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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一切。
忽的,不断冷却的空气慢慢地炙热了起来,黯然的前方现出了一波又一波渐长渐短的红光。
急速行驶的车子被另一辆横躺在路中间的4路车挡住了去路,八角枫认得它,正是自己错过的那辆。只是消失了那些被挤得满满的乘客,留下了满车的正腐烂发臭的尸体,四处散落的凌乱的遗物。车子的油箱敞开着,泻出的却是不知是什么的鲜血。血止不住的流着,不一会儿变染红了大片的路面。
八角枫问司机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司机不语,只是一味的在报废了的车厢里翻来翻去。
身后的黑曼巴一家不断地催促着,八角枫同司机一样并不去理会。她收起了自己脚边的三张在李莓身上看到过的卡片。她对那几个人发生了什么没有太大兴趣,不过还是会感慨世事的无常。
曾经活生生的生命,可能如今就剩下这些了。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冷漠的绕开了发生了惨案的现场。八角枫眼见着身后那片红光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没有,平淡的就好像完全不存在过一样。
八角枫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她本来想很快就进入梦境,可是愈发稀薄闷热的空气让她不适的实在难以入睡。那些让人作呕的汗臭味与不时地被擦碰的感觉让八角枫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她有种自己回到了从前每天挤公共汽车的年代的错觉。
“啊!”黑曼巴的头突然向一边偏了过去,像是被什么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那让人讨厌的孩子的哭声又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可是很快又被耳边嘈杂的声音给掩盖了下去。八角枫看到转到另一排坐着的那一家5口的嘴巴不断的动着,可就是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虽然他们的情绪很激动,但他们无处可用的挥舞着的手臂看起来也格外的可笑。
车子里莫名的人声越来越大,但就是完全听不清究竟讲了什么,你只知道发出那声音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八角枫很真切的能感受到来自于身边的好些个粗重的口气,即便打开了窗户也无法稀释的那些似乎凝固在了脸庞的热气。车子上方横杆上荡下来的扶手摇的越来越厉害,尽管此时的车子里没有一丝清风。
大家都能感受到身边的挤在人群中局促得紧的步子,迈不开却偏要挪动着的。
车子越来越重,重的使得行驶的速度慢的还不如小孩子骑得童车快。
八角枫不耐烦起来,她想去问问司机到底怎么回事。可就在她起身的刹那,车头仿若陷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大坑里,巨大的冲击力把没有任何防备众人用力的甩到了一边。车子剧烈的晃动着,不情愿地挤靠在一起的众人只能跟着其左摇右摆,唯有威猛先生可以趁最后罐头从八角枫的包里灵巧的跳出窗外。
咯吱咯吱咯吱……
这不是在吃东西所发出的声音,这是板油马路在吞噬八角枫所乘的4路公交车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
第114章 第二十章 六尺之下
八角枫并不留恋车子下降的过程中,窗外那渐渐被磨灭的一丝丝光亮。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恐惧,尽管其他的人已经乱作了一团,或尖叫,或将手边的重物扔出窗外企图减轻车子的分量。
有什么用呢?八角枫冷笑道。她稳坐在已经不在摇晃的车厢内,看着突然布满了雪花的闭路电视,任由脚底的铁皮不快不慢的向下坠着。
没有办法再打开的车门与车窗让耳边黑曼巴家人那刺耳的吵闹声渐渐消失了,不知不觉间,车上只剩下了八角枫、司机和黑曼巴三个人。可能,原本车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此刻,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任由恐惧过后的平静一点一点的摧毁着他们的意志。
他们没有注意到窗子上趴满了各种惨状的游魂,全都目不转睛得盯着车子里左上方唯一发出光亮的地方,沙沙的声响震耳欲聋,直直的刺痛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再往下,再往下,能往下多久呢?
八角枫看不到尽头,也无所谓尽头在哪里。
电视上闪烁了一阵雪花后又重新回到黑屏的状态,与方才不同的是,一个苍凉沙哑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喂?喂?喂喂?”
几声似乎是试探性的咳嗽声后,一连串类似弹拨乐器混杂胡琴的乐曲婉转的传了出来,清新而舒缓的节奏在人们即将沉浸其中的时候忽而转向明快,一支轻悠悠的歌曲从早已褪了黑漆泛着不明的暗黄的电视机里唱了出来。
车厢在剧烈地震动,电视里的音量越来越大,大到几乎要把八角枫的耳膜震破时,无数的白光从车窗外直射进来。那仿若来自刀刃上寒冷的光芒充斥了整个车厢,刺得八角枫几乎无法睁开自己的双眼。
空气不知不觉的清新了起来,伴随着耳边渐行渐远的歌声,夹着雨水的冷风猛地从敞开了的窗外吹进来。看着窗外街道上拥簇的人群,挂着各种吸引眼球的招牌的小店,不耐烦的鸣着喇叭的汽车,八角枫感到了自己的世界前所未有的真实了起来。
只有现实的世界才会灰暗的如此生动,也只有现实的世界才会即让你感动,还要你承受那难以自制的心悸。
八角枫坐在司机身后的第一排的位置上,她将手臂伸出窗外去体会那久违的真实。虽然悲伤,但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5号公路站到了,5号公路站到了…。。”
并不拥挤的车子停靠在了一个学校门口,一个长卷发的女人在此下了车。车下的一滩污水刚巧溅到了她漂亮的细高跟鞋上,不过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脚踝上黑色的污渍,此时的她心事重重,因为她正要去做一件会影响自己一生的大事。
这件事并不困难,不过却极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刘沁本可以等的,可是谁知道那时间表超乎她想象的长,几乎耗尽了她的青春与美丽。
铃……
刘沁按响了门铃,被打开的门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咳嗽声。
“今天你怎么回来了?”
刘沁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门被重重地关上了,留在外面的只有她刚刚从超市拎回来的白色塑料袋。那袋子皱皱的,还沾着不知来自何处的黄色的油渍。它的里面应该没有装多少东西,以至于只能摊在那里,扭曲的像是一张苦笑的脸。
那脸上自是有眼睛的,无神地半睁着,望着楼道窗外那映衬在灰蒙蒙的天下的一颗梧桐树以及那摇摆着的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叶子荡漾在飘忽在细雨中的春风里。
快被炎炎夏日赶走的春风骑乘着街对面的一个音像店里传来的歌声一路前行,随着节奏的加剧越来越快,脚下生动的城市也被吹得抽象起来,看得一个个房子像是被拉长了的涂满色彩的长堤,看得一个个人像是被充满了气又被戳破了的漫天乱飞的气球
“九江站到了,九江站到了……”
四路车女售票员的破锣嗓子惊散了浮在空中的各种怨气,滚动起来的车轮碾碎了一地的它们带来的愤怒的荒唐。
朱大中回望着远去的车子,想起自己上一次坐它已经很多年前的事了,十年、还是二十年?太久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太过漫长的平淡的岁月已经磨平了他年轻时曾有过的豪情壮志,无常的世事只留给他斑白的两鬓和再褪不去的额头上的细纹。
此时的朱大中手里紧紧地握着方才老同学留给自己的电话,耳边不断重复地回忆着他的话。
“好好准备一下,这对你来说绝对是个机会……”
朱大中明白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后的机会了,对成功的渴望像烈酒一样灼伤了他本应有的睿智,激动的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终于成功了的样子。
终于,终于等到了,朱大中用颤抖不已的右手打开了闲置已久的父母的老房子,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他们说些话了,哪怕这里只剩下了遗像。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本该落满灰尘的那张母亲生前最爱坐的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在开门的那一霎那,迎面窗子直射进来的柔光与那女人的背影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朱大中不可置信地走了过去,无数的话语卡在他的喉咙里,它们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冒出来,却又集体在关口那里胆怯地退了回去。
“朱大中,是你吗?”
身后传来的老邻居的话惊得沉浸在臆想中的朱大中猛地回过头来,也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了春末的第一声蝉鸣,象征着季节不可更改的转换……
“以后你来看我的时候,最好先和我说一下,我不是经常有空的。”
武风平听着女儿的嘱咐,带着尴尬的笑容急急的在西州站下了车。他本该在浔阳站下的,只因自己受不了女儿那不耐烦的神情,敷衍一样的和自己的每一句交谈。
武风平回想很多年前自己每天都会骑着车子送女儿到四路车的车站。哦,就是这里。原来和妻子离婚已经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久的他几乎忘记了这个自己住了数年的地方。
武风平又想起了许多曾经美好幸福的日子,他的心墙暖暖的,可是又被一波又一波孤独的巨浪冲击着。他漫无目的的环顾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是任由着自己跟着人群的走向盲目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中,那里面正有一对男女激烈的争吵着。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大不了大家都去死好了,死在一起也不错啊!”女人满脸泪痕的歇斯底里的喊着。
男人并没有回应女人的话,只留给她一个执着的背影。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绝望了的女人无助的跪在地上,重复着也许在她心里并未当真的誓言。她的重复,只是在说服着她自己。
偏偏在这样一个本该悲哀的时刻,一个用温柔的情歌做手机的铃声响起了。那声音响了很多遍都没有被她听着mp3的主人发现。
在大部分时刻,你的伤心只与你有关,没有人会为你分摊多少。
武风平仿佛想通了什么,他心里那自哀的浪潮也跟着慢慢退了下去。他拨通了前妻的电话。
“喂,是我,我想在离开前最后再跟你和女儿吃顿饭。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我保证。”
那重复着的手机铃声终于停下来了,还有那老是拂乱头发的不知下一刻吹向何处的夏日的晚风。
“我没钱,你们不要来了,来了也没用!”
被挂断电话的另一头的李同霞努力撑出了一个满含希望的笑容给王敏,安慰她说道:“你妈妈会把钱准备好的,放心吧。”
王敏虽然心里明白现实是怎么回事,可也只能顺着老人的话说道:“其实,我不一定非要上绘画班的,真的!”
“你既然喜欢,就一定要学下去。”李同霞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底气些,尽管她不敢直视王敏的眼睛,尽管她早已不自觉的看向窗外那一颗颗一闪而过的郁郁葱葱的梧桐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天空的颜色,数着上面为数不多的星星,以至于差点错过了自己该下的车站。
“长乐站到了,长乐站到了……”
车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个女学生赶了上来,她被夹住的书包引得下面另几个女声大笑起来。
“马晓希,大不了就不要回来了……”
马晓希没有理会那些连自己也听不懂的笑话,她只是从车窗回望那些显得越来越小的影子,一边想着等一下回学校要做的事情,一边把身后被车子驶过的街道幻想成是一根长长的杆子,那些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