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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看着他道,“我相信言宸,但是,不相信玉兆天,也不相信北齐玉家。所以,兴许正如你说,外面的阵法虽然精妙,可是对方来了上千人,哪怕拿出一百人的性命探路,阵法早晚会破解。只要人进来,我们都抵挡不住。不如撤走。天机阁是死物,但是我们是活人。活人不能为了死物而丢性命。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只要人活着,再建一个天机阁又有何难?”
陈老颔首,“主子说得对,是老朽聪明反被聪明误,在这里待久了,反而舍不得了。”话落,他道,“我这就传信,让他们撤过来,您和小王爷、老侯爷等人快些收拾东西。我们这就离开。”
“好。”谢芳华点头。
陈老立即去了。
谢芳华招来小橙子、侍画、侍墨,吩咐他们赶紧去禀告老侯爷、谢凤、崔允、谢林溪等人收拾启程。
不多时,天机阁的众人都撤了过来,老侯爷、谢凤等人简单收拾妥当,谢芳华和秦铮商量之后,二人合力,又在这所院落四周布置了阵法,布置好之后,一行人进了后山的暗道。
第一百一十章撤离天机
天机阁浅水湾后山的暗道,是在建立天机阁时同步修葺的。
这一条暗道,除了言宸、谢芳华、陈老三人知道,就连轻歌和天机阁的七星都不知道。
十分之隐秘。
暗道是从山底下开凿的,连绵着好几个山头。
一行人刚进暗道,便听到前山传来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大批的黑衣人到了。
暗道里每隔十米,放了一颗小拇指大的夜明珠,勉强照亮,使得暗道没有那么黑暗。
暗道修葺的不太精致,地面有山石凹凸不平,秦铮紧紧攥着谢芳华的手,小心地护着她。
谢凤由婢女扶着,谢林溪扶着老侯爷。
行走了大约两三盏茶,老侯爷开口,“华丫头,这条暗道,通向哪里?”
谢芳华轻声道,“爷爷,通向前山天机阁枫林对岸的枫叶湖。”
老侯爷挑眉,“那岂不是我们如今正在向前山走?那些人如今就在前山的枫林外吧?”
“是。”谢芳华点头,“这是唯一出去的路。”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秦铮道,“玉兆天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绕到他们的身后出去。”话落,她问谢芳华,“我们乘船离开?”
“嗯。”谢芳华点头。
陈老此时接过话道,“为防天机阁生变,防患于未然,我和言宸公子、主子商量之下,将一线生机定在了枫叶湖。常年有人守在枫叶湖,我们出去后,他会乘船载我们离开。”
“倒真是绝妙。”秦铮道,“任谁也想不到的绝妙。”
“当初,我的目的是为了防南秦皇室,没想到,到头来,要防的却是北齐。”谢芳华叹息了一声,“世事难料,没想到玉兆天没死。”
这时,谢凤忽然开口道,“当年,玉家便设下了计谋,玉兆天假死诬陷南秦。同时,他也避开了身份和旁人的视线,这些年,一直暗中在谋划。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玉家的人。比起南秦王家的急流勇退,淡出人们的视线和权利的争锋来说,北齐玉家反而变本加厉,人人以完成家族之志为己任,性情坚韧,世所难极。”
“姑姑可见过玉兆天?”谢芳华问。
谢凤点头,“见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芳华又问。
谢凤想了想,道,“性情古怪、行为乖戾,诊思细谋,手段厉害。”
“我一直不明白,北齐玉家,到底有几个国舅?玉兆天和玉兆宴,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谢芳华问。
谢凤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虽然兄弟二人长得极像,但看起来是两个人。玉兆宴待人温和,从来不与人发脾气,在北齐京城人缘甚好。提起玉兆宴,人人都买他三分薄面。就算太后和玉贵妃为难我,这些年,他见到我,也恭敬有礼。挑不出错来的一个人。”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说话。
又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惨叫声和清喝声,显然是在破阵。
众人都默默不言语,脚步落在地面上走路都刻意地放轻了。
又走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头顶地面上方再无动静,远处隐隐听到破阵砍伐的声音。
谢芳华压低声音道,“前面再走五百米,应该就到出口了。踏出出口,所有人都立即上船,不要喧嚣。”
有人应声。
走了五百步,来到出口,陈老推开机关门,刺眼的白日光顿时透了过来。
陈老回头看了一眼,谢芳华对他点头,他当先引路,先出了暗道。
秦铮和谢芳华等人随后走出。
暗道的出口果然是一片湖水,望不到尽头,两边是枫叶林,有枫叶落下,飘到湖里,顾名思义,枫叶湖。
枫叶湖的边上,停着一排船,每个船头,都有渔夫打扮的人在守着。
陈老扫了一眼船,对其中一名船夫打扮的人摆手,那船夫意会,对其他船夫一摆手,众人颔首,立即掉好了船头,一字排开。
陈老立即招呼人上船。
不多时,众人都上了船,船夫解开绳索,船没有一丝声响地离开了岸边,向远处划去。
秦铮坐在船篷里,回首看了一眼,对谢芳华道,“这样走,放过玉兆天这些人,太便宜他们了。”
谢芳华没答话。
陈老对他道,“小王爷放心,不会便宜任何人的,只要我们离开枫叶湖,他们破了机关,进入天机阁,第一时间,天机阁就会爆炸。他们来的这些人,运气好的话,能存活一半人,运气不好的话,都折在这里,也说不定。”
秦铮闻言“哈”地一声,笑道,“原来还有后招,这个好。”
陈老看了谢芳华一眼,对他道,“这是当初言宸公子定下的计策,天机阁毁了,也不能便宜别人。更何况,阁里有很多东西,我们离开时都带不走,若是不毁掉,落在别人手里。我们天机阁的人就会被人知道底细,以后就算生活在这世上,怕也是艰难。”
秦铮颔首,“言宸的才华,令人佩服,只是可惜,他是玉家的人。”
陈老闻言不再说话。
谢凤道,“我见过小国舅几次,玉家的子孙虽然大多都出彩,但是能如他一般模样的人,还是少有。一年前,我便听说他掌控了玉家大部分的势力。玉家的家主对他颇有些不满。”
“为何不满?因为掌控了玉家的势力?”谢芳华问。
谢凤摇头,“应该不是,似乎是因为他无意回玉家,另外也是因为救我,让太后和玉贵妃,以及玉家人,都引起了不满。”
谢芳华抿唇,“言宸生于玉家,也有诸多苦楚。”
谢凤轻叹,“何人在世,没有些苦楚?外人看我们金尊玉贵,锦衣华服,出入仆从前呼后拥,可是我们的迫不得已和辛苦却比寻常人要多上千倍之多。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老侯爷此时哼了一声,“出身是没办法选择,但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爹这句话倒是极对。”谢凤顿时笑了。
“南秦和北齐这一仗打起来,北齐王室和玉家会倾力以赴吧,我们南秦皇室和各府也是。”谢芳华幽幽道,“我只是担心言宸,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境地如何?”
“应该是在北齐军营,救齐言轻。”秦铮握紧她的手。
谢芳华闻言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今日,天气极好,湖面上无风无浪,船行驶得十分的顺畅。
天机阁和那些黑衣人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船大约行驶了一个时辰,老侯爷问,“华丫头,我们去哪里?”
谢芳华想了想,道,“爷爷、舅舅、林溪哥哥和姑姑回京城吧!离京当时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躲避先皇。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秦钰了,他不会再为难忠勇侯府。姑姑也多年没回京城了,想必十分想念。”话落,他看向秦铮,见秦铮点头,她又道,“我和秦铮、陈老,我们想办法去找云澜哥哥和意安。”
老侯爷点点头,“出来这么多日子,我还真想家了。忠勇侯府不会已经长满了荒草吧?”
“没有,有人在打扫。”谢芳华道,“您、舅舅、林溪哥哥离开后,没人为难下人,忠勇侯府除了冷寂了点儿,倒没荒芜了。”
老侯爷望向京城方向,“离开时,我想着,兴许以后都不回去了,没想到,忠勇侯府最终却是和皇室握手言和了。这是南秦皇室之幸,是忠勇侯府和谢氏之幸啊。”
“多亏了华丫头。”崔允道。
老侯爷摇头,“她一个女儿家家的,占不全所有的功劳,是所有人的努力。”
“爷爷说得极对。”谢芳华点头。
“回京后,就会见到左相,你怕不怕?”老侯爷转头问谢凤。 谢凤嗔了老侯爷一眼,“爹,我都一把年纪了,年轻的时候都没怕过他,老了还怕什么?当年,我也不算对不起他。只不过是全了忠孝,没全情分罢了。”
“你既已决定,就守好本心,别再牵扯出什么事儿来。否则,不如不回去。”老侯爷道。
“您女儿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又不是镇不住自己的人,换句话说,鬼门关都死过了一圈,我敢大胆的做出惊世骇俗不顾廉耻之举,为他生下孩子。如今见他,也是坦然。”谢凤道,“无论是他,还是王上,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他们。”
老侯爷点点头,“你个死丫头,这些年虽然没在我身边,但是弄出两个小子,帮你藏着捂着,也担足了心。生怕养歪了,不敢娇生惯养,送出去历练,又怕养死了养残了。如今幸亏都还好。”
谢凤笑了起来。
谢芳华看着姑姑,由衷地觉得敬佩。天下再没哪个女子,如姑姑一般勇敢,无论是为情,还是为义,无论是为忠,还是为孝。她都做到了。
爷爷也让人敬佩,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父母死后,姑姑远嫁,他一个人支撑着忠勇侯府,虽然姑姑在北齐,可以他这个作为父亲的,永远是他的依靠。
谢凤笑着,笑着,伤感起来,“云继来北齐时,我见到了,只是没久呆。轻歌我至今还未见一面。”
谢芳华道,“如今轻歌受皇上器重,调任荥阳城。你们回京途经荥阳城,就会见到他。”
“不知他可怪我。”谢凤道。
谢芳华看着她,“您也是迫不得已,我想他不会怪您的。”
谢凤叹了口气,“虽然说我没对不起左相和王上,但却对不起这两个孩子,没在我膝下养大。吃了不少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侯爷鼻子哼哼一声,“担这些心做什么,你给了他们生命,孩子都不是奸恶之徒,就算有些嗔怪,但也该是感恩。”顿了顿,又道,“轻歌那孩子你放心,心里明白着呢。他在京城待了多久?竟然没找左相透露一丝一毫,真是压得住心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轻歌说他也去过北齐,远远的见过您。”谢芳华道,“他跟随我去的漠北,在我身边多年,我却也没发现他的身份,若不是为了纠察事情,查到他和言宸,去信问他,我还不知道。”话落,她瞪了老侯爷一眼,“爷爷瞒得才叫严实。”
“他这身份,轻易外泄不得,少一个人知道,也是为他好,更是为你姑姑好。”老侯爷胡子翘了翘,“我有什么办法。”
谢芳华想想也是,对谢凤道,“姑姑放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