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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枭点了点头。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可是这么简单的幸福,他却一直给不了。
不说别的,他能平定天下,可是却没法管得住姚氏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一张永远不知深浅的嘴。
姚氏与秦宜宁和秦家结了梁子,就算将来一切都结束,姚氏也很有可能隔三差五的闹幺蛾子,那样秦宜宁想要的简单平静的生活又如何来?
就像今天的事,明明是姚氏先找茬,最后还是要他家宜姐儿退步,要让秦家来包容。
他又不能掐死自己的生母。
逄枭越想越是愁,晚饭都没有吃多少。
洗漱过后,秦宜宁去看过两个孩子,将孩子们都哄着睡了,就回房更衣上了拔步床。
逄枭也陪着秦宜宁躺下,将人搂在怀里,一下下的轻轻地拍着她哄着她入睡,那珍惜又耐心的模样,就像是刚才秦宜宁去哄昭哥儿和晗哥儿,满心满眼都是要溢出来的温柔。
秦宜宁在他低沉磁性的哼唱之中缓缓入睡,睡梦里不自觉的便往他结实温暖的怀里钻,还将微冷的双足伸到他的腿上 。
逄枭搂着秦宜宁,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又软又香的味道,怀里的人这般依赖自己,体贴自己,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连沙场上流血牺牲都不怕,却在姚氏这件事上为难了。
今天的事情,看起来是已经结束了。
可是他还在岳父和岳母面前放下话,说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给出的交代是什么?
难道是找借口让自己的娘去客院住下,好吃好喝的供着,却将秦宜宁当众受的委屈都抛诸脑后吗?
是他的母亲先欺负人,也是他母亲口出恶言,污蔑秦宜宁的贞洁,甚至还将秦家整个家族都给鄙视了一番。
自己的娘,打不得骂不得,从庄子里刚接出来就闹成这样,逄枭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可以去给岳父岳母磕头赔罪,可这错到底是姚氏犯下的,难道他这般敷衍的态度就能管用?
逄枭直愣愣的望着帐子发呆,不经意之间就要轻叹一声。他为了让秦宜宁睡的舒服,自秦宜宁在他怀里寻到个舒坦的姿势,他就一直保持那个动作没再挪动。
可是靠枕再舒服,秦宜宁都已经眯了一觉,还是听见了逄枭的叹息。
一听见逄枭叹气,秦宜宁一下就清醒了。
她枕着逄枭的肩膀,一动都没有动。
秦宜宁知道逄枭在发愁。也知道逄枭为难的是什么。
可是今天这类的事情屡次发生,秦宜宁真的就一点都不生气,不委屈吗?若真一点情绪都没有,秦宜宁便成了木头人了。
她也气,也委屈,也羞恼,也恨的牙根痒痒,她更有许多办法来报复姚氏。可是因为她理智尚存,这些又只能忍耐下来,为了顾全大局,她只能一次次的装作不在意。
秦宜宁很想看看逄枭会怎么做。很想让逄枭来好生的整治整治姚氏。那样才能让她的委屈彻底舒展。
可是如今她躺在逄枭怀里,半夜三更了,这个遇上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的男人却失眠了。
秦宜宁心疼不已。
外面的事情已经很混乱了,逄枭要统帅平南军十万人的队伍,又有那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他在外如此辛苦,回到家里还不能又一个舒适安心的环境,还要因为家里人的不和而费神。
秦宜宁不想让逄枭受这种委屈。
“之曦。”
刚睡醒的秦宜宁嗓音带着一种说不出韵味的沙哑和柔软,娇憨的像是一只小猫。
逄枭倏然回过神,大手又轻轻地拍秦宜宁的背,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渴了?”
秦宜宁摇摇头:“你怎么还没睡?”
“没有,我睡醒了一觉了。”
“胡说。”秦宜宁翻身趴在逄枭的身上,笑道,“你又哄我,咱们俩是夫妻,你什么样子是睡了,什么样子是一直清醒着,难道我不知道?”
逄枭禁不住笑起来,摇头道:“好吧,我知道我家宜姐儿最厉害了,来躺好,我正好也困了。”
秦宜宁禁不住摇摇头,叹息道:“好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为何会失眠。你放心,咱一大家子人散不了。不说我的本事,就是我父亲,也一定会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让咱们两家人都能在夕月安全的生活下去。”
“我明白,我一直都知道岳父的能力,我也相信岳父有这个本事。”
“所以啊,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父亲会存什么芥蒂,因为不论怎样,他原则都不会变。”
“我知道,我都知道。”逄枭笑着道。
秦宜宁又道:“你既知道这个,那犯愁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秦宜宁笑着趴在逄枭的胸膛,鸦青长发散在背上和逄枭的胸膛与手臂上。
“你放心,我明儿就去与老夫人赔个不是。即便我父亲有心,可两家和好也是须要一个契机。我相信我道了歉,老夫人必定不会在追究此事了。”
逄枭听的心里柔软,仿佛整个人都跌落在了柔软温暖的棉絮上。
由晚辈去找长辈赔罪,这的确是个完美的台阶儿,如此一来,姚氏面上能过去,就不会在继续纠结了,他们的风波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下来。若是自私一点,他是可以点头让秦宜宁去的。
可逄枭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秦宜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了不让他为难,还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若是厚颜无耻当即就点头答应了,那就是欺负秦宜宁!
他不能做出让秦宜宁失望的事来。
第八百九十章 怕了
逄枭坐起身,将秦宜宁搂在怀里,沉声道:“赔什么不是!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该赔不是的也不是你,不准去。”
他的语气凶巴巴的。
可秦宜宁却被他那样子给逗笑了。
“好了,我是做小辈的,与长辈赔不是又不丢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秦宜宁掩口打了个呵欠,推着逄枭躺下了,“快睡吧,仔细明儿个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罚你不许睡觉呢。”
逄枭噗的笑了。
压在心口的大山,好像一下子被移开了。
他躺下,翻身将秦宜宁再度搂在怀里,珍惜的亲吻她的额头,“乖了,睡吧。”
秦宜宁闭上眼搂着逄枭的腰,手抓着他雪白的亵衣,很快就迷糊入睡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逄枭依旧无眠。
次日清早,秦宜宁梳妆打扮妥当,又嘱咐冰糖给寄云上药,一切停当之后,就去老太君处请安。
昨儿的事已经闹的全家皆知了,不过大家都很好教养的没在去议论此事,许是因为秦槐远在家,家里的人都有所收敛。
秦宜宁给老太君行过礼,又让晗哥儿和昭哥儿行礼。
一家子因为两个孩子憨态可掬的小模样笑的合不拢嘴。
秦槐远便趁机笑着道:“母亲,咱们的行囊打点妥当了,亲家那边我看也是一样,要不今儿个晌午就预备一些酒菜,咱们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吧。”
秦槐远此话一出,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说是团圆饭,其实就是饯别宴,无论如何,分别在即,一家人都是有些舍不得秦宜宁和逄枭的,毕竟他们这一走,可就留下逄枭和秦宜宁两人孤军奋战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秦宜宁笑道:“那我就命人去请姚家老太爷他们了。”
秦槐远见女儿面上毫无芥蒂,不由得暗自感慨秦宜宁的成长和懂事。
因为只有长大了,才会知道有些时候一家人未必要争出个高低来,自己一个人赢了,却毁了一家子的和睦,这算不得赢,只有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才是真的赢。退一小步,却能成就更大的事,取舍之间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哪一个重要,但是真正能控制情绪做得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逄枭惭愧的很,今日都低着头不言语。
秦槐远见了,着实不想为难逄枭,也不想因此而坏了小夫妻的感情,便笑着道:“今日之曦不急着去军营吧?好歹咱们吃了宴你再去。”
岳父主动与自己说话,逄枭欣喜不已,连连点头道:“是,多谢岳父。”
他谢的非常复杂。
秦槐远听的明白,也十分受用,“说的什么话,都是小事,记着,咱们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
“是。”秦槐远的话,让逄枭动容的眼眶都有些发热。有个识大体的妻子,又有这般明事理的岳家,若是他不领情,天都要不容他。
回头他必须好好与姚氏说清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好,直接吓唬也罢,绝对不能让姚氏去了沙漠里还继续作妖了。
秦宜宁让冰糖亲自去了一趟客院。
马氏知道冰糖是秦宜宁身边最为得力的人,听亲家家里办宴会,竟然还不计前嫌的请他们一同去,当即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好,好,你告诉宜丫头,待会儿我们就去。”
“嗳。那奴婢告退了。”冰糖笑吟吟的给马氏和姚成谷行礼,杏核眼一转,没在屋里看到姚氏,面上也不表发现出情绪来,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姚成谷心里有些不快。
这秦氏果真摆起架子来了。难道是吃准了他们不会撕破脸?难道她还真当自己是个高贵的王妃了,请长辈去赴宴,竟然安排个小丫头来。
马氏看姚成谷拉着脸,冷笑了一声并不多言。
她和姚家人过了大半辈子了,年轻时就知道姚成谷有些小聪明,可是人品上看着却是好的。只是时日越久,姚成谷的那些小心思就越来越多,到现在竟然连同女儿都给拐成了这样。
马氏唏嘘的很,正是因为她太傻,又没什么本事,才会将人酿成了这样。
姚成谷全不知老妻心中所想,心里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好歹秦家还没想当场就把他们一家三口怎么样,之后的事便就还有谋划的余地。
老夫妇二人一番整理,到了时间就预备出门。
马氏一直观察着姚成谷,见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带上姚氏的意思,不由得玩味的问:“怎么,你不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她可是从昨儿到现在就没吃没喝了。”
姚成谷义正辞严的道:“犯了错,就要受罚,一顿两顿不吃饿不坏的,让她好生反省才是正理,免得将来到了夕月,她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
姚成谷的话,着实说进了马氏的心里。
马氏有些狐疑,摇着头道:“你若是早这么教导,她也不至于长歪成这样。”
姚成谷不回答马氏的话,只是撇了一下嘴。
二人一路沉默的去了摆下宴席的花厅,秦宜宁早就站在门口等候着,见两人来了,忙快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老太爷,外婆,孙媳方才与母亲一同张罗着摆宴席之事,是以未曾亲往去接您二位,还请老太爷、外婆恕罪。”
姚成谷笑着道:“说这话不就外道了?秦家这么多口子的人呢,要摆宴,又要考虑每个人都吃得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自家人,哪里在乎那些个礼数。”
秦宜宁眉眼弯弯的笑着,“是,多谢老太爷体谅。”
马氏就上前拉着秦宜宁的手要往花厅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