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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高典史犹犹豫豫跪下时,身后的那些难民们则实诚的多了,直接就被精虎卫的呵斥声唬的齐刷刷跪了满地。
逄枭无奈的看了看那些可怜的难民,对怀中目露心痛和怜悯的秦宜宁低声说了句:“我可不是要故意吓唬他们的。”
这才高声道:“来人,将姓高的抓起来,以平民愤。”
“遵命!”
精虎卫们齐齐应是,上前来出手如电的将高典史按在了地上。
高典史已是目瞪口呆,挣扎着努力仰起脖子,大吼道:“不!你们不能如此对我!我是朝廷命官,我是当地典史!我秉公执法,专心为圣上办差,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怎么能因为一群穷酸臭要饭的说我一句不好,就要将我拿下!我不服!不服!”
“你不服?”逄枭抱着秦宜宁翻身下马。仔细的为秦宜宁戴好了兜帽和披风,这才一面悠哉的用马鞭打着手心,一面踱步向被压在泥地的高典使。
高典使艰难的扭着脖子仰着头去看逄枭。却只看到一双鹿皮军靴。
身披猩红斗篷着玄色战甲的年轻将军睥睨的垂眸,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还带着三分笑意,只是没有人敢低估他此时的怒气,因为他入鬓剑眉下那双凤眼中,已经酝酿了比数九寒天更加冰冷的风暴。
“知道本王最瞧不起什么人么?”逄枭挥挥鞭子,精虎卫便松开了压制高典史的手。
逄枭用靴子挑起高典史的下巴,冷淡的用鞭梢拍了拍高典史的头:“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恃强凌弱的软蛋!”
高典史满脸屈辱,强忍着愤怒道:“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王爷如此对待我,莫不是想要在旧都闹事,让镇南王不快?”
“说你是软蛋,怎么这么快就回头咬主子?”逄枭低声说罢,又抬高声音一指跪了满地的难民们:“他们虽然穷困,虽然吃不饱穿不暖,可他们好歹还有身为儿郎的血性,他们看不惯不平事,为了救命恩人能够振臂一呼!虽然他们的行为有些冲动,但是这不失为大周子民的风骨,本王钦佩他们。”
逄枭低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让所有的难民都听的清清楚楚,所有难民都不由得激动起来。
想不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煞胚,竟然是个如此讲道理、有血性的人?
逄枭垂眸又看高典史:“而你呢?你自以为是当地一霸,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为了给你那废物儿子行乐,你逼得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恐怕你做过多少坏事,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
“鞑靼现在侵犯我朝边境,北方的百姓流离失所,你有力气不去对抗外敌,反而窝里横倒是厉害!像你这种只懂得将能耐用在欺负弱小身上的人,也配称得上是男人?你那卵蛋早就该剁了喂狗!”
逄枭在军中又摸爬打滚了多日,跟那些糙汉子交流,文绉绉的一套根本就说不通,而且对那些没有读过书的老百姓说话,咬文嚼字也不是上上之策。
是以逄枭用最粗糙,最直白的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和态度,让所有人都没有误解他行事和立场的机会。
“骂得好!!”
“王爷英明啊!”
难民们的心情简直称得上千回百转,一开始他们还以为王爷是带着兵马来镇压他们的,他们都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没有饿死冻死,却要在这里被自己过家的兵马杀死。
可是峰回路转,这位英气勃勃的王爷,竟然不是传说中那种煞胚,竟然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还跟他们站在了同一个立场!
仔细想想,当初大周和燕朝正在打仗,这位王爷是大周的将领,自然对待燕朝不能留情,那是立场不同。
而现在呢,两国成为了一国,王爷对待他们也就是对待自己同一国家的百姓了,他不会欺负平民,而平民也没有必要惧怕包围自己国家的将军才是啊!
许多对逄枭观念根深蒂固的百姓,这一刻都回过味儿来,不再惧怕他,反而还觉得,自己国家有以为如此能征善战威风在外的王爷,反而是一件好事。
百姓们当时就欢呼起来,高声叫着“王爷千岁!王爷千岁!”
秦宜宁站在精虎卫们身边,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逄枭是聪明人,素来懂得审时度势,这一次的事情她没有与他商议过,可是他们两人却有天然的默契,他借助这一次的事,不但能够营救外婆,甚至还能在百姓之中改变自己的坏印象,还能树立声望。
要知道在旧都,逄枭最需要的就是正面的评价和声望了。
秦宜宁正这么想着,眼角余光居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六百九十三章 越界
秦宜宁凝眉看去,正看到尉迟燕和顾世雄披着厚实的大毛衣裳,站在街角一个隐蔽的角落。
二人面色看上去十分严肃,眉头几乎毫不避人的紧锁着,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秦宜宁步疑惑的挑眉。
这俩人前一阵还意气风发,一副旧都霸主的模样,今日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秦宜宁又看了看匍匐在逄枭脚下的高典史,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一瞬,秦宜宁几乎恨的牙根都痒痒。她先前只是怀疑外婆被抓是尉迟燕的手笔,尉迟燕和顾世雄是为了逼迫逄枭做出逾越之事,好拿住他的错处来去李启天之处参他一本,给李启天递个梯子。
可是当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这就是尉迟燕做的。
现在看到尉迟燕和顾世雄的模样,秦宜宁还有什么不明白?
尉迟燕终于学会了阴谋诡计,只可惜他们也终于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上。
秦宜宁深吸一口气,将一切杂念摒除,再度看向了逄枭和高典史之处。
逄枭这已经半蹲下来,用鞭子顶着高典史脏污的额头,沉声道:“你身为一地典史官,却罔顾百姓性命,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且纵容儿子行凶,为掠夺他人家产和妻女而造成冤假错案无数,你这种官,存在没有丝毫的意义,本王今日就要判了你的死刑,为被你欺压的百姓和枉死的冤魂出一口气!”
“你,你敢!”高典史焦急的开始蹬动双腿。奈何他的身体被精虎卫用脚踩在了地上,挣扎也是徒劳。
“我好歹是个朝廷命官,你虽是王爷,可你没有权利治我!”
“没有权利?”逄枭冷笑,“本王惩奸除恶还是圣上御口吩咐的,就算杀了你再与圣上禀告,圣上也会理解本王是事急从权。若不除掉你,难道要眼看着民变吗?”
逄枭环视一周,看着周围的那些百姓,又看看高典史,恨声斥道,“你看看被你欺压的百姓,你看看他们过成了什么样子?你再想想你自己!你贪墨了多少你自己不知道?难道还要本王命人去你家里抄吗?”
高典史当即就被吓的浑身一阵颤抖,这下子是真的从手到脚都凉了。
他不想死,可他不想全家人都跟着自己一起死!
逄枭这是拿准了他的那种心理,利用他家里人的性命来逼迫他就范!
高典史瞬身颤抖着,惊惧之下舌头都开始不听使唤,就只顾着连连摇头诉说自己的无辜。
逄枭冷笑着站起身,随手一摆,吩咐身边之人:“枭首示众。”
“是!”
众人应声,当即就抓着高典史往人群外拖。
一听“枭首示众”四个字,高典史当场吓的浑身都僵硬了,哇哇大叫的高喊着冤枉。
角落里的尉迟燕凝眉,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就被顾世雄拉住了袖子。
尉迟燕回头看向顾世雄,却见顾世雄严肃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尉迟燕抿着唇,慢眼都是纠结,有心违拗顾世雄,却又怕将老人家给气坏了。若是真将顾世雄给气死,他就再也没有如此忠心耿耿又足智多谋的臣子了。
犹豫之间,精虎卫已将高典史押到了一旁。
难民们追了过去,伸长脖子看热闹,一个个都在大声叫好。
精虎卫抽出佩刀,另外两人将高典史丢在地上就退向了一旁。
高典史抖若筛糠,牙齿打颤,双股之间冒出一股骚臭的液体。
逄枭别开头。
精虎卫的人便高举佩刀。
“住手!”谁知道正当要手起刀落之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吼。
精虎卫本有机会先杀了高典史再说。可是再一想现在的情况,若是贸然将人杀了,恐怕会给王爷惹来麻烦。
思及此处,精虎卫们也只能暂时先放下刀,与众人一样都看向了声源处。
来人身着便装,带着随从,看样穿着只是个富贵书生,但是周身上下气质却是高贵不凡。
高典史从惊吓之中回过神,看到来人喜极而泣,大叫着:“知府大人!杨知府救命啊!”
原来这就是杨知府?
当初逄枭和秦宜宁初到此地,尉迟燕办了接风宴时,除了邓敏昌没到场,就是这个当地最大官职的杨知府没出现了。
邓敏昌如今被逄枭收拾了,但杨知府他们还都是第一次见。
印象中此人是个事不干己高高挂起,力图不要搀和到朝廷争斗之中,只想明哲保身的一个人。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来了?
逄枭饶有兴味的随意道:“你变是杨知府?”
杨知府快步走到众人面前,眉头早已经拧的死紧,强压火气给逄枭行了一礼,“下官参见王爷。”
“免了。”逄枭指着地上跪着的高典史,冷笑道:“这样人品不佳之人,却是在杨知府的麾下当差,怎么杨知府从来不知管教一番?是不是也有失察之罪啊?”
杨知府被气的胡子都歪了,这人竟然无耻至此!竟见了面就给他泼脏水!
“本府用何人不用何人,难道还轮到平南大元帅指教?”
杨知府将“平南大元帅”五个字咬的极重。
大周朝建朝不久,所以勋贵和武将的地位还很高。然而文臣武将之间的关系自古以来都没有融洽的时候,文人相轻,文臣更是看不起武将,武将自然也瞧着文臣一群酸儒指手画脚像看猴戏。
杨知府点名逄枭平南大元帅的职位,就是在说他一个武将,难道还想插手文臣用人?
逄枭眯着凤眼看了杨知府那气红了的脸,又看了看他背后近千人的难民队伍,不由得轻笑出声。
“本王自然不敢指教杨知府用人,但本王虽为武将,却也是阁臣,在此处所见一切,自然也有上达天听的职责。如今杨知府驭下不严,大过年的,小小一个旧都就闹出上千的灾民,且还因高文耀这么个东西闹的民怨沸腾,数千人聚众闹事,难道这些杨知府都看不见吗?”
杨知府这才想起,面前这人不单单是王爷,是元帅,还是圣上亲封的武英殿大学士!
文臣武将的官儿都叫他给做了!
杨知府被逄枭当众斥责,哪里还挂得住脸面?何况旧都是他管辖之地,不论好坏,都有他一人说的算,就算高文耀杀人放火了,也得他这个上官来处置,凭什么要外人来插手?若是今天让逄枭顺利的插手他下辖之事,往后传开来岂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他还怎么立威,怎么做官?
逄枭初来乍到,脚跟都没站稳,就想插手他的事,杨知府是绝不会姑息的。
“本府若做的不好,自有圣上管教。本府还没有问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