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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墨含压制住情绪,叹了口气,对永康侯缓缓道,“侯爷,忠勇侯府并没派出任何一个人帮助燕亭兄离开京城。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进宫找皇上告御状。昨日是大年夜,举京城戒严,五门都有重兵把守。皇上的京麓禁卫军一直守在百里之外严阵以待,以备不时之需。这京城方圆五百里,但凡有风吹草动,都瞒不住皇上。”
永康侯闻言气势顿时泄去了些,一时间没了话。
皇上这些年一直对忠勇侯府和谢氏监视掌控,他也算是皇上近臣,比谁都明白。若是忠勇侯府真动用了人帮助燕亭离开的话,就算他得不到消息,皇上那里一定能得到消息。可是昨日半夜里,他已经进宫了一趟,皇上对于燕亭离开也是大感讶异,并不知晓。
“永康侯府的家务事儿,我们忠勇侯府不会干涉!侯爷,请吧!”谢墨含送客。
永康侯心中窝了一股火,却是也无可奈何。他心中也清楚,再耽搁下去,怕是也毫无作用,无功而返。转身大踏步出了画堂。
来到门口,永康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回转身,对谢芳华道,“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看着孱弱多病,如今在本侯看来,竟是好得很,话语机锋竟然厉害,如此伶牙利嘴。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如何?”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隔着面纱镇静地看着永康侯,笑着道,“我就算身体孱弱多病,有隐疾多年不出门,但我也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永康侯就算告诉了皇上又如何?难道有人欺负到了我忠勇侯府的门上,欺负到了我身上我还吱声不吭?”顿了顿,她漫不经心地道,“若是让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知道永康侯爷来找他的未婚妻要儿子,不知会作何感想?我也很想知道后果!”
永康侯身子一僵,狠狠地挖了谢芳华一眼,不再说话,转过身大步离去。
谢墨含本来想秉持待客之道送永康侯出府,但因为他最后这一句话,打消了念头,止住脚步,慢声道,“侯爷慢走!墨含不送了!”
永康侯脚步一顿,又重重踏步离开,转眼便消失了身影。
谢墨含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永康侯身影消失,过了片刻,他转回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谢墨含笑了笑,扯掉面巾,无事人一样温软道,“哥哥也渴了吧?过来喝茶!”
谢墨含看了她半响,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她旁边,揉揉额头,苦笑道,“这次与永康侯府的梁子可是结大了!”
“那又如何?”谢芳华嗤笑一声,“永康侯府的人自诩猜透了皇上的心思,料想皇上有朝一日会除去忠勇侯府,是以踩着龙王的肩膀耀武扬威,殊不知,猛虎就是猛虎,就算是一直温顺地被养在笼子里,但也不代表它不会咬人,更不代表它会一直温顺下去不挣脱笼子与主人抗争!”
谢墨含露出笑意,伸手拍了拍谢芳华的脑袋,“小丫头何时嘴皮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谢芳华挥开谢墨含的手,瞪着他,“哥哥,我何时嘴皮子不厉害了?我何时看起来温柔无害了?”话落,她道,“就算我们是诗礼传家,讲究敬长尊辈。但是碰上永康侯和他老娘以及他夫人这一类人,动手不能,嘴皮子总要毒些,你只有让他不好过了,他无语反驳,你才好过!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战术!你懂不懂?”
谢墨含闻言莞尔,从妹妹离开无名山,八年空白,回来之后冷静得让人陌生,他一度担心她再无活力,可是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也不担心了。的确如爷爷所说,他该担心别人在她手里吃亏才是,轮不到担心她。就冲今日她将永康侯气得如此样子,也难有人做到。
谢芳华给谢墨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谢墨含伸手接过,想着谢芳华早先说的那些话,将永康侯气得有气发不出的样子,怎么也忍不住地好笑。
谢芳华瞅了他几眼,当没看见,继续品着口中的茶水。
一盏茶喝罢,谢墨含抬起头对谢芳华认真地道,“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帮助燕亭离开的。”
谢芳华瞟了谢墨含一眼,挑眉。
谢墨含低声地分析,“燕亭在京中虽然交友广泛,但是知交好友没有几个。算起来,也就是我,秦铮,李沐清、程铭、宋方、秦倾、郑译、王芜这几人。其他人不过是泛泛之交,而且门楣低浅,论势力,及不上永康侯府,帮不上忙。所以,若是能帮得上忙的,也无非是我们几人。”
谢芳华静静听着。
谢墨含见她不说话,继续道,“皇上一直盯着咱们忠勇侯府,又因为牵扯了你,永康侯府的家务事儿,我自然是不会去管,免得惹了更大的麻烦,到时候说不清。而秦铮,他知道燕亭对你的心思,如今他大闹灵雀台逼婚娶你,当着他的面做了这件事情,就是让他死心,同时,两人之间,也有了隔阂,更趋近于为你绝了交情。别说秦铮不会去帮燕亭,就算他不小心眼地去帮,燕亭也不会领情让他帮。这是男人的尊严。”
谢芳华不说话,晃动着茶杯,任杯中浅碧色的茶水一圈圈晃荡。
谢墨含看着她,抿了抿唇,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她手中晃动的茶杯上,“而其他人,程铭、宋方、郑译、王芜等人昨日都在各自家里过年,并不知晓燕亭离开的事情。都是今日才知。秦倾在宫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剩下的人里,唯独一个李沐清。但是依着右相府中庸的门风,以及李沐清的聪明,他才不会去染手永康侯府邸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说,她的哥哥是聪明的,而且太过聪明。
“所以,唯一能帮助他摆脱永康侯府派出去的所有寻找拦截他的势力的人,也就是你了。你手里有自己的势力,且目前还没被皇上察觉,可以暗中做很多的事情,且燕亭午时离开,永康侯晚上才知晓,半日时间,足够你帮助他摆脱永康侯府的追查堵截了。”谢墨含话落,问道,“我说得对不对?”
“对!哥哥,你说得很对!你不去做捕快查案都可惜了人才!”谢芳华放下杯子,笑吟吟地对他道。
谢墨含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又拍了一下,“你当着永康侯的面将燕亭贬得一文不值,却是暗中助他离开。永康侯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是你帮助燕亭脱离他的掌控。”
“我好好梳的头发都被你打乱了!”谢芳华嗔了谢墨含一眼,爱打人脑袋这个毛病从小到大,他怎么也不改改?
谢墨含见她露出小女儿家才有的娇俏模样,顿时失笑,被永康侯闹了一番沉重的心情也随即好了起来。她的妹妹,就该这个样子!
“这么折腾一番,天色不早了,您还回芝兰苑休息吗?”谢芳华拢了拢被谢墨含打散的青丝,别在耳后,放下茶盏,看着外面的天色问。
“时辰不早了,宫里应该是用完午膳了,怕是用不了多久,英亲王、王妃、秦铮就来了。不回去了吧!”谢墨含也看向外面,今日的午膳吃得了一个多时辰,永康侯来府里质问又耽搁了半个时辰,如今已经申时了。
“反正这里面有暖阁,你进去休息一会儿,他们来了,我再喊你。”谢芳华冲画堂里面的暖阁努努嘴。
“不必了!我还受得住!”谢墨含摇头。
“我让你去你就去!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就算倾尽所学,也救不了你。”谢芳华看着他眼底布满的青影,强撑的疲惫显而易见,伸手推他。
“霸道的小丫头!好,听你的!”谢墨含笑着站起身,向暖阁走去。
谢芳华看着谢墨含走进暖阁,自己也站起身,走到画堂西角不远处的书橱上拿了一本书翻看。
半个时辰后,侍书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到了门口,透过帘幕,往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到谢墨含,只看到了谢芳华,便猜到世子是去休息了,刻意放低声音道,“小姐,得到消息,英亲王、王妃、铮二公子从宫里出来了,正往咱们府赶呢!”
谢芳华从书卷中抬起头,问道,“哥哥早就知道他们今晚要来,是否都安排好了?”
“世子都已经安排好了,晚膳就摆在后花园的观景阁里,那里温暖,而且视线极好,英亲王妃可以一边听戏,一边用膳。”侍书道。
谢芳华点点头,“英亲王妃走时可点了戏?”
“点了!”侍书笑着回话,“英亲王妃点的是《探花媒》,当时她说,为了庆贺您和铮二公子缔结姻缘,讨个好兆头。”
谢芳华放下书卷,默了片刻,淡淡道,“既然哥哥早先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按照他早先的安排准备吧!”
“是!”侍书应声,向外走去。
“等等!”谢芳华想起什么,喊住他吩咐道,“派人去谢氏六房,将明夫人请来作陪。”
侍书一怔,又连忙应声,“这就去请!”
谢芳华点点头,对他摆摆手。
侍书快步走了出去。
谢芳华没了看书的心情,将书卷放回书橱里,站在窗前看着院外。
不多时,果然守门的门房匆匆跑来,人还没到,便急声禀告,“世子,英亲王、王妃、铮二公子已经快到咱们府了。”
谢芳华蹙了蹙眉,低喝道,“声音小一些,大吵大嚷的,规矩都哪里去了?”
那守门的门房一惊,顺着声音来源,看到了站在窗前的谢芳华,脚步猛地顿住,心下一颤,立即垂下头,半声不敢吭了。
这是小姐八年来第一次训斥下人。
而且身为小门房的小厮也是第一次隔着窗子看到了这府里的金尊玉贵的小姐的面容。
“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儿,以后就沉沉稳稳的,不要大嚷小叫,没有体统规矩。”谢芳华也不是刻意为难发作小厮,只不过是不想吵醒谢墨含。英亲王和王妃身份高,但也不如哥哥的身体重要。
“是,奴才再也不敢了!小姐恕罪!”门房小厮连忙谢罪。
谢芳华摆摆手,“下去吧!”
门房小厮再不敢耽搁逗留,连忙转身走了下去。
暖阁内的门帘挑开,谢墨含从里面走了出来,温声道,“英亲王和王妃亲自来了咱们府,大年初一过来吃晚膳听戏,是对你的看重,也是对这门亲事儿的看重。爷爷不出府迎接是因为长辈,我是小辈怎么能贪睡不出去迎接?”
谢芳华转过身,嘟囔道,“兴师动众!不知道昨夜忠勇侯府热闹了一夜吗?就算要来,怎么也不另外挑个后面的日子?”
谢墨含失笑,叹了口气,“哥哥知道你心疼我,休息片刻感觉好多了。”话落,他解释道,“女儿家最重要的是被夫家看重。皇上虽然不满意这桩婚事儿,英亲王也不满意,但是英亲王妃却是心向秦铮,极其满意这桩婚事儿。大年初一举家来咱们府里,也是给你长脸面。”顿了顿,他以兄长的口气警告道,“你就算不喜这门亲事儿,但是事已成定局,如今多少双眼睛看着咱们两府呢,你不准不领这个情!”
“知道了!”谢芳华揉揉额头。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迎接英亲王和王妃,以示郑重。”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人家给她做脸,她到底也不是不懂事儿的无知少女,这个情自然要领。
兄妹二人联袂出了画堂,前往大门口迎接。
二人来到大门口,也正巧英亲王府的马车来到。
谢芳华隔着面纱一眼便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跟随在英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