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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等说完,就见一个灰扑扑的人影竟直接从墙头翻了过来。
众人回头看去,不免惊愕的瞠目。
来人身材玲珑,只是满面尘沙,脸上都是灰尘,根本看不出面容,头发凌乱的一绺绺的披散着,身上的衣裳蒙了一层灰尘几乎看不出本色。
细细的分辨之后,秦宜宁喃喃道:“曹姨……”
曹雨晴站在灵前,呆呆的望着棺木和牌位,两行热泪滚落,将眼下冲刷出两条白痕。
“秦蒙……”一声嘶哑又痛彻心扉的哽咽从喉间溢出,曹雨晴不复方才飞檐走壁时的利落,双腿打绊,跌跌撞撞的扑向了灵前,“秦蒙!”
她悲切的声音声嘶力竭,听的所有人都为之悲感动容。
“我不求名分,不求你的喜爱,我甚至连朝夕相伴也不求,我保护你妻子,保护你女儿,保护你家人,我只想你和我一起好好的活着,秦蒙,你连这都不肯满足我吗!”
曹雨晴抱着棺材,将额头一下下重重的磕在了棺木上。
二老爷和三老爷默然,心底不免一片动容。
秦宜宁上前去搂住了曹雨晴的肩膀,“曹姨,你别这样,我父亲看了不会安心的。”
曹雨晴却将秦宜宁轻轻推开,缓缓的转头看向她,漆黑的一双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他都不在了,我还管什么安心不安心?他活着,我要考虑他的感受,不让他陷入为难,现在他死了,我难道还要顾虑他的感受?那我又算什么?”
秦宜宁早在当初大燕城破之前,城内饥荒,曹雨晴跟随着秦槐远身边保护时就已经知道她的用心。
曹雨晴这般模样,显然是得到消息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否则那般讲究的一个美人,不会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她对秦槐远的深情,让她作为孙氏的亲生女儿的心生动容,自从秦槐远明确的表发现出拒绝之意后,曹雨晴便心甘情愿做了侍卫,非但没有任何伤害他们的行为,每次危难之际她都会挺身而出,保护孙氏,保护她,为了他们秦家出生入死,还几次三番不顾自己的安危救她的性命,只因为她是她心爱之人的女儿。
曹雨晴一直都在付出,永远也得不到同等感情的回报,却依然在为了心爱的男子付出。她所求的,无非是能得到一些关于那人的消息,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静静的回味而已。
可是严酷的发现实,将这一点也剥夺了。
秦宜宁泪如雨下,搂着曹雨晴抽噎着劝说她。
曹雨晴却始终呆呆的,望着牌位上的名字,漆黑如深潭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二老爷和三老爷想起秦槐远的种种好,忍不住再度掩面而泣。
整个院落都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中。
正在这时,乔尚飞忽然快步走了进来,对抬头看向他的二老爷和三老爷点点头,径直走到秦宜宁身边低声道,“盟主,外面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年约不惑,瞧着似是个做官的,他带了三十几个护院打手,人人提着家伙事,气势汹汹的堵在了门前。咱们的人手要守着宅子里各处出入地方,门前的人手不足,您看该如何是好?”
秦宜宁面色一瞬变的凝重。
“你可看清楚了,为首之人是个做官的人?”
“八、九不离十。”见秦宜宁面色变了,乔尚飞也有些紧张起来。
秦宜宁冷笑了一声。
这么多天过去了,昔日秦槐远的同僚们没有一人敢来吊唁,这会子却来了个做官的,还带了一众打手。这可就有意思了。殊不知这人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人指使了。
“咱们去看看。”
“盟主,还是您吩咐我,我去吧,外头毕竟不安全,不知这些人都安的什么心思,万一伤着了您怎么是好?”
秦宜宁摇头,“是祸躲不过,看看便知道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见状都担忧起来,到近前来问清情况后,便与秦宜宁一同去了门前。
谁知一行人还没等绕过影壁,就听院外传来一阵震天响的咒骂。
“秦蒙,你这个卖国求荣的老匹夫!”
“将圣上犒军的粮草都直接送给鞑子,你怎么不早些死了!”
“秦家人也够不要脸,这般卖国贼,还好意思设灵堂!要我说,弟兄们冲进去砸了那卖国贼的灵堂才解恨!”
“对,砸了卖国贼的灵堂!”
……
外面的叫嚣声越来越激烈,秦宜宁与二老爷、三老爷等人已是面色铁青。
秦宜宁长眉倒竖,咬牙切齿道:“开门!”
“王妃,这外头的人若是硬闯进来,怕不是危险?”乔尚飞劝说。
第八百一十一章 砸场子(一)
秦宜宁压了多天的怒火和怨气,在听到这群人口无遮拦的诋毁和辱骂后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
“危险?天子脚下,有人打上门来,我难道会怕他们?你命人去告诉五城兵马司一声,就说这里有人要打家劫舍,其余的兄弟留人死守着内宅,剩下的跟着我出去。”秦宜宁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我先倒想看看,这些人还能做出什么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憋屈了这么多天,也早就怒极,一时间更顾不上其他,回身就去找家伙事,一人抄起把扫帚,一人找了跟门闩 。
“叫人打上门来了,还手都不敢,大哥知道了怕不是要被咱们气死?”
“对,打死那群信口雌黄的王八蛋!”
秦家人都愤怒不已,平日受多秦家恩惠的下人们也都纷纷抄家伙,有人找了斧子或者烧火棍来,还有人去厨房寻了菜刀和炒菜的铁锅。护院们更是整齐的提着齐眉棍,一众人严阵以待的列在门前。
大门被缓缓推开,门外的叫嚣声依旧猖狂,不过在看到秦家居然敢开门,叫嚣的众人有一瞬的安静。
秦宜宁缓步上前,面沉似水道:“在此处造谣滋事,难道就不怕顺天府不答应么?”
“呸!”为首那官员朝着秦宜宁啐了一口,“卖国贼家的女眷就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到底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从南方来了就不安好心,不是说他是燕朝亡国之君的老师吗?焉知他没有复国之心?说不定正是秦蒙老匹夫暗地里打算帮燕朝复国呢!”
“真是狼心狗肺!辜负圣上隆恩,死了活该!”
秦宜宁面上的表情一点点变的平静。
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看得出,此时的秦宜宁已经是在暴怒的边缘,自回到秦府被发现实磨砺的圆滑,她已经很久没有用那种充满野兽侵略性的眼神看人。可现在的她,一双眼看着面前那一群叫嚣着咒骂着的人,却像是在看一群等待被獠牙撕碎的杂碎。
“敢问这位大人,姓甚名谁?”秦宜宁道,“我父亲乃是朝廷命官,因公殉职竟也要惹来你这般辱骂,你说出来你是什么人,也好叫我们都知道知道,到底是谁做事这样漂亮,是不是家学渊源?”
“呸!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右佥都御史代林!本官既然为言官,便无法对秦蒙这等卖国求荣的行为坐视不理,定要将他的真面目告知天下才不愧对皇恩!”
“原来是代大人,久仰大名。”秦宜宁冷笑一声,“不知你府中十三房姨太太相处的融洽吗?还有您外头养着的两房外室,前儿还去玉石斋抢同一套红宝石头面呢,他们没遇上您夫人?您后来一掷千金为三位都置办了一整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可真是怜香惜玉啊。”
“你!信口胡言!”代林大怒,满脸涨红的道,“我几时有十三房姨太太,几时又养过外室!我为官清廉,又何来的银子去置办三套宝石头面!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本官的名声!”
“哦?不是吗?可是上流圈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可都传遍了,本王妃也是偶然听到的。难道这不是真的?”
“女流之辈,无知之徒,轻信谣传还敢拿来说事,简直荒谬!”代林狠狠的一甩袖子。
“对,荒谬!”秦宜宁长眉一厉,怒斥道:“你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我父亲的身后之名,难道不是听信谣传轻易污蔑?你做了人背后灵,还是学会了千里眼顺风耳?圣上都未曾查明的事,你却亲眼看见了?
“说我父亲将犒军的银子运给了鞑子?就凭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所有人就要信你的吗!
“你这般的人品,还好意思做言官!你配为圣上喉舌吗!不修自身,不立德行,愧对圣上的俸禄,你这样听风就是雨的言官,我都替你难堪!”
代林被秦宜宁一番严厉的抢白,训的面红耳赤,指着秦宜宁的手指直颤。
秦宜宁看向四周驻足下来看热闹的百姓,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
“各位乡亲百姓,我父亲生前官拜礼部尚书,乃是圣上信任的臣子,圣上委以重任,我父却被奸人所害,为国尽忠丢了性命,我们一家人虽然伤心,却也知道这是为了大周,为了百姓,我们也都光荣。可是今天,却有人红口白牙就来诬陷!”
纤细的指头一指代林:“这个人,他不修私德,为人人品不正,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行贿受贿的事一样没少做,小小的御史言官,家里却财富万贯,银子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样人品的人,居然还在我父为国捐躯尸骨未寒之际,到门前来颠倒黑白,欺负我们一家子老弱妇孺!”
秦宜宁哭的梨花带雨,已是泣不成声。
百姓们看了半天的热闹,原本听着这群人骂秦大人,他们觉得秦大人做的事不好,也就跟着骂。
如今秦家大门敞开,一家子人披白挂素,一个个面容枯槁,娇滴滴的大美人更是哭的梨花带雨,一字字一句句都说的分外刚正,大家心里笃定秦槐远德行有亏的,也都不免心生动摇了。
代林见状大吼:“住口!休要听这妇人胡言乱语!她是污蔑!”
人群里有挽着菜篮子的妇人啐了一口:“呸!你随便说的就是真话,别人说你点儿就是污蔑,你算老几啊!”
这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那妇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贸然出头不大好,说完这一句啐了一口就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可这一句加上先前秦宜宁说的,恰好让所有人的心里都又犯起了嘀咕。
那代林被气的七窍生烟,原本听秋家的吩咐来办这件手到擒来的差事心里还在窃喜,这会子他却发现自己的一番设计,叫这女子当众都给说穿了。
代林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自己叛国,还鼓捣着一家子都是叛国贼,来人,给我冲进去,砸了秦蒙的灵堂!”
“是!”身后的汉子们应了一声,气势汹汹就要往里闯。
“我看谁敢动我父亲的灵堂!”
秦宜宁一把夺过身边粗壮婆子手里的斧子,抡圆了就往代林身上砍去!
第八百一十二章 砸场子(二)
代林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平日来往的多是相同阶层的人,就连夫人社交遇到的也大多是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又哪里想得到堂堂一个王妃,大家闺秀出身的秦宜宁竟然会如市井泼皮一般抡斧子就砍人?
代林吓的“妈呀”一声,慌乱后退。
斧子贴着他的眼前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地面,发出“咣当”一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