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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园?”韩烁面色一变,盯着丫鬟的脸确认道:“你确定?”
见小丫鬟点头,韩烁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那芜园里住的是他的庶长兄韩谦!
韩烁立时让人去请韩谦过来,同时不忘把掌管内宅的承恩伯夫人姚氏一并请了过来。
卫卿卿自证清白、洗清嫌疑后,剩下便没她什么事了,但她为了看热闹硬是拉着白糍、年糕一起留下来,且理由十分充分,“我总得看看究竟是谁嫁祸于我,让我替他背了这么一口大锅吧?”
她说完又化身好奇宝宝,“这承恩伯府里想让安哥儿死的人,除了我便是韩烁未诈尸归来前,那些个有机会承爵的人吧?可那韩谦不是庶子吗?爵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身上吧?他怎么可能傻到对安哥儿下手?”
白糍悄悄的看了下四周,见无人注意到她们主仆三人,才凑到卫卿卿身边小声八卦道:“婢子听府里的下人说,那位住在芜园里的谦大爷有病,每每发病都要掐人脖子且专挑稚童来掐!听闻这些年被他掐死的稚童不下十个,都是他身边的管事偷偷从外头买进来的!”
卫卿卿主仆说话间,韩谦正好不紧不慢的踱步走了进来,嬉皮笑脸的同嫡母姚氏见了礼,再冲韩烁拱了拱手,最后走到卫卿卿面前揖了一礼,“二弟妹安好。”
卫卿卿冲他屈膝福了一礼,他受了礼后笑嘻嘻的转到凌婉柔面前,照样揖了一礼,“小二弟妹安好啊。”
那个“小”字让凌婉柔脸色一白,身子似弱柳扶风、摇摇欲坠。
韩烁心疼的上前搂住她的腰,沉着脸呵斥韩谦:“休得在你弟妹面前胡言乱语!”
韩谦一脸无辜,“母亲和二弟向来不是最看重规矩吗?我只是照着规矩称呼人,怎么就惹二弟不快了?”
“废话少说!”韩烁是决不允许有人让凌婉柔觉得难堪的,语气生硬的岔开话题,“我问你,安儿是不是进过芜园?你是不是背着我见过安儿?”
韩谦被请来之前似乎正在练箭,过来时顺手把弓给带上了,此刻一边漫不经心的用食指拨弄弓弦,一边随口答道:“嗯,两三日前我的确在芜园见过安儿。”
“混账东西!”姚氏闻言手重重往桌案一拍,怒视韩谦的目光有着丝丝厌恶,“反了、反了,你居然敢对安儿动手!”
安少爷被掐脖子一事早在府里传开了,韩谦自然明白姚氏所指何事,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是长辈疼爱小辈的一个举动,又没真要了他的性命,母亲至于这般伤肝动怒吗?”
他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把姚氏气得直抚胸口,“混账东西!别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要我还在这承恩伯府里,我就绝不容许你翻天!”
卫卿卿若有所思的打量韩谦,目光缓缓落在他手中那张至少有三四石的弓上。
她细细观看了韩谦拨弄弓弦的举动后,内心很快有了答案,“谦大爷不是凶手。”
韩谦有些意外的看了卫卿卿一眼,似乎没料到这屋里居然还有帮他说话的人。
“嗡——”
韩谦故意加重力道拨了一下弓弦,那根用上好牛筋做的弓弦重重一振,发出一声沉重的嗡鸣声,让屋里众人的心莫名的跟着振了一下。
“以我的手劲,若下了狠心掐安儿,他现下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屋里?”韩谦轻描淡写的说道,那副吊儿郎当、把弓弦当成琴弦拨弄的姿态极具讽刺,让姚氏火气更大。
姚氏自然不信韩谦这番说辞,她才欲要发作,韩谦就笑嘻嘻的抢在她前头开口,“说起来在我年幼时,我的乳娘也没少这样疼我呢。她每次都下狠劲的掐我脖子,掐完却告诉我,她是因为疼我、爱我才会这么做,还说每一个疼爱孩子的长辈都会这么做。”
“我便跑去问母亲真的是这样吗?我记得母亲当时肯定的告诉我——就是这样。”韩谦似笑非笑的扫了屋里众人一眼,话锋最终直指姚氏,“所以,你们此刻这般兴师动众是为何?掐安儿的人是因为疼他、爱他才掐他,有何过错?”
韩谦话音才落,屋里众人顿时神色各异,姚氏接二连三的被气,最终怒火攻心、眼一翻往后倒去……屋子里的人顿时人仰马翻,掐姚氏人中的掐人中,找救心丸的找救心丸,凌婉柔更是担心得低声哭了起来。
卫卿卿悄悄退到屋子一角,带着几分怜悯看着韩谦——听了韩谦幼时的遭遇,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如今之所以会有虐童癖好,皆因幼时被乳母虐待。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不管韩谦有多喜欢虐童,安少爷脖子上的掐痕的的确确不是他留下的。
她虽不喜韩谦这样的人,但最讨厌恶人甩锅给人背这种事,因而决定帮韩谦一把……当然,她可不是什么善人,替人出头得有回报才行!
卫卿卿说做就做,趁着屋里人仰马翻的时候,悄悄拉了拉韩谦的衣袖,“借一步说话。”
韩谦好奇的打量了卫卿卿一眼,很快跟着她站到屋里最角落。
“二弟妹有何指教?”韩谦语气依旧吊儿郎当的,但扫向姚氏的目光却微冷。
“三百两白银,”卫卿卿冲韩谦伸出三根手指头,“你给银子,我帮你洗脱嫌疑,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卫卿卿的话让韩谦收回注意力,一脸惊愕的看着卫卿卿,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承恩伯世子的夫人居然向隔房的大伯要银子?这胆儿未免也太大了吧?
一旁的白糍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一听见自家夫人居然毫不掩饰的冲谦大爷要银子,顿时替自家夫人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8章 卿卿是个财迷
夫人身为一个矜持的姑娘家,怎能将银子这种阿堵物挂在嘴上?
要说也得回去说啊,哪能当着外人的面提?
“夫人!”白糍一边跺脚,一边错着牙冲卫卿卿使眼色,“咱们很缺银子吗?”
“咱们是很缺银子啊!”卫卿卿先前早已把自个儿屋子翻了一遍,得出她有点穷这个结论。
她早晚要休了韩烁离开承恩伯府,没有银子傍身哪行?
卫卿卿怕白糍不信,认真的又补了句,“就是首饰也没几个值钱的,我们真的很穷。”
“扑哧——”一旁的韩谦见卫卿卿说话如此实诚,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饶有兴趣的打量卫卿卿,觉得他这个二弟妹似乎挺有趣的。
他原是不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的,也不屑向韩烁等人证明清白,但他却有些好奇卫卿卿接下来会怎么做,一时兴起、竟煞有介事的同她讨价还价,“三百两太贵了。”
“贵吗?”卫卿卿皱眉,嘀咕道:“三百两银子破件谜案,还你清誉,哪里贵了?”
白糍撇过脸,不想承认眼前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女人是她家夫人。
“在下臭名昭著,清誉可不值三百两银子,”韩谦一本正经的说道,并学着卫卿卿的样子,伸出一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一百两如何?”
“不行!”卫卿卿还未回答,白糍竟抢先拒绝,且一扫先前的囧态,愤慨的指责韩谦不厚道,“谦大爷!你这是欺负我家夫人没在外头行走过,不知道这买卖东西的规矩!在外头商铺买东西,价砍一半就算是多的了,你敢硬生生的砍掉三分之二,掌柜的不拿扫帚赶你出去才怪!”
卫卿卿恍然大悟,大方的称赞白糍干得好,并从善如流的改价,“前头是我想岔了……”
她说着顿了顿,用审视货物的目光上下打量韩谦,打量完后微微颔首,“你说的对,你的清誉确实不值三百两银子。这样吧,一口价,二百两银子,你同意就成交!”
韩谦顿时无语,心想他明明把价格给砍下来了,可心里那股不爽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你的清誉确实不值三百两银子”?
他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谦大爷,莫非你连二百两银子都出不起吗?”白糍适时补刀,虽然她不晓得夫人为何如此缺钱,但她作为一名合格的丫鬟,必须努力的替夫人把银子坑……不对,是赚到手!
“你这小丫鬟也是怪得很啊,前头不是还不许你家夫人提银子吗?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你就撸着袖子上前替你家夫人争银子了?”韩谦摇头失笑,他倒不在意这几百两银子,砍价纯属想逗一逗卫卿卿,自然不会硬要压价,“罢了,二百两就二百两。”
白糍这才满意的收回瞪着韩谦的目光,小声嘀咕道:“不提也提了,再少挣银子,岂不是更亏?”
卫卿卿三人刚刚讨价还价完,屋里正好安静下来,姚氏也慢慢的转醒了。
卫卿卿见状往前站了一步,目光淡淡的扫视屋里众人,语气随意却透出强大的自信,“真凶是谁我已知晓,胡乱让人背锅是不对的,所以——你是想自己站出来,还是让我把你揪出来?”
卫卿卿先前当着众人的面,果断狠辣的用非常手段自证,多少把一些人给唬住了,让他们下意识的相信卫卿卿真有法子揪出真凶……就连真凶内心也是这般想的。
只见卫卿卿话音才落,安少爷的乳娘月娘就“扑通”一声跪下认罪,“是、是奴婢不小心掐的。安少爷落水前一个时辰,奴婢陪着他歇午觉,一不留心也跟着睡了过去,还、还做了场梦……”
月娘说梦里有人对她喊打喊杀的,她胡乱的挥着双手反抗,不一留神就把安少爷当成歹人,掐了他脖子两下!
卫卿卿对月娘的话不置可否,只上前命月娘将双手平摊举高,把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比量了一番,发现月娘的手堪比男子之手,足足比她的手大了一倍!
卫卿卿将月娘的大手抬高,以便让屋里众人瞧清楚,“前头是我疏忽了,忘了这世间有女子天生便手大脚大、堪比男人,因而才会误以为凶手是男人,给了世子错误的提示。”
她一边暗自汗颜,一边捏了捏月娘右手的食指,见她脸上立现吃痛神色,这才敢盖棺定论,“是了,凶手就是你。”
卫卿卿自然不会空口说白话,她指认月娘后便示意众人看向安少爷的脖颈,“寻常人都是右手力气大,掐人时也自然都用右手。你们仔细瞧瞧,安哥儿脖颈上的掐痕两重一轻,那轻的指印是食指留下的,这证实凶手右食指使不上力气。”
她说着指了指韩谦,“谦大爷打一开始就用右食指拨动弓弦,这没点力气可做不到,因而我先前才会说他不是真凶。反倒是月娘,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护着右食指……”
卫卿卿早就暗中观察屋里众人,见月娘无论做什么事都刻意避开右手食指,内心便猜测她十有八九就是凶手。眼下将月娘的手验证一番后,她的推断也就得到了证实。
“说得好!”卫卿卿条理清晰的将她的推断说出来后,韩谦忍不住击掌替她喝彩!
一旁的凌婉柔得知真相后,那娇弱的身子愈加摇摇欲坠,因为月娘这个乳娘是她亲自挑选的,“月娘,你、你怎么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韩郎,都是我的错,我用人不察、差点害了安儿……”
韩烁急忙安抚她,“是这刁奴太刁钻狡猾了,哪能怪你?你初来乍到,平日里又要教导安儿又要服侍我,哪有多余精力和这些个刁奴周旋?错不在你,你可千万别自责,伤了身子我可不依!”
卫卿卿被韩烁这番肉麻的安慰之词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