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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宁的话,说的王大善人许久都没有开口。
过了半晌,王大善人忽然笑了,“人都说忠顺亲王妃乃是智潘安之女,自来便是才貌出众,智慧惊人的。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
秦宜宁笑了笑,并未再多言,她要说的都说了,也没必要这时候去激怒王大善人。
不过依着王大善人的做法,这人偏执又固执,手段也狠辣非常,一个人对不住他,他就将所有的仇怨都怪罪在人家整个家族上,甚至本县其他的三个家族也不放过,刚才他还提到了今日青年杀掉了的那些百姓。
如果王大善人一直派人注意着青年的一举一动呢?
或许从她救人,到她与逄枭同来后被围困,就连青年闯进人群去救她,或许都已在王大善人的算计之内了,他就算不了解别人,也了解有恩必报的青年,给了她一个结识青年的机会,为的就是现在的结果?
秦宜宁想了很多,将现实中的一件件一桩桩依着因果推论下来,这个最离谱最不像是真的的情况,反而成了最又可能的事实。
秦宜宁叹息道:“与您算无遗漏相比较,我真是自愧不如。”
王大善人见秦宜宁那样表情,开口便要反驳。
就在这时,昏迷之中的青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秦宜宁与王大善人同时看向了青年。
秦宜宁赶忙起身,试了试青年额头的温度。
“你醒了?你这会子还有些发热,不过我想你的身子会好起来的。”
即便青年听不见,秦宜宁依旧耐心的说着话。
青年用了一些时间才回过神来,他许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眯着眼许久才看清了周遭。在看到站在床畔的王大善人后,立马翻身坐起来。
“嗳!你慢一点!你仔细伤口!”秦宜宁生怕他将伤口崩裂,赶紧去扶他。又端来温热的糖水给他。
青年看着秦宜宁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碗,终究还是抿着唇点了一下头,将水喝了。
秦宜宁道:“你快些躺下,再休息一会吧。”
青年显然听不到秦宜宁说了什么的,他只自顾自的站起身,抓起戳在床沿的竹刀,另一手拉住了秦宜宁的手腕,就大步往外走。
秦宜宁意识到这青年是想趁现在与她离开此处,拉住他的袖子迫使他驻足回头。
“你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合适出去。你应该好好养伤,咱们不如暂且留在此处?”秦宜宁怕青年听不懂,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青年沉静的看着秦宜宁,随即眼冷淡的看向了王大善人。
王大善人与青年的实现相对时,眼神又是最初的平和,与秦宜宁方才看到的相比较,此时的他才真正露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秦宜宁仔细观察,知道或许王大善人对青年是真的存了愧疚的。
不过这样一个定了计谋会将无辜之人都算计在内的人,竟会对青年怀有愧疚?她不知道是王大善人是真良心发现,还是被青年当年那般执着的忠诚打动。
若是后者,她是能够理解的。就像现在的她,虽然青年几天之前于她来说是个陌生人,且最初她在包围圈中,事情也没有发展成现在这般复杂,却因为青年带走了她,才闹出后来的事,她其实是应该怪青年多事的。
可是这一路,青年将她保护的严严实实,他浑身那么多的伤口,秦宜宁却是一点擦伤都没受。
一个陌生人,不过因为一饭之恩,便这般报答,这样的感情就足以令人动容。况且青年是因为听不见,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她被人包围,就拼了命傻傻的将她带了出来,这样的一个人,知恩忠义,却又冒着傻气,单纯的令人动容。
王大善人与她是一类人,都是善于计算,善于谋划的。或许他们这样的人,都很容易被青年这样的人打动吧?
秦宜宁心思转动时,青年已经摇摇头,对王大善人没有多给一个眼神,就又拉着秦宜宁的手腕往外走去。
青年是跛足,加之又受了重伤,走起路来十分的费力。
若无打斗时,只看他这般艰难的模样,谁也想不出他在包围圈中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秦宜宁见青年执意要走,想想王大善人的为人,便也依了青年的决定,这人也未必可信,若是留在此处,他再设其他的毒计呢?
秦宜宁便回头道:“多谢方才搭救之恩,不过我们也该走了。”
她的道谢十分真诚,但是除此之外,对王大善人也没有其他了。
王大善人看着青年瘦骨嶙峋的身影,苦笑着道:“好吧,我知道你信不过我。那你们便走吧。”
王大善人又看着青年。
他举步想靠近,可青年却将竹刀“笃”的一声戳在了地上,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王大善人果真没有继续靠近,只表情越发的难。
“好,好,我不靠近,”他摆着手示意,随即道,“我只是想与你说对不住。当日是我的错,我太过自私,又太过弱小。你救了我,我却反咬你一口。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非常伤心。”
王大善人的声音中满是无奈愧疚。
青年看着王大善人的眼神,最后拉着秦宜宁走出了王家。
而王大善人站在原处,就那么安静的看着青年拉着秦宜宁的背影逐渐走远,淡出自己的事视线,终究是长叹了一声。
“都不要阻拦。”
“是。”不知何时站在月亮门前的仆从垂首应下。
秦宜宁被青年拉着手腕快步离开了王家。
推门出去时街上一片安静,如今已是凌晨,天色快要见亮的时间,四周都被染上了一层蓝。
即便如此,秦宜宁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与青年一起小心翼翼的离开村子,暂且找个藏身之处。
秦宜宁许是为了缓解紧张,即便青年听不见,依旧在他身后低声道,“咱们不能放松警惕,他们一定还在到处追查咱们的下落。衙门那边的事儿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解决的。”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接应
青年显然与秦宜宁的想法不谋而合。村落之中虽然暂且没发现追兵,可王大善人就住在这个村子,他们都担心他会忽然反悔,追杀他们。
青年走路时跛足的似乎比从前更严重了。安静的夜中,秦宜宁能听见他疲惫的呼吸声。
秦宜宁自己也很累,在王大善人家为青年疗伤时,她甚至没来得及休息。不过也亏得她带上了冰糖给的药,要么这会子,恐怕青年的情况就不妙了。
两人沿着村中的小路走了片刻,避开人往郊外山中而去。
经过一大片田埂来到山脚下,青年指了指山上,又指了指丹福县的方向,比划了几下。
秦宜宁笑了一下,“你是想现在这里休息,回头安全了再送我回去?”
青年当然不会回答她,自顾自的寻好角度开始登山。
秦宜宁虽累,但早年有在野外生活的经验,身体也在冰糖的细心调养之下恢复的多了。上一次去万佛寺,那般陡峭的山路她走来都能坚持,莫说今日是在逃命,这样的小山包对于秦宜宁来说,自然也不至于登不上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掩藏自己的踪迹,到了山上寻找藏身之所,最后选在一个小陡坡后。一株高大的合抱粗的大树长在山坡上,发达的根系将陡坡上的土抓的牢牢的,在陡坡的背面形成了一个天然遮风避雨的凹陷的山洞。
他们怕引来追兵,自然不敢生火。
秦宜宁坐里侧,青年则抱着竹棍守在洞口。
安静的山中只能听见鸟叫虫鸣,偶尔还有野兽发出的叫声。天色渐渐开始蒙蒙亮,洞口外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蓝色的纱,晨风裹着露水,让人觉得十分寒冷。
秦宜宁借着晨光翻找怀中的小药包,找到了治青年伤口的药丸,还有补气血的,增加体力的,治疗风寒的……
林林总总,好几样的药丸一样预备了几颗,送到了青年身边。
“你先将这些吃了。”秦宜宁怕青年不肯相信她,比划着道,“这是救命的东西,刚才在王家,就是给你用了这个才保住你一条命。”
不过虽然说着话,秦宜宁却不抱希望,她现在样子狼狈得很,又拿了大小颜色不一的小药丸来给人吃,情况怎么瞧着都诡异,青年又听不见,复杂的话她也比划不清楚意思。
秦宜宁有些挫败。
谁知青年的表现非常出乎意料,他没等秦宜宁失落多久,就接过药丸,一仰脖吞了下去,还面无表情的冲着秦宜宁点了一下头。
秦宜宁略感惊讶,随即便噗嗤笑了,“你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了。”
青年表情有些茫然,看着她在笑,自己也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秦宜宁摇头失笑,坐回原来的位置。
她疲惫的揉了揉双腿,随即双臂抱膝将自己蜷缩起来。一夜未眠,一直都在追杀之中度过,加之后来青年又倒下了,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之中,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自己究竟有多疲惫。
趁着现在追兵还没有找到他们,赶紧养精蓄锐才是正经。谁也不能保证那些满怀仇恨的愚昧之人回头会怎么对付他们。
秦宜宁渐渐睡了过去。
青年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也抱着竹棍闭眼假寐。
也算是上天眷顾,追兵并未立即寻来,许是刚刚搜查过村子,他们便想人是逃往别处去了,二人一直休息到午后,直到腹中饥饿,秦宜宁还去采了不少的野菜野果来。
两人照旧不敢生火,怕有炊烟会引来追兵,就喝着山泉吃着果子和野菜,好歹也能果腹。
不过吃过了“午饭”,秦宜宁还是理智的决定下山。
“丹福县虽然是大县,可他们在别处找不到踪迹,一定还会找回这里来的,毕竟当时你留了血迹在这里。说不定他们还会怀疑咱们藏匿在王大善人家里,毕竟最后的血迹就是在王家门前。”
那些追兵先前没有怀疑王大善人,是因为王大善人的妻子乃是青年所杀的印象先入为主。
可在他们实在找不到人后,难道还能不多想?就算他们不会怀疑王大善人,也会怀疑青年带着人藏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秦宜宁与青年交流有些费力,但好歹是通过手语让对方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悄然的下了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虽是知道不能留在这个村落,但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哪个方向是安全的。
秦宜宁抿着唇思考着,刚要做决定,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红点窜上天空,悄无声息的闪着光,最后光芒逐渐消失,化作了一抹白烟,被午后的热风吹散在了空中。整个过程不过是呼吸之间若不仔细留意是根本无发发现的。
秦宜宁惊讶的睁圆了眼,心中满是喜悦。
那是青天盟特有的烟花,专门在紧急时刻彼此联络用的,因怕那讯号被人忽略,所以他们有固定的间隔时间,发出三枚后若无同样的烟花回应,便算作罢,只能再间隔一段时间后再使用此法联络。
秦宜宁指着那方向,对着青年的道:“咱们去那里,我的人在那里。”
青年见秦宜宁面色愉快,也跟着笑了一下。
秦宜宁就从腰带中拿出一支同样的烟花,以火折子点燃了引信。引信发出轻微的“噗”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