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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伦将手里的枪丢到了一边,她知道自己不再需要它了。她很轻易地打开重新又出现在原位的门,对身后的冯叶说了声:“再见!”
冯叶的身体在阳光射入屋内的刹那化入了这黄昏的最后一抹光亮中,随着一粒粒看不清的尘埃漂入空中。爱伦并不打算看他最后一眼,正像他们落入海水中自己佯装溺水将救自己的冯叶拖入水下后没再看他一眼一样。她早已厌烦透了这屋里的人,正如她厌倦了过去所有的日子一样。
关上身后的门,爱伦眼前的世界又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中,没有任何熟悉的街道,没有任何过路的行人。她孤零零的在一条被阴郁的树林所夹的萧索的大路上,身后的屋子早已了无踪迹。爱伦站了一会儿,她看了看头顶红色的月亮,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爱伦的身后开来了一辆破旧的4路公交车。由于时间过久,那车身上歪歪斜斜的黄绿的油漆早已斑驳不堪。它晃晃悠悠的停靠在爱伦的身边,老是关不上的前门几乎是自己晃开在她眼前。瘦骨嶙峋的司机问她要上车么?她欣然跳了上去,穿过两排仍在熟睡的乘客身旁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她身旁的男孩不断地吵闹着让自己的父母赶快把前排的爷爷和奶奶杀掉,那声音难听的刺耳。不过对这一切漠不关心的爱伦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阴郁的风景快速移动着。她深吸了口气,似是摆脱了什么的欣喜。爱伦将窗户略开了一条缝,想让满含凉意的冷风尽快吹干眼角止不住的泪水…。。
“你最怕什么?”
“我最怕摆脱不掉那些虚伪的友情、浮夸不真实的爱情、明知只是责任而非要保有的亲情,我不想终日用笑容来掩盖伤心、不想用无所谓来安慰自己所受到的苦难。我不是个豁达的女人,我更不是个善良的女人。与其在人群里面对总有一天会到头的虚假的感情,我宁愿把它毁在当下,抹去不开心的部分,封存仅有的美好,然后自己一个人上路。”
第108章 第十四章 箱子里的人
一个女人在黑暗中醒来,她想活动僵硬的四肢,可是它们都如自己呼吸的浑浊的空气一样凝固着。她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张开的嘴里吐不出半个字来,声音仿佛就停在了嗓子口那里,出来的只有辨不清的呜咽。头部的剧痛困扰着她,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是谁,自己这是在哪儿?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着,渐渐地,女人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地唤着。
“小楼,小楼……”
那声音是在叫自己吗?女人的心有些迟疑,随之而来的,是一幅幅破旧的老房子里零碎的画面。暗黄的墙漆,满是灰尘的白色圆形顶灯,积着厚厚的油渍的厨房与紧挨着着它的局促狭小的客厅。一个卧房的角落引起了女人的注意,上面不起眼的角落里挂着一张被画满了涂鸦的全家福,父亲模样的男人尴尬的坐在中间,一个母亲样子的女人正经的坐在他的身边,紧张的情绪让她的笑容显得格外奇怪。这两个人的身后站着4个16岁左右的骨瘦如柴的孩子,两男两女,空洞的眼神里不见丝毫童年所应有的天真与单纯。在这其中,一个站在边角的女孩子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只见她乱糟糟的长发被随意的扎了起来。她的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嘴唇青的有些发紫,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似在,看着女人自己。女人伸手触碰自己所看到的景象,耳边又一声嘶哑带着破音的叫喊声传来。
“小楼,小楼……”
“马上就来!”回答的声音脱口而出,女人被自己吓了一跳。此时,她的手正触到了前面的镜子,镜中的自己是那样的陌生,仿若另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她惧怕镜中那深入骨髓的空洞的自己的双眼,她努力地想记起究竟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大得有些离谱的倒梯形脑袋也挤进了自己视线中。
“我赶着出门,快点滚出去!”脑袋的男主人呵斥着自己。女人这才看清楚脚下踩着的湿滑老旧的瓷砖,一股厕所独有的味道让她的胃部产生了阵阵的不适,恶心的她几乎随时会呕出来。她半梦半醒间被推到走廊上,照片里母亲样子的女人向自己走了过来。她的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不时的露出她参差不齐的牙齿。那牙齿好像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只可惜每次它只被露出小小的上半部分就被完全隐藏了起来。
一个书包被狠狠地扔到了女人的身上,她急忙从里面翻找出了一个贴着自己的照片的小卡片。上面赫然印着“段小楼,48区B组9级工作人员。”一波又一波记忆的碎片顿时大量的涌入了女人的大脑。她的头剧烈的疼痛着,伴随着的还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浑浑噩噩间,她走上了大雾弥漫的街道。她走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她转身看了看自己那如梦境般忽隐忽现的家,被荒凉而又被冰冷的灰砖块搭起来的小院子围起来的只有一层的破旧的小屋。
段小楼的四周一片黑暗,世界的一切似乎都被融合在了一起,什么也看不见。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半个行人,一切似是沉沉的入睡了。然后,汽车发动起来的引擎声从她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沉闷而又迟钝,好像被这浓厚的大雾围住挣扎不出来似的。
段小楼并没有等多久,一辆被画满了向日葵的客车便停在了她的眼前。段小楼驾轻就熟的用包里找出来的印着自己身份的卡片刷了一下门把手上闪着红光的按钮。门自动开了,上去后的她跟着自己的感觉坐在了司机后靠窗的位置上。接着,便是枯燥的一整天的流水线上的工作。他们工作在一个庞大的如同一座小镇的铁罐子里,罐子的内部有街道,有路灯,有一个又一个辨不清区别的巨大长方形的没有窗户的水泥厂房,而段小楼所在正是第48区里的一个。
段小楼熟练的把一个又一个瓶子里浓稠的红色的液体倒进下方同样在滚动着的长形铁箱子里。那箱子很长,长的看不见尽头,段小楼所能看到的只有和自己同样重复着机械动作的其他工作人员,大家早已习惯了这般麻木的生活,他们等着中午吃饭的时间,等着下班的时间,等着第二天另一个工作日的到来……
这个城市终年都看不到太阳,有的只有雨天与阴天,气温阴冷的很。城市里所有的人都在同一个地方上班,年龄无论大小。这里没有孩子,没有狗,除了如行尸走肉般的人以外,一切有生命的在这里都不存在。
段小楼并不喜欢自己的家庭,她厌恶着沉默无言的父亲、暴戾而又神经质的母亲、嫉妒心强又老是无故揍自己的哥哥、胆小却总是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诅咒其他人的弟弟与大部分时间把自己锁在柜子里的最小的妹妹。甚至有的时候段小楼会梦见自己把他们都杀了。她用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把他们砍的血肉横飞的,看着他们求饶的样子,别提有多痛快了。当压抑得受不了时候,她也会逃到街上,想着能离开,但是每次无论走了多久,身旁依旧是如同一个版子里出来的围墙、房子与街道。没有人会听她诉说,甚至没有人会额外多看她一眼。
在第6次出走失败后,段小楼接受这就是自己余生的现实。她开始习惯于每天在母亲的叫骂中起床,辛苦劳累做一家子的饭菜,把与哥哥和弟弟导致的一切怪异的事情当成电视看,不惊讶于随时会在某一次开柜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妹妹吊死鬼般吐着长舌头的脸。直到,那只箱子的出现。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被放在衣柜左下角的黑色樟木箱子。在段小楼不经意间越来越大,一直大到可以装得下一个成年男子,大到段小楼再也无法无视它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段小楼去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可是那没有上锁却似是牢牢黏在箱子上的铁扣子每一次都让她无功而返。她越是着急着想看里面,那箱子越是固执地拒绝着她。
又过了一些时日,段小楼在刷牙的时候发现了面前的镜柜里也有那么只箱子,小小的、上面还多了些精致的花纹,她想让自己的父亲也来看看这奇怪的东西,可是母亲却生硬的说父亲一早去了奶奶家,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段小楼从没有见过奶奶,这是母亲第一次提到她。只是提一下,她也再不愿意多说什么了,段小楼更不敢多问。
这次的箱子很容易就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纸片,上面画着一道弯弯的弧线,像是人的耳朵。段小楼小心的把纸片收好,把箱子放回了原处,她觉得自己可能还会再看到这样的小箱子。
果然,在橱柜里,床底下,书桌的抽屉里……陆陆续续的,上了瘾般的段小楼前后又从大大小小的9个箱子里发现了9张画着古怪的曲线的纸片。她把它们都贴在了自己床前的窗户上,在无聊的时候来回地颠倒着它们的位置。有的时候,它们看起来像一条条毫无秩序的蛆虫。有的时候,像是被困在箱子里的抹布。有的时候,在微弱的月光的映照下,像是缺了中间部分的人的四肢与五官。而这个时候,距离段小楼上次见到父亲已经半年了,她开始怀疑自己那一直懦弱寡言的父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想到这里,段小楼不自觉的被溢出的泪水湿润了眼眶。她的记忆里出现了非常遥远的过去,那个时候她的家庭也曾被明媚的阳光照耀过。老是坐在一晃一晃的藤摇椅上看书的父亲,厨房里忙碌的母亲的身影,小孩子们玩耍的吵闹声……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好像真的真的发生过。
段小楼糊涂了,她还未来得及否定刚才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画面,一大片向日葵的海洋又冲进了她的视野,如烈日里的刺眼的阳光般占据了段小楼全部视野。渐渐地,她所能看到的仅有的金黄色被搀上了一抹鲜红。鲜红与金黄交融着慢慢变黑,直到变成了浑浊的暗红色。段小楼感到有些恶心,只因那暗红色沸腾了起来,如液体般向着不同的点流动着直到汇集成了不同的形状,从那一张张杂乱的纸片上噼里啪啦的落在了下来。
段小楼吓得声音都叫不出来,她急忙推开堆在自己身上的断肢、滚动着的眼珠子以及耳朵、鼻子,朝着母亲所在客厅奔去。
此时的夜正是最黑的时候,四处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中。就快跑到到门口时,段小楼忽的停下了脚步,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母亲正和人说着什么。她轻轻地压低了身子,蹲在门口的角落里,竖起耳朵努力地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那些声音忽轻忽重了许久,段小楼也没有弄明白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索性偷偷的往里探过去,想看看到底母亲在和谁说话。可里面的场景着实让段小楼后悔起了自己的莽撞,她宁愿自己仍抱着那些尸骸躺在床上。只见背对着自己的母亲正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着,而桌子上的鲜血淋漓的小碎骨被堆得如同一座小山般让人触目惊心。
看着母亲正对面的相片里一本正经的父亲,段小楼联想起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一些,胃里一阵阵的恶心猛然翻腾了出来,她急忙捂住嘴想着还是悄悄离开的好。谁知母亲那悉悉索索的咀嚼声突然停了下来,她似是感到了异常的响动,微微向两边看了看。没有发现身后自己女儿的她笑了一下,刚巧露出了一直隐藏着的细长而又尖锐并且数不清有多少个的密密麻麻堆积在口腔里的牙齿。吓坏了的段小楼知道自己应该有多快跑多快,可是此时的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