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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第7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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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土地肥沃,农业颇为发达的大县,丹福县看起来要比辉川县规模大上许多,街上有百姓走过,看衣着与神态,都能看得出这些百姓们过的非常平和。

    “夫人,这里的氛围看起来很好啊,好像比辉川县要舒服,人们脸上笑容也多,看起来都是善良之人。”寄云轻声道。

    秦宜宁点点头,“虽然赶上了水涝,可丹福县的底子毕竟在。老百姓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饿死,心情自然都轻松,只有自己过的安逸,不必去争抢,才能坦然的做善良之人。”

    秦宜宁想起了当初出于两国征战交界之处的梁城。战事一起,夫妻父子之间甚至都顾不上彼此。就一口吃的,谁吃了谁就能活,是留给自己还是留给亲人?她见到很多人心温暖无私的一面,但也有很多自私阴暗的一面。当初如她那般被迫逃进山里的不在少数。而活下来的人并不多。她着实是运气很好的了。

    马车外,惊蛰、小满几人已开始摇着铃铛与路人攀谈起来,开始推销车上携带的货物。

    既是行商,自然要做出行商的样子来。

    两辆货车行的很慢,秦宜宁所在的马车也不靠近,就远远地缀在后,仔细观察着周边。

    几个银面暗探,装成行商家的伙计全无难度,一个个面带微笑的与人做生意,他们带来的货物许多都是日常小物件,女人家用的头绳、胭脂水粉和并算不得贵的小首饰也有,一下子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有人围上来问了价钱,觉得不合适便走了的,也有驻足犹豫的,惊蛰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打探消息,货物的价格自然灵活的很,甚至接受以物易物。

    很快,城里来了行商,带的都是稀奇物件的消息便传开了。

    秦宜宁并不露面,远远地看着惊蛰他们做生意,顺带不着痕迹的打探城中之事,用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才走向下一个转角。

    惊蛰抽个空凑近秦宜宁马车前,低声道:“主子,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对。”

    “怎么说?”

    “此县里住着三个大姓的大宗族,分别是刘家、袁家和于家。这三个大姓的宗族人口加起来足占了本县人口的八成,从对话中便可知,这里的百姓们因此原因十分的团结。他们带人平和,有庄户人的那种实诚。可是每当我等闲聊,提起附近要修建皇陵了,他们便人人都闭口不谈,还有几个本来很热情的要买东西的,听了皇陵二字转身就走的。”

    秦宜宁眉头拧起:“可从名册上看,从前总督办修建皇陵时,当时的民夫大部分都来至于丹福县。没道理听见修皇陵就这样冷淡的,难道他们当初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是这样。”惊蛰道,“以现在的速度,看来咱们的队伍逛遍整县城至少需要两日时间。今日咱们先走东西向这条主路,您觉得如何?”

    “自然是好。”秦宜宁道,“你们也不要太过刻意,偶尔遇上面善的偶然提起一句便是。”

    “是,主子放心。”

    两人简单说罢,惊蛰就像个寻常小伙计似的,高高兴兴的回到了板车旁。

    两辆板车打头阵,秦宜宁的马车随后,一行继续徐徐推进。

    不多时,就来到了丹福县主街最为繁华之处。

    秦宜宁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瞧,目光落在巷子口一株大树下时不由得微蹙起眉头。

    树下此时躺着个衣衫褴褛、身上干瘦的仿若竹竿儿的男子。那人两鬓花白,头发像是风干的杂草,脸上脏污,让人看不真切这人实际的长相和年岁,只能看清他的鼻梁很高,他怀中抱着一根鸡蛋粗的竹棍,仿佛那是他的珍宝,赤足蜷缩着。

    寄云见秦宜宁神色不对,低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你看那,有个乞儿。”秦宜宁指着树下之人。

    寄云依言看去,颔首道:“的确是。”

    “你觉不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秦宜宁蹙眉道:“这一路,咱们还一个乞儿都没见着呢。只这里有一个。”

    寄云笑道:“许是都没人来正街,人都住在偏远土地庙呢。”

 第一千零五章 愚民

    “兴许就如你所说的,乞儿都在土地庙之类的地方也未可知。”秦宜宁微微颔首,虽然如此说,但仍道,“待晚些了,让惊蛰他们去四处看看,我总是觉得这事并不寻常。”

    寄云不大懂秦宜宁为何会有如此感觉,但她非常相信秦宜宁的判断,立即正色道:“是,待会儿奴婢就去与惊蛰说。”

    惊蛰四人此时正与丹福县的百姓们攀谈。

    这一次秦宜宁离着近,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果真,惊蛰刚刚提起“修皇陵”三个字,正在看胭脂的中年妇人立即沉下脸来,抿着唇转身走了。

    这样情况一天之中发生了数次,惊蛰几人已经尽力察言观色,专门找那些面善的妇人,或是积年的老者去询问——这类人心底柔软又善良,最容易问出真话来,可最后仍旧没问出一点内幕来。

    越是无人开口,秦宜宁就越能确定,这个县城的确是有问题。民夫迟迟不到,必有内幕。

    黄昏时分,橘红色的斜阳染了满天绚烂晚霞。

    秦宜宁一行三辆马车缓缓的往来路驶去,为了打探消息,他们一整天都没歇息,此时各自坐在马车上就着水囊中的水吃干饼和点心充饥。

    秦宜宁撕了块面饼放入口中,刚吃了两口,就看到来时见过的那个干瘦的乞儿。

    他拄着鸡蛋粗的竹棍,正艰难的沿着路边走着,行动时才看出,他的右臂与右腿竟都有残废!当他跛足艰难前行时,袖管无力的垂着,右手甩来荡去,显然他的右臂折在了袖子里。

    秦宜宁见不得这样的可怜人,不由在马车与那人擦肩而过时撩起窗帘,轻声道:“等等。”

    可那人却仿佛听不见似的,依旧往前走。

    秦宜宁无奈,告诉寄云,“你快去把这饼给那位小哥儿送去,这水囊也给了他吧。还有这些零散碎银。”

    寄云笑道:“知道了,就知道夫人好心。我这里有碎银子。”

    寄云拿起秦宜宁交代的东西,跳下马车快步追上去,便走便道:“嗳,小哥儿你等等!”

    可那乞儿依旧不停。

    不过他腿脚不好,好像很久没吃饱饭,又没有什么力气,寄云很快就拦在了那人面前。

    “嗳,你这人怎么不听话。”

    对方似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住了,麻木呆滞的低着头。

    寄云便将油纸包着的几张饼和水囊递过去,“这是我们夫人给你的。快吃吧。还有这碎银,你看起来不大好,拿着这个去医馆看看伤吧。”

    油纸包散发着面饼特有的香气,寄云听见那乞儿腹中明显的“咕噜”了一声。

    他抬眼看着寄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发出声音,将竹棍抱住,缓缓抬起左手来接过油纸包。

    寄云见状便知,此人不但右臂与右腿是残废,恐怕刚才也不是故意不理会她,而是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

    寄云不由心软,又多给了他一些碎银,“这个你拿着,去看看病吧。这是我们夫人给的。”

    因知道此人听不见,说不出,寄云连说带比划的指着秦宜宁的马车。

    那人看懂了寄云的意思,转头看向了马车。

    秦宜宁正将车窗帘撩起一些,因在马车中,她并未戴着帷帽,白净精致的面庞微露出一半,剪水大眼正充满善意的看来。

    那人抱着油纸包,艰难的低下头咬了面饼一口。

    寄云轻叹一声,绕过他走向马车。

    谁知就在这时,忽然有两个年轻人从对面冲了过来,一把就将那乞儿手中的油纸包和水囊一同打落在地。

    “你她娘的!谁让你吃饭了!你算什么东西!”

    “你就只配吃狗食猪食!”

    另一年轻人抓住乞儿的襟口用力的推搡,抡起巴掌就要打人。

    寄云哪里见过这样欺负人的!她刚给了乞儿饭吃,就有人给打翻了,不但打翻了她给的东西,竟然还要打人!

    寄云回身便将那人尚未落下的手挡开,“你做什么!欺负一个可怜之人,你又算什么东西!”

    “小娘子,老子劝你少管闲事!”

    “这闲事儿姑奶奶还就管定了!你们欺负一个身有残疾的可怜人,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了!”

    “嘿!滚开,臭娘们,仔细老子连你一起揍!”

    ……

    眼看着寄云和那两个泼皮吵嚷起来,秦宜宁见事不妙,赶紧下了马车。

    这时乞儿已经被那年轻人推倒在地,乞儿却好似不知疼似的,抓起沾染了泥土的面饼就啃。

    仿佛是被他吃面饼的动作激怒,那俩泼皮越发愤怒,高声叫嚷着,绕开寄云就对着乞儿拳打脚踢。

    “住手。”秦宜宁戴好帷帽,带着惊蛰几个拦在那两个泼皮面前,和气的道:“两位壮士请息怒。”

    两个年轻人看对面说话的是个身段窈窕头戴帷帽的妇人,看她举止,听她声音,就知道那是个美人儿,不由生出几分对长得好看的人特有的情绪来,叫嚷声便弱了一些,但态度依旧恶劣。

    “外乡人!我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

    这里的争执和叫嚷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主意。秦宜宁的商队今天做了不少人的生意,看是行商的人在这里出了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聚了过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过花甲的长者,沉着脸站在了秦宜宁的面前。

    “这位夫人。你等是外地而来,在我们丹福县的地界儿上做买卖,我们可有为难你们?”

    秦宜宁便笑着行礼,温声道:“这位老伯,丹福县人杰地灵,民风淳朴,乡亲和睦,我等外来行商,贵宝地上兄弟姐妹们都颇为照顾,小妇人着实感激。”

    长者皱眉,沉声斥道:“既然我们丹福县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几位的事,你等为何又插手我们的事!”

    秦宜宁上前一步,沉稳的声音从帷帽中传出:“这位老伯,我等并未想插手贵县之事,只是看到这小兄弟狼狈,所以赠与一些吃食,这怎么是冒犯贵县呢?”

    “告诉你吧。”老者上前一步,一脚就将乞儿手中的面饼踢开,还重重的碾了几脚。

    “四年前,此人漂泊而来,饿晕在街上,被王大善人带回了家中,好吃好住的招待他,也不嫌他又聋又哑,还给他安排了事做。谁承想他在人王大善人家刚住两天,就将王大善人的妻子杀害了!要不是觉得直接告官砍了他的头太便宜了他,他还能苟延残喘至今日?他行那等猪狗不如之事,就不配吃人饭,只配吃猪食狗食!”

    老者说着大怒,又狠狠的踹了乞儿一脚,这一下正踹在他断掉的右臂上。

    他的手臂本就以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这一下看起来他手臂弯折的更加诡异了,那蜷缩成一团忍痛的模样也越加凄惨了。

    秦宜宁拧着眉。

    她是想打探消息来的,本不想太过张扬引人注意。可是遇上这种事,她很难不去理会。

    “依您的意思。此人是杀了人了?”

    “正是!”

    “既如此,为何四年前不报告官府,过堂审个清楚?若是证据充足,自有国发处置此人。他既杀了人,上头也有青天大老爷做主来砍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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