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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乡绅一双鼠目又滴溜溜的转了起来,先是看了看季漓,后看了看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卫卿卿,想起了他们之前曾经有过婚约,且当初季漓还对卫卿卿痴心一片,把她像眼珠子般捧在手心呵护……
看来时隔三年,哪怕卫卿卿曾跟了那个人,这季漓对她也依旧痴心不改。
胖乡绅倒是十分上道,意识到卫卿卿已经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了,立刻改变态度、拍着胸脯说今后再也不会纠缠卫卿卿,转眼间就带着他的家丁消失得无影无踪。
胖乡绅走后,季漓才转身望向卫卿卿,神色复杂的问道:“你……以后还来南坪村吗?”
“只要对找回我的记忆有帮助,那我就一定会再来!”卫卿卿斩钉截铁的答道。
季漓面色一暗,心尖泛起丝丝苦涩,“哪怕是要以身犯险,你也在所不惜?”
卫卿卿道:“在所不惜!”
季漓闻言陷入沉默之中,如玉的星眸有着复杂的情绪——她还是那般在意那人!
片刻后,他不死心的再次问卫卿卿,“你真的那么想知道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和重不重要无关,我只是想让自己的经历完整,而不是零零碎碎、有着大片大片的空白……”卫卿卿话音渐低,眼底溢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你未亲身体验过,所以不知道我有多茫然、多憋屈,你更是体会不到无法掌控自己过去甚至将来的恐慌感!”
“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不知道我曾经有过哪些朋友,不知道是不是有我忘记的仇家,随时随地会伸出爪牙置我于死地!更不知道我遗忘的种种,会不会改变我的将来!”
“甚至连我过去有没有爱人,他又是谁我都记不起来。”卫卿卿一脸认真的看着季漓,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话,“我若是一直记不起他,今后怕是不会再嫁人了,因为我会感到愧疚不安,觉得我若嫁人便是负了他!”
“不!你没有负他,是他负了你!你不必感到愧疚,更不必自责!”季漓下意识的出声否定卫卿卿的话,情绪也突然激动起来。
“是吗?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卫卿卿一脸自嘲,不愿接受季漓的说法。
季漓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这一次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卫卿卿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一脸失望的准备放弃了,他却突然出声,将前尘往事一并道来,“你是碍了卫家眼的挡路石,我是被季家放弃的弃子,你我明明家世显赫,却注定要在这小村庄蹉跎一生……”
“我们内心有着同样的伤痛,这让我们下意识的亲近彼此,每每卫家或季家来人、给我们带来不快时,我们便会互相宽慰、互相扶持。”
“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娘见我们处得好,便寻思着将你娶回家来。故而你及笄之后服侍你的乳母吴妈妈便去了建宁伯府一趟,说想替你将亲事定下来。”
“建宁伯府那边巴不得你早早嫁人,最好从此在乡村扎根、不再回京城,故而一听说求娶你的是同村的小子,那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由你嗣兄出面写了许嫁文书。”
“你我便是在你及笄那一年定的亲,谁承想你我定亲后没过多久,你去山上挖野菜不慎摔进捕兽的陷阱里,从此一切就都变了!”
卫卿卿紧张的屏住呼吸,一脸专注的看着季漓,隐隐觉得他接下来要讲的事很重要,可季漓却突然顿住不言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焦急得很,忍不住一叠声的追问道:“然后呢?发生了何事?又有那些事变了?”
季漓痛苦的闭上双眼,似不愿触及那段往事,许久才重新开口,“那陷阱里埋了些机关,我们找到你时你已不省人事,且陷阱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男人……”
“我家老仆李伯见那男人伤得也不轻,便将他一并带回家,由我一并医治你们。你们当初虽伤得不省人事,但却也只是外伤严重些、内伤并不碍事,我替你们包扎了伤口,又开了些外敷和内用的药,你们用了药后很快先后转醒。”
季漓话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眸隐隐浮现一丝悲伤,冠玉般的面孔也逐渐布满痛苦……那段往事是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亦是他心里久久难以愈合的伤口,一触碰就令他痛不欲生!
卫卿卿仔细理了理季漓所言,敏锐的抓到关键之处,主动向他确认道:“你家老仆救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我后来喜欢上的人对吗?”
季漓似乎不愿回答,一旁的白素冷哼了一声替他答道:“没错,就是他!”
“那他叫什么名字?也是南坪村人吗?”卫卿卿急声追问道。
这些细节白素不大清楚,只能没好气的答了声“不知道”。
卫卿卿满心失望,忍不住抬眼看向季漓,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季漓微微侧头避开她渴求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替她解惑,“他不是南坪村人,他究竟是从何处流落至南坪村的,无人知晓!”
“他说他掉进捕兽陷阱时磕伤了脑袋,前尘往事俱都记不起来,连家在哪儿都不晓得,我阿娘心善,想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便认了他当义子让他得以留在我家长住。”
第173章 来龙去脉
“他在我家住了不过数月,你就……就喜欢上他了!”季漓面色灰白,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悲伤之中。
卫卿卿感觉自己的心紧张得似要跳到喉口,“他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业’字?”
“嗯,他叫赵启业。”季漓道。
“赵启业?”这个三个字仿若一道闪电、重重劈在卫卿卿脑袋上,让她的头瞬间头痛欲裂,“赵启业……赵启业……阿业……阿业……我的头好痛!”
她的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闪过许多画面,有她和黑衣男人携手看日落的画面,有黑衣男人带着她在溪边捉鱼的画面,有黑衣男人手把手教她写字画画的画面,还有黑衣男人教她被诗词的画面……
那些画面一幅幅交织在一起,最终竟化作一把利刃直刺她心扉!
卫卿卿紧紧的捂住胸口,只觉得似有把刀在她心间翻搅,带给她锥心之痛,“好痛!我的心好痛!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何一提起他、我的心就这般痛??”
季漓修长的手指紧紧按住卫卿卿两鬓,一边用特殊的手法替她轻柔两边的穴位,一边安抚她,“你别急,先别去回想,先听我慢慢将当年的事一一道来!”
“你快说!”卫卿卿迫不及待的想弄清楚内心那股莫名的疼痛!
季漓明明非常不乐意提及当年的事,但却还是不忍心拒绝卫卿卿,“你我感情深厚,我不信你会另结新欢,只当是那赵启业迷惑了你,对他深恶痛绝!”
“就在我想尽办法想要把你夺回来时,赵启业主动约我出来,拿话激我、让我答应同他比试医术……”季漓皱着眉回想当年那场比试,脸上的神色除了痛苦外,还多了一丝屈辱——当年那场比试,是他人生唯一一场认输的比试。
最让他感到屈辱的是,当年他不仅输给赵启业,且还输得彻彻底底!
这让年轻气盛、颇为自负的他深受打击———他自小就比旁人聪明,尤其是在医术上更是天赋异禀,还未弱冠就被称做“神医”。
这让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与同龄人比试医术会输,更没想到他竟会把心爱的女人输掉……他在输给赵启业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不已,后悔他因太过自负竟同意拿卫卿卿来做赌注!
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的骄傲让他做不出毁约的事,只能选择匆匆离乡、远远避开心爱的女人……若不是因缘际会下遇到扁神医,他差一点就一蹶不振,从此活在输给赵启业的阴影里。
季漓谈及这段往事情绪隐隐有些激动,停顿了许久才能心平气和的将比试结果说出来,“我输给了赵启业,只能愿赌服输的把你让给他,求着我阿娘主动去卫家退亲,并发誓从此不出现在你面前!”
正是因为季漓曾起过这样的誓,他再见到卫卿卿时才会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几次三番的踌躇不前、举棋不定,种种种种皆是因不想违背誓言却又情难自禁。
季漓打赌输了后便一味的逃避现实,行事着实有些窝囊,让他有些难以启齿,“我……我消沉了好一阵子,之后我生父寻来,我无颜继续留在南坪村,便悄悄离开四处游历,并于游历途中遇到改变我一生的恩师扁神医。”
扁神医是季漓的第二位师傅。
他们二人并不是在京城结识,而是在彼此游历途中偶然结识、因缘际会下成了师徒,故而许多人并不知晓他们的关系。
季漓回京后刻意不对旁人提及此事,更是极少用扁神医教授他的医术,以免季家的人觊觎、变着法子逼他教授他人。
那日若不是卫卿卿在慈宁宫深陷困境,他也不会破例出手替她改方。
季漓简单提了几句和扁神医结识的过程,便跳过此事只讲他和卫卿卿之间的事,“我离开南坪村后便不敢回来,怕回来一见到你、就会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一直到不久前我才说服自己回来一趟,这才发现我走后,你身上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季漓话说到这里,如玉的面庞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气,“我怎么都料不到赵启业费尽心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最后不但没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还将你拐去卖给那个一直垂涎你美色的胖乡绅林员外!”
“什么?!你说是赵启业把我卖给刚刚那个胖乡绅的?”卫卿卿一脸震惊,一双眼难以置信的瞪得大大的!
“没错,就是他!”季漓目光微凝,冷笑着说道:“我只查到他将你拐去卖给林员外,却不知他是如何将你哄去的,就连你乳母她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卿卿依旧一脸难以置信——赵启业是她昏迷不醒时念念不忘、挂在嘴边的“阿业”,是梦中那个耐着性子教她医术诗词,对她温柔溺爱的黑衣男人!
他明明那么爱她、那么宠她,怎么可能会把她卖给别的男人?!
她不信!!
季漓见卫卿卿不信,气极反笑,“当年的事查起来并不难,我没必要骗你。”
他说完见卫卿卿身子微微晃了晃、似备受打击,顿时又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你当年还是从林员外手中逃出来了,逃跑过程中不慎跌入山谷、身负重伤,你乳母最终只能咬牙带你回建宁伯府,求他们请太医相救!”
这便是卫卿卿当年突然离开乡下回建宁伯府的原因。
她其实也曾问过白糍和乳母吴氏,只是她们对当年的事似乎一无所知,既不知道她和赵启业相恋一事,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跌入山谷。
就是和季漓有关的事她们也未多提,只因她们都以为是季漓突然不要她了,怕再提起季漓、她会伤心垂泪,故而索性一概推脱不知。
卫卿卿理了理思绪,又问季漓,“我和赵启业的事是不是只有你一人知晓?”
季漓果然如卫卿卿预料那般点头,道:“你们并未声张,见面也总是背着旁人,故而无人知晓你们的关系……若不是你主动同我摊牌,我也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第174章 我愿待你如初
卫卿卿这才彻底释疑,心想怪不得赵氏和白糍都不知道她未失忆前一直在找的男人是谁,想来她从头到尾都瞒着她们,她们并不知道她和赵启业的关系。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