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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这里无声斗来胜似有声。
那边传来喧哗声。
“圣上起驾回宫。”一个公公窜出门外,着急忙慌喊了一句。
吴珊耘和刘冉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见从门内闪出一个人影,紧接着,飞出一个四方的物件,越过这人的头顶,撞在门对面的宫墙上,落地翻滚…………是个芦花枕头。
怎么能知道是芦花的枕头呢?
因为枕头一角线缝崩裂,露出白花花的芦花,瞎子都能看见。
吴珊耘转眼去看出来的人,险些被他身上的五爪金龙晃瞎眼。她目瞪口呆地看见皇帝从自己眼前跑过去,而且是抱头。隐约还听见皇帝说:“快走,快,快。”拉着一队内侍稀里哗啦逃走了。
白花花的刘冉张着嘴,满脸茫然。
两人目光又碰在一起,继而又落在那只摔散的枕头上。显然这枕头不止摔了这一次,表面针织的花纹多有破损,饱经蹂…躏。
谁这么大胆敢朝圣上扔枕头?
圣上被打得落荒而逃还不敢还手?
这是正常的思维逻辑,但吴姗耘不敢往这个方向想,赶紧掐断。
她走到景仁门门边,发现门里是一块石影壁。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用枕头袭击圣上,那这个人得追出来,绕过影壁出手。再也就是说,方才这人就是站在门口扔的枕头。
吴姗耘跟着见怪不怪的女官绕过影壁,就看到了始作俑者…………淑妃娘娘。
若是没见过常碧蓉,吴姗耘肯定认为淑妃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但自那日见过常掌正,她的审美水平被抬高了,见过淑妃,便很从容。不似刘冉,惊讶和失落都写在了眼里。
难怪淑妃这样得宠,吴姗耘心想,另外还有几分解气,瞥了刘冉一眼。
淑妃从地上拾起一颗珍珠,正好对上朱钗上的一个凹,气恼地说:“这冤家,一大早平白来给我添堵。”
吴姗耘一听,心中哦哟哟喊了一声,这淑妃生得有种冷冷的美,说话却是这般娇滴滴的口气,就如同晶莹剔透的霜花里竟然藏着一颗红艳艳甜滋滋的红果,很让人惊喜。
吴姗耘趁行礼起落的时候,留意打量了下四周,断定敢朝皇帝扔枕头的只有这位宠冠后宫的淑妃了,心道这淑妃有意思,又冷又甜又泼辣,难怪男人喜欢。
其实吴姗耘才多大,才经过多少事,敢下这样的判断,不过是仗着自己看的几本市井小说,全是纸上功夫,有几分自以为是了。
就像她以为淑妃得宠,所以选景仁宫好,等她不知深浅闯进来,不出两日就体会到来错了地方。
吴姗耘和刘冉进景仁宫当晚,一个尚宫局的女官敲门进了二人的房间,刘冉扑到来人怀里喊:“姑姑!”
吴姗耘这才明白为什么知县千金能干掉参议千金夺魁。
因刘冉姑姑的到来,惊动了景仁宫中不当值的大小女官,吴姗耘气馁地从众人的表现中,推断出去刘冉姑姑地位在所有在场人之上。
宫中大小女官攒了一桌席面请刘冉姑姑赏脸,吴姗耘落在最后面,刘冉见了,过来拉她,说:“你也一起去吧。”
吴姗耘说:“这不好吧,算了,你们去吧。”又没人请她,刘冉显然也不能做主啊。
一个女官见刘冉还在屋里,过来喊她,说:“快来,你们俩一起来。”
刘冉一笑,吴姗耘只得内心复杂地跟着她去了。
席间众人都向刘冉姑姑敬酒,吴姗耘看了一圈,挨不过去,也端起酒杯,看看身边的刘冉,想来也是老乡,便跟着刘冉称呼对方,说:“姑姑。。。。。。”
可没等她说话,这两个字一出,刘冉姑姑好似一直等着她似的,眼刀子往她这儿一飞,毫不理睬,自顾自吃菜去了。
这一眼瞪得吴姗耘一缩,酒杯也缩了回来,心头怒气渐大,心说这人怎么这样一幅嘴脸,一把年纪跟个小辈耍这些手段,心里跟吞了苍蝇似的腻味,谁稀罕吃这顿饭。便放下酒杯,也没怎么吃东西,等有人放了碗便辞席去了。
吴姗耘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个当值的女官抽身过来,问:“你是刘尚宫的侄女?”
吴姗耘答道:“不是。”
这女官看了她一眼,说:“哦,你是后来的那个呀。本来说只有一个,今年倒来了两个,热闹些好。”说完匆匆朝酒席而去。
吴姗耘一听这话,气得半天没吭声。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了,景仁宫这样抢手的热饽饽,谁不往里钻,来的都不是凡人。宫里都是人精,一个个早把人底细摸清楚了。她这样的进来,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她料得不错。
景仁宫女官空缺只有一人,因今年筛过策论,所以文书工作都留着给新进的女官,也就是给刘冉准备着的。吴姗耘其实就是多余的了,于是只能搜刮些杂事堆给她。
刘冉坐着盘账。
吴姗耘站着磨墨。
刘冉应酬来往女官。
吴姗耘倒茶。
刘冉外出领物取物。
物归吴姗耘扛。
这么大半个月过去,吴姗耘彻底受不了。不仅仅是差事上的差异,更重要是众人对待她的态度让吴姗耘难受,她跟刘冉两个人对面站着,中间的人笑脸迎着刘冉,屁股对着她。尤其是刘冉这个“同年”并不比她强,自己却处处被刘冉踩在脚下。
而且这种情况越长久,满宫人都会越习以为常,自然而然毫无道理地轻视她,甚至为了讨好刘冉而打压她。吴姗耘闭上眼,不敢看她在景仁宫今后的处境。
不得不承认,这步棋她走错了。
得摆脱这局面。
吴姗耘豁然睁开眼,既然景仁宫没有她施展的地方,那就往外走。
次日一早,吴姗耘早早梳洗毕。
刘冉过来说:“早起周姐姐来跟我说账房落了一层灰。”
吴姗耘没反应。
刘冉直说:“你待会儿没事收拾一下去。”
吴姗耘在镜子前带珍珠耳坠,没回头,答:“周姐姐跟你说的,你自己去嘛,再不然有宫女去扫。我今儿要去趟尚宫局。”说罢出门。
留下刘冉惊奇地目送她。
这一路走来,吴姗耘总算扬眉吐气,窝囊气受够了,打定主意以后少在众人面前晃,毕竟每一次拒绝差事都得准备一场战斗,心略脆弱有点儿受不了。想起临走前刘冉那吃惊的样子,吴姗耘又觉得这点儿心理波动很值。
吴珊耘往来尚宫局多了,认得了不少人。原本只是负责人员造册,不知不觉竟然还揽了更多的细碎差事,都是合该做的,大多是一些物件的登记账册核对。景仁宫中历来势大,女官偷懒推说忙那他们也没法子,便积攒下来许多又费时又费力的活儿,倒正对了吴珊耘的胃口。
景仁宫中再有让她打杂的,她便把厚厚一摞账册往前一推,说:“没法子,等我把这些活儿做完。”
这样赖皮也没什么大事,吴珊耘彻底脱离了刘冉的阴影,跟个风筝一样,有风就蹿出去了,虽然线头还在景仁宫攥着。
春渐深,风渐暖。
从景仁宫到尚宫局一路走来,吴珊耘出了一身薄汗,热腾腾蒸得她满身焦躁,到了地方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知道又到一月一对帐的日子了。
对来对去,竟然错了七处。
吴珊耘从人堆里挤出来,一身臭汗,几丝头发也落在额前,叹口气道:“难怪都不愿干,累死了主子也看不见。”
她找熟人借了笔墨,到僻静地方修修改改。低头时察觉到右耳很轻,用手一摸,珍珠坠子不见了,赶紧顺着来路去找,走到大堂,原本闹哄哄的,此时静悄悄的。
她探身一看,堂中立着一个着绯袍的男子,在一群女官中犹如鹤立鸡群。
从吴珊耘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的侧颜,显出个高高的鼻梁,透出一股清俊温柔的风姿。
这人往大堂里一戳,周围叽叽喳喳的女官顿时变得默默无语,眼波流转。
看得吴珊耘忍俊不禁。她想起听说选人去内书馆念书,推测这人应该是教书的翰林大人。这样就说的通了,来此选入馆读书的内侍和宫女,翰林穿绯袍也对得上。
绯袍男子站了片刻,被人请进内堂。
众人目送他走了,憋着的话一股脑喷出来。“是他,是他,就是他!真是位如玉公子。”
吴珊耘也进到大堂中,被一个过于激动的熟人拉住,一通猛摇:“裴大人裴大人啊!”
吴珊耘听她语气中惊喜激动之余饱含遗憾惋惜,觉得大有内情,便问:“裴大人?他怎么了?”
熟人惊得眼睛瞪成铜铃大,反问道:“你竟然不知道裴大人?”那神态活像不知道这位裴大人其罪不可饶恕似的。
“裴岳!裴秉笔!司礼监秉笔太监,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大太监。而且这样年轻,这样清俊!哎,是个太监。。。。。。”
吴珊耘听了这人的身份也稍稍震动了下,没来得及继续深入,发现了她那颗珍珠耳坠,在方才裴大人站过的地方,碾成了一团珍珠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珍珠能不能被踩成粉,我找了颗珍珠试了下,没成,脚还疼。。。。。。就当裴岳大人练过铁砂脚吧,还可能我比他轻很多,哈哈╮(╯▽╰)╭
☆、裴岳其人
裴岳穿堂入室,在一片花田中找到常碧蓉。
“人家都种牡丹芍药,你倒好,种这么一片苜蓿。”裴岳笑道,“穷命!”
常碧蓉弯腰把最后几根杂草拔了,笑说:“看不惯别来。”
“苜蓿本就是长在杂草堆里的,你这分明是多此一举。”裴岳仔仔细细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来。
常碧蓉回身一看,笑了,说:“等你把袖子挽好,天都黑了。”其实她一直纳闷,裴岳是苦出身,举手投足却有股贵气,忒讲究。
她伸出两根手指,捻起裴岳折好的袖子,啧了一串,然后说:“拿尺子量好了,也不一定能折得这样标致。”
裴岳拍开她的爪子,乐道:“今儿随你损。”
常碧蓉柳眉一挑,问:“有事相求?那我可得占够了便宜。”
裴岳但笑不语,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倒给常碧蓉洗手。
常碧蓉洗完了手,一块帕子在手里来回倒腾,朝裴岳歪头一笑,嘴里说:“得秉笔大人亲自倒水,真是受宠若惊,我这待遇不说是圣上的待遇,也跟内相平起平坐了。此生无憾呐!”
裴岳被逗得笑不成语,指着常碧蓉无可奈何。
这一笑,让裴岳感觉到自己眼角应该叠出了鱼尾纹,显出风霜老态,但他没有停下这个笑容,因为这是对着常碧蓉,不用顾忌仪态,不用保持完美,只用把最真实的自己释放出来。
他稍稍舒展了下肩背,环顾这小院子,一如从前,恰逢春浓,一畦苜蓿花蹿得婷婷,一株玉兰花开得袅袅。围墙边靠着一把小锄头和一只脏兮兮的篮子,倒像那么回事。
常碧蓉递上一杯茶。
是今年的雀舌。
裴岳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嘴角就挂上了真笑意。他说:“到你这里来,就觉着这日子才是日子。”
常碧蓉美目流转,顾盼间有些狭促的意思。
“今年新进了人,你手头有没有几个用得上的?”裴岳问。
“用到哪儿?”常碧蓉反问。
裴岳低头喝茶,吐出两个字:“伴驾。”
“你要干什么?”常碧蓉有两分诧异,要笑不笑地问。
裴岳说:“我近日有些,不太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