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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建铮伸出两条小手臂搂住沈弄璋的脖子,开始没有用力,然后力道越来越大,将头埋在沈弄璋的肩背里,忍着哽咽,发了轻轻的一个“嗯”字。
感受着穆建铮的煎熬,沈弄璋突然想到了穆砺琛。他十二岁的时候正被兄长陷害,父亲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关爱,母亲懦弱无能,那个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方烈能帮他分担一点忧愁,却又被关进大牢,他不仅要护住自己的性命,甚至还要护住方烈的性命,一切,都只能依靠他自己,在那种进退维谷的绝境里,他是怎么坚持过去的。
抬眼看向穆砺琛,沈弄璋眼里的情绪极为复杂,有对穆建铮的心疼,对他勇敢的感动,更有对穆砺琛的心疼和敬佩,还有对穆砺琛越来越深沉的爱意。
轻轻地,沈弄璋开口道:“你带着镐儿和敏儿先回外湖,我和铮儿回去。”
“你姐姐要我们一家都回去呢。”穆砺琛微微淡笑着,拒绝了沈弄璋的安排。
“娘,我们要和你跟大哥在一起。”
“上次去安州你们就没有带我们。”
穆建镐和穆建敏也不愿意与母亲和大哥分开,更是找机会抗议道。
沈弄璋露出犹豫的神色,不是她不想带着三个孩子回曙城,只是昨夜刚遭到袭击,今天便得知铁奴病重,实在不是巧合。
葛静敷派人来追他们,显然是为穆建铮而来,傅柔要为儿子争王位,更是要保住自己的地位!
她这九年花费许多精力、财力打理王宫内外的关系,除了为自己的商队、商铺扩大生意和商路,也暗中为傅柔拉拢了许多重要人物。
铁奴一病,眼下便成了重要时刻,她必须回去。
这次回去路上将会有很多难测的风险,不是他们一家人便能应对的。沈弄璋带着穆建铮反倒可以秘密行动,偷偷绕过危险。
“我知道你的心思,两个人赶路更方便嘛。”穆砺琛笑道,“但一家人赶路热闹呀。况且有这位大哥在,安全应该无虑。”
后一句,穆砺琛提高了声音,故意让王一辽听到。
王一辽将头转回,看着沈弄璋与穆砺琛,说道:“自当护佑两位当家一家安全。”
他既如此说,沈弄璋实在也没有办法拒绝穆砺琛的坚持,只得点头。
一家五口上了对方的快船,瀚船帮的伙计们却仍旧向西而行。他们将去祥河处换成船帮的船只,并向关门山发送消息,通知外湖及施辰等人此间经过,再返回敦城。
八月三十,沈弄璋带着女儿穆建敏,以一身普通农妇和女童的打扮,缓步走在通往敦城的官道上。
自与王一辽见面后,借水路快船,一行人飞快赶路,到了敦县地界,所有人弃船登岸,便分作两队。沈弄璋和穆建敏在前先前,穆砺琛带着穆建铮和穆建镐,还有王一辽在后,相距几里地之遥。
虽然已是深秋,但路上行人不少,是以官道之旁的茶棚仍未歇业。
沈弄璋抱着穆建敏进入茶棚歇脚,一打眼,竟看到赵先坐在靠着门口的小桌上,慢悠悠地喝茶。
赵先乃是赵必功在曙城养的外室的儿子,后因穆砺璁围剿牙人而藏匿在敦城的宅子,便再没有返回曙城。赵先今年已经十九岁,秉性聪明,颇有些才华,赵必功去年托沈弄璋说情,在敦城县令处谋了个令史的小差。
虽然只是个县令便能做主任用的小职位,但赵先笔墨不俗,倒是很得县令喜欢,也因此,绝不会随随便便在这城外官道的茶棚里喝茶歇脚。
沈弄璋瞥了赵先一眼,没有说话,捡了偏僻的角落坐下,招呼店家上茶。
赵先抬头看到她们进来,起身去了后门,茶棚之后是店家自己休息的简易草屋。
沈弄璋等待茶棚中再无其他人后,拉着穆建敏借口解手,也去了后面的草屋。
“沈当家安好,三姑娘安好。”赵先始终没有落座,听到沈弄璋进来的脚步声,即刻施礼道。
穆建敏行三,所以很多人称她三姑娘。
“见过赵令史。”沈弄璋一家人每年往返曙城与外湖,都会在敦城歇脚。赵必功每次必会前来拜会,每次都带着赵先,是以双方见过几次。穆建敏不过七岁年纪,倒是记得清楚,主动向赵先打招呼。
赵先微微倾身扶起穆建敏,对她淡淡一笑,这才起身对沈弄璋道:“家父得到消息,有人买通姚三要与沈当家、穆当家不利,然而派人赶到曙城报信时,两位当家已经出发多日,万幸无事。”
“多谢赵先生及赵令史挂心。”沈弄璋道谢,虽然对赵先有扶携之功,却不自傲,仍旧以礼相见,问道:“赵令史怎在这里?”
“家父还有一道消息——曙城恐有变故,要我在此等沈当家,提醒沈当家当心。”
“什么变故?”沈弄璋明知故问。
沈弄璋既然去而复返,自然有原因。赵先虽然年纪轻,却知道沈弄璋是故意为之,也是谨慎所致,倒也不追究,答道:“听闻国君病重,几个武将有些异动,曙城现在明松暗紧。贵公子铮的身世,已有不少人知道,所以,沈当家要小心提防。”
话不多说,却已足够。
铁奴若死,王位必有一争。铁马钎的母亲辛氏乃是朔北人,他们同气连枝,怎容得下强悍的北国的王后傅柔与她流落在外十二年的儿子穆建铮。
但是,沈弄璋还要知道更多!
“所谓异动,是哪方面?”沈弄璋问道。
赵先倒是不隐瞒,答道:“听父亲说,之前南镝北镝换了不少金器和麦子。”
自铁奴统一朔北和穆国,朔北也开始慢慢接受穆国的饮食,尤其更喜面食,所以与启部和聿国的粮食交易更加频繁。
金器用来做兵器,麦子磨了粉便是面,制成饼后便是将士随身携带的军粮。
准备这些,当然不可能只为辛氏和铁马钎夺权。结合北镝人雇佣姚三暗杀他们,看来,铁奴这王权基座竟是有些摇晃了。
“多谢赵令史告知,有心。”沈弄璋见赵先不再多说其他,施礼告辞道:“天色将晚,还要进城,不敢再耽搁。”
“沈当家请,切记不要回曙城!家父为沈当家准备了一处僻静的宅子,虽然小,但还算肃静。”赵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恭敬地递给沈弄璋。
沈弄璋双手接过,再次道谢,转身离开。
到了敦城王一辽所准备的住所等了等,穆砺琛他们也便到了。
照顾三个孩子入睡后,王一辽不顾夜色深沉,将沈弄璋和穆砺琛请到书房,这才说道:“进城后得到最新消息,曙城已戒严,王后……”
“怎样?”沈弄璋心头一跳,问道。
“可能已被软禁在宫中。”
“国君软禁的?”穆砺琛问道。
王一辽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81章 终难同梦
九月初九,重阳夜。
铁奴寝宫,隆信宫。
辛氏跪坐在织毯上,委屈却又隐忍地低着头,不说话。
在她身后,跪着发鬓衣衫有些凌乱的齐眉,嘴角挂着血丝,身上单衣隐见血痕,也一声不吭。在她脚下,还堆着一堆麻绳。
几个侍卫脚步声飒然停在门口,说道:“禀国君,马场已寻了三遍,尚未寻到王后。”
“寻到铁马钎,铁马钊和铁马钿了么?”坐在火炕上的铁奴沉声问道。
“暂时没有。”侍卫隔门回答。
“再去寻。”
“是。”
辛氏戚戚哀哀地小声道:“国君……”
“你且闭嘴。”铁奴虽然没有发怒,但嗓音沉得却比发怒更加严肃。
瞥了一眼齐眉,铁奴再一次问道:“齐眉,当真不说王后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哪里?”
“禀国君,今日王后并未与三个王子同行,早上一直在凤梧宫花园照料菊花、整理茱萸枝条,中午准备国君的外敷药,听闻三个王子不见,才急匆匆去寻找,凤梧宫诸人、宫门守卫,皆可做见证。”齐眉朗朗答道。
这个答案她今日已说过六遍不止。
被侍卫闯入凤梧宫询问傅柔去向时答过,被侍卫用马鞭抽打后答过,被捆绑后押到侍卫统领处答过,被辛氏逼问时答过,被铁奴一个时辰前、半个时辰前询问时答过,现在,又答了一遍。
“你今日只会说这一句么?”铁奴问,隐含怒意。
“王后确实没有与三个王子见过面,齐眉不敢说谎。”
辛氏忽然转身,对着齐眉便磕下头去,额头抵在贴着织毯的手背上,呜咽着说道:“齐眉姑娘,我不仅担心三个孩子,也担心王后的安危,如果你知道王后的去向,说一说也可让人有个寻找的方向。”
辛氏方才曾质问过齐眉,“马场守卫亲口说王后骑马带着三个王子离开,也是有人见证,你为何撒谎?”但齐眉始终咬定傅柔没有见到孩子,只是因担心去寻找,辛氏拿她无法,只好换了一个说法,希望齐眉能在意傅柔的安危,说出真相。
齐眉也匍匐在地,应道:“回辛妃娘娘,齐眉已将所知全数说出,中午听闻三个王子不见后,王后才担心地外出寻找。前几日王子钎总将骑马挂在嘴边,王后便去了马场方向,至今未归。”
齐眉不慌不忙、应答如流的表现与辛氏惊慌无助的言行成了强烈的对比,越发衬得辛氏可怜怯弱。
铁奴看着辛氏卑躬屈膝的模样,不悦地皱了皱眉,沉声命令道:“辛氏,起身,如此成何体统!”
辛氏已忍不住又低声啜泣起来,却不敢不听铁奴的命令,缓缓地抬起上身,继续跪在织毯上。
一室寂静,辛氏的啜泣声越发明显。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廊下传来急匆匆奔跑的脚步声,到门口戛然而止。侍卫带着惊喜出声:“禀国君,王后与三个王子都已寻到!”
辛氏倏地转身,探出的身子几乎便要站起来,抹干了眼泪正要出声,便又咽了回去。铁奴没有发话,她不敢出声。
“在哪里找到的?人可安好?”铁奴不疾不徐地问道。
“在北山一个陷坑里寻到。王后脚踝扭伤,右臂被木钎刺穿,所幸是皮外伤,三个王子全未受伤,约莫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回宫。”
闻言,辛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齐眉正抬头看着辛氏,余光看到铁奴脸上的神色有一抹松弛。
秀眉轻蹙,齐眉担心沈弄璋的伤势。
“齐眉,回去吧,叫医官去凤梧宫等着王后回来,好生医治、照顾。”铁奴平静地命令。
“是。”
齐眉应声,咬牙忍住身上的伤痛,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缓缓出了隆信宫。
半个时辰后,傅柔与三个王子果然被侍卫们护送回来。辛氏恨不能扑上去抱住铁马钎,好好检查一番他是否真的无事,然而,铁马钎名义上仍旧是傅柔的孩子,跟着傅柔回了凤梧宫,她想进去探望,却被宫中护卫拦住。
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的齐眉站在宫门口,对辛氏道:“请娘娘放心,王子钎无碍。”
冰冷的宫门被护卫关上,辛氏被隔绝在凤梧宫宫门之外,除了垂泪,没有任何办法。
又半个时辰后,傅柔一人进了铁奴的隆信宫。
铁奴腿伤疼痛,无法入睡,房中烛光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