的宫墙,延伸出去,看不到边际。
多像一只被关起来的金丝鸟,金尊玉贵地养着,昂首炫耀地活着,却原来身在囚笼,任他人冷眼观赏、偶尔可怜几句。
裴岳摸摸额头,疼,他扶额转身往左步入宫巷。
路的尽头是一个窄窄的夹道,两边各一排逼仄的矮房,用来暂时关押犯错的内侍,当年他就在右边第五间小住几日。
现下正巧是尤五六的囚牢。正值秋决,一干囚犯皆被勾了名字,牢房里竟然空空荡荡,只有尤五六一人被关着。
尤五六这些年察言观色,对裴岳颇熟悉,见了裴岳,不跪不求,高高站着冷笑一声。
裴岳瞧见他这幅姿态,反而笑了。
看押的内侍提着一串硕大的钥匙圈,一匹匹翻找,发出叮叮玲玲的响声,裴岳好脾气地等着,等看押内侍终于找出钥匙,插入锁孔中,裴岳抬手轻轻抓住他的腕子。
看押内侍和尤五六都惊讶,转头看裴岳。
裴岳笑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泰来。”
泰来愣怔片刻,问:“大人玩笑了,找我?”
“感谢你当年救命之恩。”裴岳说,“若不是你说吊死鬼屎尿多,死活不让在这里行刑,我便吊死在这里了,哪里还能遇上陛下,哪里有今日。”
泰来有些不安地说:“哪,哪里,我,我。。。。。。”他突然反应过来,跪地求饶:“大人可别告发小的,我年纪大了,脾气也混账了,躲躲懒,不是不想打扫牢房。。。。。。”
裴岳打断他说:“别装了。你做什么,都抵消不了你师父作的孽。”
泰来的哭声突然中断,抬头去看裴岳的眼睛,这番直觉的探查之情反而将他出卖。
裴岳心中一沉,说:“你是在帮他赎罪吗?”
泰来不语。
“我不领你的情,只追他的债。”裴岳说,“即便死了,也能挖出来…………这还得多谢你带路。”
泰来闻言又惊又怒,说“你,大人说的什么,我都不知道。”
裴岳冷笑一声:“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恩怨却极分明。你救了我,我知道你好酒,每年都会你送一坛酒,当年穷,托人花钱出宫买,酒不怎么好,权当一片心意。这事终究不能摊开说,我不好出面,总麻烦别人找个什么由头送。后来能弄到好酒了,便留下一些,让人送来,陪你喝。”
泰来闻言僵了。
“我真是一片好心,不料摸出这等内情,这恐怕是好人有好报吧。”裴岳说,“你就没疑惑,你一个小小的看押内侍,手中无权无势,怎突然多了恁多酒友,又怎弄得到这样多的好酒,好些都是御赐的呢。”
泰来险些晕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裴岳的腿,说:“他也没法,他不能抗旨啊!”
裴岳说:“休要再蒙骗我。”
“不不,是真的,真是太后懿旨,让他去灭口,还是师父不忍心,把偷偷你带回来,圣上才留下的。”泰来急道:“不信你去问圣上。”
裴岳问:“那净身呢?”
泰来这下也有点反应过来,不敢再说。
裴岳其实已经明白了,但仍固执地问:“谁让我净身留在宫中的,太后还是今上?”
泰来低低地答道:“太后不知道你,是当今。”
尤五六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岳却猛然转头看向他,指着泰来说:“他师父就是顺来,今上的大功臣。”
尤五六愕然。
“听懂了吗?”裴岳问:“就因为我当年见过今上,所以被太后下令灭口,却因今上顾念旧情,留了一条小命,挨了一刀留在宫中长伴君侧。”
“记住了?”裴岳问。
尤五六茫茫然点头。
裴岳说完,正正衣冠,朝外走去。
尤五六在牢里喊:“你这就要走?你,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背叛你?我可是恨你啊!”
裴岳挥袖不理。
尤五六还在喊:“你不问一下我吗!”
这一幕实在有些搞笑。
裴岳笑得双肩耸动,说:“你这么个蠢猪,还用得着问?一举一动没有不露馅的地方,这样的脑袋,谁稀罕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是你杀了我弟弟啊!”尤五六高喊,“你害死他了!他叫尤七八!你为了得到我,用毒包子把他毒死了!我恨你!你得到我的身体,得不到我的心!”
裴岳转身对泰来说:“哦,对了,他刚刚好像什么都听见了,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泰来木木的转头看向尤五六。
尤五六的喊声戛然而止。
一场秋雨一场凉,霜花才降,不几日竟下了一场小雪,把色彩斑斓的秋意掩盖在茫茫白雪之下。转眼立冬,天气忽又晴朗起来,一连大半个月都是天晴气朗的艳阳天,反倒比秋天还暖和。
吴珊耘摸不透这多变的天气,更摸不透宫中的变幻的形势。
等她半年期满回宫,尚宫局司言司竟然没了她的位置。原来她这样出宫的女官回来便会抬举,所以她前脚走,后脚就安排了一个人顶替她的位置。可吴珊耘回来了大半个月并未收到调令,后面的人等着上位,年前女官皆调整已到位,也不好她一个人再动全盘,情形便颇尴尬了。
整个年节,吴珊耘无所事事,窝在小院子里陪常碧蓉做新衣。
常碧蓉如今也被架空了,既然是圣上的“好友”,哪里再敢跟她派差事。
不仅没有差事,就是过年谢恩,连君儿都去了,就是没有他们的份。
吴珊耘感慨万千:“从前总觉得忙,想休息,如今一天到晚闲着,也这么难受!比忙更难受啊!”
“你呀!不是享福的命!”常碧蓉笑。
“享清福还不好?让我们这样劳碌命怎么活?”裴岳推门进来,手里抱了一个食盒。
常碧蓉吴珊耘忙起身,三人笑着摆了一桌酒菜。
“咱仨过年,有些稀奇。”常碧蓉说。
“先碰一杯吧。”裴岳道。
三人举杯。
吴珊耘说:“还没说新年愿望呢!我先说。祝我新的一年过的自在随心,坦然惬意。”
常碧蓉说:“觅得一心人,相知相悦。”
裴岳看了眼常碧蓉,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非要说一个,便是想回到从前,还在乡野中撒欢不识愁滋味的时候。”
“哈哈,那你这个愿望可实现不了。”常碧蓉和吴珊耘笑道。
裴岳佯作摇头,说:“你们的愿望也忒没志气,怎么就没想黄金万两,步步高升之类的。”
“那不用求老天爷,只用求裴大人就成了呀!”
三人嘻嘻哈哈。
却听院门咣当一声大响,以为是风,却见君儿比一阵风还快地冲了进来,口中喊道:“不得了了!高升了!皇后升了吴司言做惠侍,去景阳宫伺候宜妃娘娘。”
“何时出了个宜妃娘娘?”常碧蓉问。
“就刚才,谢恩的时候听说宜妃有了身孕,圣上和皇后高兴,刚封的,让把景阳宫收拾出来。”君儿又说:“哦,宜妃就是景仁宫的刘昭仪。”
这边三个面面相觑。
常碧蓉最先笑出来,说:“这可真是‘不得了’‘高升了’,恭喜吴惠侍。”
裴岳也忍笑:“恭喜!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个年!(*^__^*)
☆、裴岳的表白
吴姗耘心情复杂; 仰头干了这杯水酒; 去谢恩。
留下常碧蓉与裴岳对酌。
常碧蓉说:“我最近难得出门,这也是才听说跟你去的侍卫都没回来; 说是路上遇到强人。也没听你提此事。”
裴岳看她一眼,说:“他们不是被强人所杀; 是被我杀了。”
常碧蓉手中好不容易夹起来的一个鹌鹑蛋刺溜飞到裴岳身上。
“你这是要给我吃,还是把它当暗器?”
常碧蓉打他一下; 说:“你还笑!出了什么事?”
“这趟出去,其实是圣上让我去找个人。”裴岳说。
“找到了?”常碧蓉问。
裴岳戏谑地笑看她:“你不该问我找什么人吗?可见你也是知情的。”
常碧蓉一滞,说:“从前听他提过,要找他哥哥。”
裴岳说:“圣上不是要找他; 而是要杀他; 为了杀他; 给了这些侍卫必要的情况下连我也杀的圣旨。”
常碧蓉猛然立起; 说:“怎么。。。。。”
“可能。”裴岳答道,“经此一事; 我突然发觉我把我们这位天子想得太简单了; 亦或是; 被他装出来的样子蒙蔽了。”
裴岳这才终于把帕子翻出来,捡起鹌鹑蛋; 放在桌面上; 回答常碧蓉:“人找见了,也是机缘巧合,没留他; 到底年少时的情谊在。”
常碧蓉问:“圣上为何要杀他?”
这个裴岳却不答了,说:“管他要杀要剐,反正人已经跑了。”他转开话头,说:“杨彦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