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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朝堂上下骤然雅雀无声。
龙椅上原本俯首撑额的人听到这声响,也饶有兴趣地抬了抬眼皮,朝他的方向瞄了过去,却没开口。
顾宸回视了一眼,微微一笑,“臣只是觉得方才不知道哪来的鸭子嚷嚷得太吵,出手制止了一番而已,并无甚要上奏的。”
一语落下,方才的二人随即面红耳赤,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憋红了脸,垂头不语。
龙椅上的人嘴角翘了翘,对一旁的高全点了点头。
当退朝的群臣散去的时候,顾宸也转着轮子想走,却被今天第一次开口的洛白叫住了。
“爱卿这是要去哪儿?”
顾宸转轮子的手顿了顿,接着微微调转了方向,面朝着他,若无其事地笑笑,道:“皇上既说退朝,那臣自然是要乖乖退朝。”
洛白煞有介事地颔首。
顾宸松了口气,“那么,请皇上准微臣告退。”
“慢着。”
听到这悠悠闲闲的一声,顾宸头皮一麻,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他刚想开口,却听上头的人不紧不慢地对一旁的高全道:“御书房的茶,替顾相爷备一份。”
被提及的人两眼一闭,咬牙躬身,“微臣遵旨。”
事实上,顾宸很清楚他要说些什么,也很清楚,这事是他命人做的。想当初自己那么小心翼翼,还特别派凤曜去吴琼皇子的府上盯着,日防夜防,却终究没防住。
思及此,他就满腹怒火。
诚然,他早就知道洛白会这么做。旁人都以为如果吴琼的七皇子在夜泊出了事,最先遭殃的一定是奕国,其实不然,就如今日堂上那两人说的。
这事,所有人最先想到的,都会是北召,而不是奕国。
因为毕竟,又能有几个疯子像他一样,每一步都走这样非死即生的险棋呢?
而最最让顾宸不忿的就是,在他辛辛苦苦给他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是一副逍遥自在,与他无关的模样。
这简直叫他连平日里极其属心的茶水都喝不下去了。
“啪!”顾宸把杯子重重地放回了盏子里。
一旁伺候的高全猛地一抖,小心翼翼地望了过去。
顾宸的脸色不好,虽然不明显,但拼着他这么些年在宫闱里打滚练出来的招子,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相爷心有不快。
关于不快的缘由,他多少还是有些头绪的。虽说身为一介卑奴,但好歹也是皇上身边寸步不离的人,这些个东西,就算没人同他细说,就单凭着捕风捉影,也能理出个所以然来。
三国就快打起来了,连他这个下人也急了,何况是堂堂一国之相了。所以,瞧着顾相爷黢黑的脸色,高全识时务地退到了一边。
洛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为了不勾起顾宸更蓬勃的怒火,他也从善如流地搁下了茶盏,可临了,还是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杯今日尝起来尤为不错的茶水。
“高全,你先下去吧。”
“咋。”说完,他就忙不迭地消失在了屏风后头。
高全一走,洛白就笑了,这笑笑得顾宸有些莫名其妙。
顾宸脸一僵,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笑你。”洛白望着他,继续笑。
顾宸气不打一出来,“我有什么好笑的?”
“你自己去拿个镜子照照,看你这副气得歪瓜裂枣的脸到底有什么好笑。”
顾宸用扇骨敲了一把手掌,脸色更沉,“你要笑,便由着你笑去,你的国事你也自己张罗去,别再打算让我吃力不讨好。”
他说得洛白一愣,“顾相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他唤自己“顾相爷”,他哼了一声,“皇上心知肚明。”
“朕驽钝,当真不知相爷的意思,还请相爷同朕解释一番。”
顾宸倏地转过头,目光凌厉,“好,你要听我同你说,我今日便好好地于你说清楚。我问你,无琼皇子遇刺那事,可是你做的?”
洛白了然颔首,“是。”
顾宸虽说早知道答案,但真听到这答案时,却是更加怒不可遏。他一掌劈在轮椅上,震得轮椅嗡嗡响,想来要不是材质特殊,他恐怕早就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可能会给我大奕子民带来战祸?!”
洛白直直地望着他,没答。
顾宸继续咄咄逼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不顾生死是你自己的事,可是让举国臣民因你的胡作妄为而遭殃,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白的眼神渐渐沉下来,却仍是缄口不言。
顾宸额边青筋暴突,“这些,你都知不知道?”他声色俱厉,这激烈的质问声回荡在宽阔的御书房里,嗡嗡作响。
“你是在气我没有事先跟你说吧?”洛白望了他一眼,端起岸上的茶水,呷了一口。
顾宸一时不知道怎么答他。
“就是在气这个,对吧?”像是故意确定一般,他又问了一遍,接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猜到了,也知道你会派人去盯着,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同你说。”
顾宸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咽了口口水,惴惴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洛白望了一眼他焦躁的脸,好笑地摇摇头。
他最近果真有点奇怪。
就拿皇后的事说吧,皇后虽说不是他赐死的,但他却也没有否认。还有,所有人都以为皇后的灵柩已经入了皇陵,其实不然,在他的坚持下,皇后其实是被人偷偷地埋到了无涯峰。只要无涯的雪不融,几乎就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奇怪,太奇怪了。最近他不论做什么都很奇怪,就像这次的事情一样。
在顾宸的意识里,他确实一直都是个乱来的人,但究其程度来说的话,还从没有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些时日是他怒火攻心没静心细想,如今一琢磨,这事当真是大有古怪啊。
“差不多是时候把皇位还给你了。”
洛白一边笑,一边又端起了手中的茶水,那杯子掩住了他大半的脸,让顾宸看不清他的脸色。
“你……什么意思?”
“该把皇位还给你了,当初师父说得对,我果然不适合做这个皇帝。”
顾宸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当时你亲手断了自己的腿,不就是为了躲过父皇的追杀吗,如今他尸骨早已枯朽,你也不必再委曲求全了。”
“我不懂……不懂你再说什么。”
“十九皇叔,就不要再装了。”
顾宸的眼睛蓦地瞪大,本来沸腾的血一下子都冷却了下来,那感觉就好像往一个满头大汗的人身上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都被凉得好似被人用手拧成一把一般。
“我都知道,百里是你的人,朱雀云雀也是,包括擎仓也是,不啼?”说到这里,洛白笑笑,轻轻地摇摇头,“不啼应该不是。”
顾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的难看。
“从前我想当皇帝,只是有点好奇,当皇帝是什么样子的?这种疑问在我本来住在冷宫里的时候就有,后来辗转去到泽国皇宫时,就更甚了。做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到底为什么世人都想做皇帝呢?”
洛白望着默不作声的顾宸,自顾自地说:“师父同你说过吧,我是个很偏激的人,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做皇帝,可他也心知肚明,我有多么地渴望做皇帝,倒不是被权势迷了眼,只是简单地体会做皇帝的感觉而已。这样的人,于你而言,是巨大的无能吧?”
他依旧沉默。
“我知道,师叔,不对,皇叔你几乎聚集了所有的剑,甚至还包括我们从来不知道的那把雷系的‘惊斥’。所以,皇叔,是时候把皇位还给你了。”
顾宸的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良久,才嘶哑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师父死的那天。”
顾宸脸一白。
“那天,他跟你说过的话,前一晚其实已经跟我说过了。”洛白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副神情,倒没什么反应,“我是真心感谢他老人家的,因为他,我才能活下来,也因为他,你才会兢兢业业地助我当上皇帝。而且,皇叔,你不必如此紧张,我知道的,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害我,即使是在我被红鸢他们围剿的时候,你还让南风救了我……”
顾宸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然后,双手撑在轮椅旁,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这个,想必你也知道了?”
☆、第九十一章 九条命都不够用
雪下得几乎迷了眼;山头上的邪风不遗余力地席卷而来,血粒子打在脸上,如果是河里的小石子铺天盖地而来;又湿又疼。
戎言缩了缩脖子;呵出一口白气。
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除了他的呼气声,就只剩下了风声。
夏梨就沉睡在这片寂寥的雪地里。
一定要找到她;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片雪里走了太久,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不太对劲了,兴许再过不久,他就会彻底看不到了吧。
这让他有些焦躁。
药宗的人已经出动得差不多了;要是这样还找不到的话,就只能放弃,因为毕竟,他们打探来的消息并不一定准确。
有可能……
他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赶走,继续迈开步子。他的脚踩在及膝深的雪里,发出了干脆而嘶哑的声响,脚印一直延伸着,直到很远很远。
“宗主,找到了找到了!”
素问很想在雪地里狂奔,但是不管他多么的努力,他的腿还是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好像要花光全身的力气一般。
戎言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但因为过于癫狂的风雪,他的声音基本上是一出口就被撕碎了,前方的人一丝反应也没有,只是闷声不吭地继续走,眼瞧着已经把他甩得越来越远。
素问窝火得很,膝盖一提,身子猛地往前一跳,可这动作却被沉重的雪拦了半截,他嘭地一声摔进了雪地里,轻飘飘的雪沫被扬上天,一眨眼就被风吹走了。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后头一阵热浪袭来,被冻僵的皮肤迟钝得紧,直到那热浪已经扑到了他的后脊梁,他才眯着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睛往后望去。
蓦地,他双眼瞪大,咧开嘴大笑着高举起双手。
“呼!”
璀璨的红一扫而过,他已经高高地飞进了雪幕。
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睫毛上全都是雪沫子,沉甸甸的,在猛烈的风雪中,他根本睁不开眼。
没一会儿,他感觉到手脚渐渐靠近地面了。霍地一松手,像大石从跳而降一般,他砰地落在了雪地里,冰冷的雪沾湿了他的外袍,寒气从脚底心和后脊梁直直地窜上来。
他打了个寒颤,抱着双臂站起身来。
戎言正朝着这个方向缓缓地走来,他低着头,模样看起来很慎重。
素问面上一喜,“宗主,找到了,找到了!”
戎言想象过很多回,被埋在雪里头的夏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没有奢望她能多么地像一个活着的人,但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成这个样子。
他望着她那种黑紫色的结着白霜的脸,陷入长久的沉默。
灵枢和素问在一边不停地相互使眼色,使了好一会儿,也没个人敢上前的。
夏梨躺在冰雕成的棺椁中,说得好听点儿,这是个棺椁,说得不好听点,这其实就是一个冰窟窿,一个没有过多雕琢痕迹的冰窟窿。
她穿着出嫁时夏征送她的那件烈萤皮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