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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说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向自己问了几遍4路车站怎么走。
“我又找不到了,能不能再指给我?”
记下老板指的路线后,八角枫又将威猛先生放回了包里,起身离开了馄饨摊,没有回应那人身后问自己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光顾的问题。
不一会儿八角枫便从巷子里穿了出来,她也这才知道原来那七转八弯的巷子竟是坐落在一片茂密的白桦林间。
八角枫一边走着,一边心里想着许多过去和卡夫卡赶公交车的琐事。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一条笔直的大路前。一根有些年月的标着“4路”的车牌孤零零的立在她的旁边,还没等八角枫细看,一道刺眼的远光灯从左前方打了过来。载满乘客的车子并没有停靠,而是呼啸而过。八角枫咽下了卡在嗓子眼的呼喊,呆呆的蹲了下来,等着下一班车的到来。
面对着冷清的大路,八角枫的心到有些慌了起来。一阵微风吹过,吹的只穿了一件长及膝盖的外套的她直打冷颤。八角枫望了望头顶的天空,这一夜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挂的远远的一轮又白又圆的月亮。它那白蒙蒙的月光掠过树梢洒在八角枫脚下的水泥马路上,慢慢地,拂过八角枫的头顶。八角枫觉得头有些微的发麻,一种很踏实的感觉的涌上了她的大脑。
八角枫睡着了,睡的很香。直到她被又一束伴随着嘈杂的引擎声的远光灯惊醒,一辆空空的4路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子开了,闻着车窗外吹进来的空气,八角枫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新找回了学生时代。她将头探出车窗,张望着好像越来越近的月亮,心里无比的畅快。这种久违的畅快让八角枫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八角枫看见一张漆的鲜红的老式五斗橱上放着一台正滚动着黑漆胶片的留声机。轻柔婉转的女声混着嘶嘶的杂音从支起来的宽大喇叭里缓缓流出,一条黄绿相衬的过膝碎花裙子跟着节拍旋转出一圈又一圈涟漪,两条纤细的胳膊也随着那轻盈的身体左摇右摆。八角枫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只是隐隐的觉得她是在笑着的,笑的肆无忌惮,笑的仿佛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与那美妙的音乐了一般。
“刘沁,刘沁…。。”
一个男人上前搂住了女人,温柔的一面抚着女人的头发,一面轻轻地唤着女人的名字。
本来就模糊的画满随着八角枫耳边渐渐消失了的音乐慢慢融入了一片白色的大背景中。
“朱大中,98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嘹亮而又严厉的女声,像极了八角枫少年时初中的女班主任的声音。
八角枫眼见一个带着粗黑边框的男生志得意满的走到讲台前拿回自己的考卷。老师欣慰而又自豪的对他说:“祝你高考有个好成绩。”
嗡……。。窗外的蝉不断的鸣叫着,印着这炎热的夏天,印着那不着边际的年少轻狂。
八角枫觉得内心也跟着教室里紧张的气氛激动了起来,为脚下那刚刚拖过的水泥地,为了门外的那另一块天地。她迈开步子走了出去,她想去看看。
原来门的那一边是另一块天地了。
郁郁葱葱的大槐树下坐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不住的一边与从身边经过的街坊打招呼,一边逗弄着妻子怀里的刚刚开口学讲话的婴孩。
“爸爸,来,叫爸爸。”女人耐心的哄着幼小的女儿。
“爸爸。”看着女儿挥舞着的稚嫩的小拳头,男人不禁欣慰的开怀大笑起来。
“武风平,武—风—平—,爸爸的名字。”武风平希望女儿能牢牢的记住自己名字,记住自己给予她的爱。
八角枫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有些出神,以至于她没有留意到不断的从自己身后穿过孩子。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穿着统一的校服,或是扎着两边对称的辫子的小姑娘,或者梳着大人一般平头的男生……直到她被一个孩子狠狠地撞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是放学的时候了。
“阿姨对不起。”小姑娘很有礼貌。
“小敏!小敏!”
一个老太太疾步走上前来将孩子揽到自己怀里,给了八角枫一个敷衍的抱歉的眼神。
“您是王敏的奶奶。”一个中年女人叫住了婆孙两,她拿着一个本子走到两人跟前,很认真的核对着什么。
“您叫李同霞是吗?”老人点了点头。
“我们学校需要家长登记联络方式,请问她的父母……”
“我带她,留我的就可以了。”老人非常认真的在本子上歪歪斜斜的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及名字后便告别了老师。
这时候的阳光极为明媚,上天似乎格外厚爱的给人们头顶披上了一身金纱。轻柔的风抚着世间的一切,就连平日面目可憎的毛毛虫也都可爱了起来。
八角枫远远地跟在那婆孙两后面,看着前面一个步履蹒跚却慈祥的,一个充满了朝气而又稚嫩的身影,她的心里又感到了那无限的惆怅。她叹这样的好天气总是不长久,叹着这样和睦的感情总是会到尽头。
渐渐的,李同霞与王敏的身子彻底消失在那远远的金光里。
八角枫向前跑了几步,想把那梦幻的场景看的更真切些。果然,前面出现了一个用鹅卵石铺满的小路,一个似乎大了些的女孩子正回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晓希,马晓希!”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子急忙转回头去向已经领先自己不少的其他孩子挥了挥手“来了,来了。”
这样岁月里的笑声总是听得最真切的,八角枫心想。就在她想着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时,天地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忽的一阵狂风带来瓢泼大雨,忽的八角枫感到自己仍处于一片宁静中。她感到自己似乎在好几个不同的世界里来回的乱转,时而是一条宽大崭新的水泥马路,四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的背影猛然撞入八角枫的视线中;时而是一辆空荡荡的公共汽车,只有她与司机结伴行驶在同样荒无人烟的不知名的大道上。
八角枫隐约听到有人在哭,那声音是窗外传来的。她打开车窗,惊奇地的发现声音竟是来自那些树梢的上方,那不知何时染了一身血色的月亮里传来的。八角枫觉得自己一定是又疯了,她关上了车窗想再小憩一下。
“八角枫”
八角枫听到身后有人在唤着自己,她回头,空荡荡的车厢并没有变化。只是当她回头时,前座的人连着椅子重重的向自己倒了下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八角枫的眼帘。
是李同霞,少了双腿和一只胳膊的她紧紧地抱着将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的王霞,或许是被奶奶的死状吓得,或许是被自己身上那让人不忍睹目的血洞。
八角枫觉得胃里起了阵阵的反酸,她赶紧从椅子上起来,不料却一下子踩中了苍老了许多的武风平的上半身。慌乱的八角枫被他脱离了自己的另一半身体狠狠地绊了一脚,正巧倒在了一个老人的跟前。被割了头的老人的手仍紧紧抓着一个女人的裙角,知道自己掉进了死人堆里的八角枫顾不得恐惧,只想着快些从这样的环境里抽身出来。只是发软的脚止不住的又重新让她跌倒在地上,她用尽全力的抓住了裙子主人僵硬的身体,借着向上的力气重新站了起来。谁知起来后,八角枫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那个叫刘沁的女人,她虽记不清那女人的容貌,但她记得那笑容。
她是笑着死的。尽管,她的头被削去了近一半。尽管,她已经失去了那如海藻一半浓密的长发。
八角枫想让司机停车,她也做了。但是司机并没有回应她。急的八角枫上前去拍他的肩膀以求得到注意,谁知司机不知在什么时候换了人,已经不是那瘦得不像样子的男人,而是个正处妙龄的姑娘。
八角枫知道这姑娘不会回答自己什么,因为她的嘴不住地往外涌着鲜血。
八角枫不知道这车子究竟是哪里来的动力。它不需要司机,或许也不需要汽油。它只需这一车子人的血,载着自己向着前方奔驰着。
“八角枫。”那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八角枫也记起了声音的主人。
“爱伦!”
八角枫没有来得及看见爱伦,因为她的梦在那一刻醒了。此时的车子停在另一个车站前,一个只有10岁左右却有着40多岁的中年猥琐男人神情的男孩子与自己父母及爷爷奶奶跳上了车。
八角枫又打量了一番窗外的月亮,一样的皎洁,一样的冷漠,亦如过去,或许也亦如今后。
第113章 第十九章 坏小孩
“黑曼巴,要不要喝水?”坐在男孩身边的中年女人殷勤的拿着一个保温瓶问道。
“滚开!”男孩厌恶的拒绝了母亲的关怀,几乎是粗暴的拿过女人手里的瓶子,将其狠狠的砸向了八角枫。八角枫本能的举起手里的包挡了一下,痛的里面的威猛先生乍得跳了出了,直扑正得意着的罪魁祸首的脸。
黑曼巴的惨叫声如八角枫预料般响起,男孩儿的家人一拥而上企图抓住这只惹事的猫咪。威猛先生不与众人恋战,直直的跳上了公交车的拉杆,如杂技演员般悠闲地趴在位于司机座位上方闭路电视上,任下面如狼似虎的四人如何恐吓也不下来。
“畜生不懂事,难道人连畜生都不如吗!”话是从一个看似苍老病弱的老太太嘴里吼出来的。
八角枫对待这种场景的方式从来只有不去理会,彻底的不去理会,任耳边那几个男女老是不断从嘴里蹦出各种污言秽语,她都不做回应。八角枫依旧如常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平静的如上面那只来回荡着自己大白尾巴的威猛先生。她的心没有任何波澜,亦如以往每次母亲在耳边辱骂自己的时候一样。
有些东西你若真的不把它放在心上,它便真的可以不存在。卡夫卡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八角枫忽然觉得自己身边传来的或歇斯底里的哭喊、或孜孜不倦的叫骂、或拉扯着自己的不止5个人。她在众人的推搡中东倒西晃,有时还会瞥见威猛先生鄙视着自己的眼神,尴尬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能是八角枫近乎无赖的对应,使得这一家五口的怒气根本无处发泄。他们很想痛揍这个欺负了家中宝贝的女人,可是每次拳头挥舞起来的时候,总会有种无所下手的底气使得自己又把手伸了回来。
不知不觉间,车子开到了颠簸的地方,老是不经意间或急停或加速地开着,车上的人唯有用力抓住椅子的把手来不至于被不知是哪一次的摇晃而甩出窗外。没有人再沉浸在骂街中,威猛先生也早已偷偷的钻回了八角枫的包中,继续做一只嗜睡而无忧的懒猫。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黑曼巴依旧没有停止嘴中骂骂咧咧,语言里即不乏有关全家上下生殖器官的问候,又充满着有关亲属之间乱伦的绕口令般的叫嚣。
黑曼巴的父母颇为自豪的与其面露欣慰的表情的爷爷和奶奶笑着,笑中带着鼓励,带着荒唐的希望。
八角枫觉得自己的脑浆此刻一定正沸腾着,因为脚下的破烂铁皮车,因为这让人无助而又随时会发疯的不知所措。车内被窗外忽明忽暗的月光照的或阴沉、或惨白着。风声仿若被撕裂成了数个碎片,八角枫真希望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部分。她受不了这似乎永无止境的黑夜,看不到尽头的……
两边广阔的白桦林在路中间投下一个又一个阴影,如同伸展着身体的鬼怪一般,吐着舌头,张着嘴,随时准备着吞噬一切。
忽的,不断冷却的空气慢慢地炙热了起来,黯然的前方现出了一波又一波渐长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