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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铮的手指似乎缩了缩,不过又很快僵直。
谢芳华看着他,那日他说从小到大他就没喝过药,这回就能试出真假了。
“算了,不喝了,我回去睡觉。”秦铮忽然撤回手,站起了身。
谢芳华快走一步地挡在他面前,打扰了她的清静,就这么走了?想得美!
“你真让我喝了它?”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不摇头也不点头,药是他来这里主动要喝的,如何怎么能怪她?
“你今日的药喝了没?”秦铮忽然问。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她还没喝。
“你既然没喝,与我一起喝,我就喝。”秦铮道。
谢芳华闻言将药碗塞进他手里,转头自己倒了一碗药,放在火炉边上温热。
秦铮看着她,扫见手中的药,嘴角露出难受的情绪。
谢芳华当没看见,不多时,药温热了,她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之后对他挑眉。
秦铮端着药碗放到口边,然后又嫌恶地扭过头,身子有些僵硬。他似乎想将药碗扔了,但看到谢芳华看他笑话的神色,又憋了一口气,猛地将药碗端起,倒入嘴里。
喉结滚动,许久,一碗药终于见了底。
谢芳华看着他,炉火映照下,他清俊的脸色忽明忽暗,忽然,他扔了碗,一下子抱住了谢芳华,谢芳华面色一变,他还抱上瘾了是不是?刚要挥手打他,他先一步握住她的手,难受地道,“你最好别动,否则我吐你一身。”
谢芳华果然不动了。
秦铮拥着她,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气息极其不规律。
谢芳华脸色黑了红,红了黑,不多时,又变得涨紫,傍晚在英亲王妃大门口的一幕又被她想了起来,只觉得气血往上涌了涌。
“原来喝个苦药汤子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是不是某些事情我若是想做,也不会太难?”秦铮忽然放开她,又坐回了火炉旁的矮凳上,再不见难受的神色。
谢芳华平复自己的情绪,懒得看他一眼,蹲下身看熬着的药。
秦铮瞅着她,攸地笑了,肯定道,“定不会太难的!”
谢芳华不理会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只想着是不是该听从哥哥的建议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否则的话,秦铮想抱就抱,她能一而再再而三随便让他抱的吗?
若是将来她这个身份传扬出去……
她虽然打定主意这一辈子不再嫁人,但是也不想把自己忠勇侯府小姐的名声弄坏。
“你在想什么?”秦铮忽然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道。
谢芳华垂下接睫,摇摇头。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
谢芳华对他指指门口,意思是他该回去睡觉了。真不知道喝醉了酒的人本来已经困成靠着椅子就睡着的样子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不睡了?看起来还很精神。
“不困了!等着你。”秦铮摇头。
谢芳华不再理会他。
小厨房静了下来,再无人说话,外面的风吹得更烈了。
半个时辰后,谢芳华将第二副药煎好,收拾妥当,熄灭火炉,看着秦铮。
秦铮懒洋洋地站起身,当先出了小厨房的门。
谢芳华关上门,二人向屋子走去。
来到门口,秦铮忽然提议,“咱们练会儿剑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芳华当没听见,迈进了门槛。
秦铮只能跟进了屋,又道,“下棋吧!”
谢芳华直接进了自己的中屋。
秦铮又跟进中屋,见她站在镜子前接头发,凑上前,“要不我们……”
谢芳华猛地瞪着他。
秦铮退后一步,懊恼地发作道,“睡觉就睡觉!爷什么也不做了!睡觉成了吧?”话落,转身进了自己的里屋。
珠帘随着他进入,发出叮铃悦耳的响声。
谢芳华扭回头,披散开头发,回到了床上,落下帘幕躺下。
她刚躺下,秦铮忽然又从里屋走出来,直奔她的床前。
谢芳华攸地坐起了身,抓紧帘帐,凌厉地看着他。
秦铮站在床前顿住脚步,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问,“那张字据你收好了吗?”
谢芳华心中有气,不言声。
“我就是再确定一遍,怕你不当回事儿地给胡乱扔了。谁知道你躺下得这么快?”秦铮嘟囔了一句,安慰她道,“你睡吧!我不扰你了。”话落,转身又回了屋。
谢芳华等了片刻,听见里屋他躺上床的动静,才松开帘幕,缓缓躺下身。
秦铮这个人,他不但毛病多!还偶尔抽疯,依她看,他才是失心疯偶尔发作!
她正想着,里屋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谢芳华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骂,他不是不困吗?不是精神吗?不是还要练剑、下棋吗?怎么转眼就睡了?果然是个疯子!
平静下呼吸,不多时,她也睡了过去。
英亲王这一日待在书房,一夜无眠,他细细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事儿,这么一想,才恍然地觉得这些年他疏忽了很多事儿,很多本来应该能弄得很明白的事儿,却稀里糊涂被他绕过去了。
他自诩算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如今看来,他不算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英亲王书房的灯亮一直亮着没熄灭。
同样,刘侧妃所居住的西院的灯也一直亮着。
秦浩在大雪过后便去了左相府拜见左相,既然事已成定局,尽管左相府的小姐卢雪莹不满意,但是皇后下了懿旨,皇上应许了此事,除非秦浩死了,否则她嫁给他的命运怎么也不可能更改了。但是秦浩是那么容易死的吗?不可能的,英亲王宝贝这个长子比他的嫡子更甚,苦心栽培多年,怎么可能让旁人伸出手害他?连英亲王妃这些年都不动他丝毫。所以,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卢雪莹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左相和左相夫人看得明白这中间的事儿,所以,秦浩刚一登门,左相和夫人便吩咐府中人上下打扫,迎接他,当真是对待准女婿一般地对待他。
秦浩彬彬有礼,面带笑容,待人和气,说话谈吐不俗,左相夫人虽然不满意他的身份,但是见此,也对他喜欢了一半,至少是个心里有主见的,没有因为是庶子而自卑,而且如今在户部任职,听说快要晋升,有英亲王在后面扶持着,左相再帮衬一把,难说将来前途能走多远?若是他有了前途,庶出又算得了什么?就算秦铮那个嫡子继承了英亲王的爵位,若是个混不吝没能耐没才学的主,也一样能被他踩在脚底下。
这样一想,左相夫人心里便畅快了,愈发觉得秦浩比卢雪莹自己看上的秦铮更合适她。
左相虽然不如他夫人热情,但也是面带笑容,以岳丈的身份和气地和秦浩叙话。
除了卢雪莹没出现外,左相府宾主尽欢。
左相府留了秦浩午膳又留了晚膳,直到深夜,微微熏然的秦浩才回到了英亲王府。
门房给他打开门,他往里面走,看到英亲王书房的灯亮着,不由问,“父王还没睡?”
门房摇摇头,低声道,“王爷今日据说要歇在书房。”
秦浩怔了怔,问道,“王妃又给父王脸色看了?为了二弟?”
门房向里面看了一眼,悄悄点点头。
秦浩微微冷哼一声,但他的声音太小,被嗖嗖冷风吹来,挡了个无形,门房自然没听见,他抬步往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门口,他对里面喊了一声,“父王!”
英亲王很快就说了话,“秦浩?”
“是我!”秦浩回话。
“你半夜不睡觉,过来做什么?”英亲王问。
秦浩规矩地回话,“儿子刚从左相府回来,左相留了儿子用膳,吃酒得晚了些。”
英亲王沉默了片刻,吩咐道,“既然刚回来,赶紧回去睡吧!”
秦浩见英亲王没有见他的意思,便点头应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走了一段路,忽然觉得不对,猛地转回头。英亲王书房的灯依然亮着,虽然刚刚短短几句话,但长久待在他身边,他还是分辨出几分与往日的不同。
若是往日,即便再晚,他也会叫他进去问问今日在左相府都做了什么,左相与他说了什么,他是怎么表现的,怎么回答的。可是如今,他一句话没问。
当然可以理解成他又被王妃落了脸面,所以心情不好。
但是他总觉不止是这样,一定还有哪里不对。尤其是他对他说话的语气和情绪不对。
这样一想,他顿时打了个激灵,酒意醒了大半,扫见西院的灯也亮着,他立即抬步向西院走去。
来到西院,他叩了叩门。
有守夜的小婢女立即打开门,见到他深夜来此,顿时惊讶,“大公子?”
秦浩点点头,“我娘睡了吗?”
“侧妃还没睡!”小丫头收起讶异,往日这么晚的时候,大公子从不出现在这里。不过想想今日大公子去了左相府,午膳和晚膳都派人回来传话说不回府了,如今大约是和侧妃商量什么事情,连忙去屋里禀告。
刘侧妃本来无心睡眠,侍候她的婢女陪着她说话,如今听闻秦浩回来了,而且来了她这里,立即吩咐,“快请大公子进来!”
门打开,秦浩进了屋。
刘侧妃看着他,面上神色这才好转了些,他的儿子虽然不及秦铮长得面向好,但是贵在有才华。这京中的贵裔公子里面,论起有才华,他儿子当算是排在前面的,让她这个娘脸上不知道光彩多少。
“娘的气色不太好,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秦浩坐下身,撤掉披风,出声询问。
刘侧妃憋了一口气,努努嘴,“还不是正院那人和落梅居那个小子惹事儿。”
“他们又怎么了?”秦浩问。
刘侧妃知道秦浩今日不在府中,而且府中又封锁了消息,自然还不知道英亲王府大门口闹的那一场,只得将过程简述了一遍,尤其是秦铮要挟英亲王写了字据立约重点说了。
秦浩闻言沉默不语,脸色有些难看。
刘侧妃脸色更是难看,气闷道,“他自己不要卢雪莹,推给了你,也就罢了。明明知道宫里的皇上和咱们府的王爷定会不放过他的婚事儿,总要过问的,但是如今竟然要挟王爷写了字据。他是想做什么?”
“他心里定然是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一定是皇上和父王不准许他娶的。”秦浩思量片刻,沉声道。
“他?”刘侧妃一怔,脱口问,“她连左相府的嫡出小姐都看不上,他能喜欢谁?”
秦浩嗤笑一声,早已经不见在左相府的恭敬小心,冷嘲道,“左相府的小姐又不是什么一等一的好女子,他看不上有什么奇怪?”
刘侧妃又怔了一下。
秦浩收敛神色,冷漠地道,“论起门第来,左相府不及右相府尊贵,不及永康侯府勋贵,不及翰林大学士府清贵,不及监察御史府宠贵,不及忠勇侯府富贵。”
刘侧妃回过了些神,叹了口气,“的确不及这几家,但左相府也是能和这几家一起平起平坐的。你能娶卢雪莹,也已经不错了。”
“我差点儿便能娶成忠勇侯府的小姐。”秦浩道。
刘侧妃顿时不满,“忠勇侯府的门第是高,甚至揪起根源,连南秦皇室的发源踪迹也不及谢氏,但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到底是个病秧子,娶回来岂不晦气?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门第身份好又顶什么用?哪里如左相府的小姐,人家文武双全。”
“娘没见过忠勇侯府的小姐,不过是传言她病弱而已,事实到底如何,也不好说。”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