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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儿子言尽于此。若是母亲实在看不上我们,我们也只好搬出去了。”
秦槐远又行礼道:“方才是圣上带着人来府里。圣上对我已经起了疑心。我在朝堂之中战战兢兢,已经很累了。我只想回到家里能够安心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不想再无事生非。请母亲体谅。”
秦槐远说罢,便拉上孙氏出去了。
留下被圣上亲临,还派人抄家似的搜查的消息震蒙了的一众人。
二老爷刚才不在前头,并没看到李启天,所以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老太君吓的浑身都颤抖起来,死死抓着二老爷的手:“你,你大哥刚才说的……不对啊,那群人分明是搜查亲家母他们的,怎么会是圣上带着搜到咱家来?”
二老爷一时间也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起身道:“母亲,如今朝廷里着实紧张,儿子先去与大哥商议商议对策,您好生的,千万别再哭了。”
“好好好,你快去!”比起与儿媳争高低,老太君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命,连连摆手催着二老爷出去。
二老爷就带着二夫人也出来了。
到了廊下,就见院子里的下人都站的远远地,八小姐和秦慧宁都远远地站在角落的廊檐下说话,并没敢靠近。
二老爷就低声嘱咐二夫人:“看着母亲,别让她再闹事。这次的事情不一般,我去问问大哥。”
二夫人低声道:“我可不敢,万一说的多了,母亲让你休了我呢。”
二老爷被气翻了个白眼,斥了一声:“胡闹!”就转身赶忙走了。
二夫人吸了口冬日冰凉的空气,往双手上哈了几口气,想起刚才孙氏骂老太君的那些话,一时间只觉得爽到心坎里去了。
早看不惯老太君那作态了,孙氏几乎每一句都骂出了她的心声。不光是孙氏心疼秦宜宁,二夫人可还一直都记得秦宜宁的好的。人非草木,能像老太君那样不记恩又眼皮子浅的可不多。
二夫人在外头站了好一会,才回屋里去,却见寒二奶奶正在老太君身边服侍,她也乐得轻松,所以并不靠近,就在外间的暖炕上坐下,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杯捂在手里取暖。
前院书房,秦槐远、二老爷、三老爷,秦寒,秦宇聚在一起,说的就是刚才李启天来的事。
秦槐远低声道:“姑爷带着府兵去鞑靼找宜姐儿了。圣上怀疑姑爷是要去伙同龙骧军,图谋不轨。急匆匆的先微服去了王府,却没见亲家一家人,所以怀疑到咱们府上,就找了过来。”
“原来如此。”秦寒道,“想不到妹夫竟然如此后意。”
秦宇也赞许的道:“是啊,妹夫为了四妹妹还抗旨多次的。”
二老爷和三老爷却不像年轻人那样轻松。
二老爷沉默着,心里盘算着如今的情况。
三老爷则是忧虑的道:“圣上找到咱们家里来,没搜到人,能信得过咱们吗?这件事大哥你若说你没参与,圣上一定不会相信的。”
秦槐远苦笑道:“是啊,不过圣上现在是怀疑我却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我藏了亲家他们一家。而且圣上抓了他们也不会将他们如何的,顶多是软禁在宫里做人质。”
“能不留人质,姑爷在外也能放心行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三老爷爽朗道:“大哥不用担心,姑爷的本事大,她肯去找宜姐儿,宜姐儿八成就没事了。至于圣上怀疑,就随他怀疑吧,反正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们又没窝藏他们,随圣上怎么想。”
二老爷想了想,道:“话虽如此,只怕圣上从此猜忌大哥,便不重视大哥了。”
秦槐远闻言,禁不住笑了起来:“别担心。圣上虽然不全信我,却还要用我,咱们府里暂时没事。只是这段日子咱们也该想好退路。”
“退路?”二老爷和三老爷异口同声。
秦槐远叹息道:“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如今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想起在大燕时刺客灭门之事,所有人心里就再度发冷,浑身都不舒服起来。气氛也再度压抑下来。
尤其是秦宇和三老爷,他们都失去了妻子,三老爷还失去了嫡子。
大家的心情都很压抑难过。
秦槐远叹息道:“生于乱世,咱们只能砥砺奋进,做好所有准备,然后扶持着前行。没事的,我会仔细观察外头的情况,掌控好一切。不用担忧。”
“好。大哥做事我素来是放心的。”
“我也是,大伯父每次都能选择最正确的方向。我们也都放心。”
看着两个弟弟和两个侄子如此信任自己,秦槐远不由得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他的心里却在默默地祈祷,只求宜姐儿如今平安,让逄枭快一点找到她吧。找到了之后,就算去浪迹天涯永远都不回来也好,总比当做战争的牺牲品好。
——
被家里人牵挂着的秦宜宁,此时却一点都不好。
无人区沙漠的地貌千变万化,前一刻是山丘的位置,睡一觉就变平地了。而且冬日里白天的温度不算多高,夜晚却非常的冷。
他们虽然带了足够的粮食和水,但是在沙漠之中如此颠簸,加上秦宜宁自从拒绝了曹雨晴带她走的提议跟着族人们进了沙漠,就已经抱着一死的心,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的忍耐都已经快到极限。
尤其在想开了一切,也明白自己或许会死之后,秦宜宁紧绷着的那根弦好像忽然就断了,身体也一日一日衰弱,好像从前几次受伤失血造成的亏损,都因为这一次的风寒而引了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因为携带辎重,且一路上辎重都在消耗,秦宜宁病倒之后,族人们都非常担忧,合力给她腾出了一辆板车。
秦宜宁裹着厚实的棉袄,独自一个躺在马车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陆衡和阿尔汗大叔一左一右的跟在马车旁,用围巾遮住口鼻,眯着眼抵御风沙,都很担忧的看着秦宜宁。
“咱们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走到哪里了,在这么下去,我怕族长挺不过去啊!”
经过这一次的不离不弃,阿尔汉大叔私下里都称呼秦宜宁和陆衡族长。
陆衡道:“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们已经给她用了药了,只是沙漠里的环境太恶劣了,不利于她恢复。”
“好在有马车。”阿尔汗大叔叹了口气。
查干巴拉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砂子,道:“要不然,咱们掉头回去?将族长先送出沙漠?外面的环境可要比这里好多了。”
陆衡苦笑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吗?咱们进入沙漠的时候,追兵已经很近了。他们是追着咱们的步伐来的,眼瞧着咱们进了沙漠,他们又不敢追进来。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不敢回去给可汗复命,肯定是会在外面守株待兔的。”
阿尔汗大叔也赞同的点头,“是的,咱们带着族长,不方便逃出去。对方都是精锐骑兵,咱们的人在沙漠里就算有吃有喝,可也消耗巨大,若是出去硬杠上那群一直修整之中的家伙,咱们恐怕讨不到好去。”
第五百二十九章 照顾
“可是这沙漠里,一眼看不到边,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哈尔巴拉很是无奈。
查干巴拉则眯着眼,看向狂风之中满天卷积沙尘,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绝望之感。
任凭是谁,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不停的跋涉,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片荒凉,也都会感到绝望。
他们甚至不止一次的想,难道他们真的走不出这片沙漠了吗?他们所有的族人都要埋骨于此处了吗?
陆衡走到马车旁,将覆盖在秦宜宁口鼻上遮挡沙尘的围巾整理了一下,看着她昏睡之时蝶翼一般随呼吸颤动的长睫,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该怎么救一救她?
就算得不到她的喜爱,他也绝不想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啊!
陆衡的眼神是在太过忧虑悲凉,直看的身旁其余人心下也跟着恻然。
朝夕相处下来,大家彼此间都已如同家人一般,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伙伴。秦宜宁原本可以逃走的,却因为朋友义气而留在了这里与他们共患难,如果真的眼看着她就这么丢了性命,大家的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尤其是这些常常与秦宜宁和陆衡在一起接触的族人,譬如阿尔汉大叔和查干巴拉弟兄,他们是最能发现陆衡对待秦宜宁的感情的。
现在秦宜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病倒了。可是他们这些人都束手无策,就连他们看着都焦心,更何况陆衡这样一个对秦宜宁一直有意的呢。
大家彼此对视,心里都不免恻然。
一行人冒着风沙继续前行,应该庆幸的是直到太阳落山,他们也没有遇到昨天那样的沙暴。
秦宜宁睡的昏昏沉沉,醒来时迷迷糊糊之间,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帐篷之中,帐篷中点着明亮的篝火,地上是柔软的细沙,而三角形的帐篷外,一阵大风吹过就是满天的尘沙,帐篷也跟着风被吹的猎猎作响。
秦宜宁冷的浑身发抖,就连牙齿都在打颤,偏偏她没有力气起身,甚至抬起手为自己裹紧毯子的力气都没有。
陆衡从账外端着个陶碗进来,便看到了秦宜宁半张着眼睛,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的模样。当即便心疼猫着腰走到近前,在她身旁蹲下,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秦宜宁便勉强的挑起唇角笑了笑,苍白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疼痛干燥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秦宜宁试着说了几次话都无果,长睫便失落的垂下。
陆衡轻声道:“得罪了。”
他将浑身发抖的秦宜宁半抱起来,让她枕着他的臂弯,另一手将米汤喂到她的口边。
“你多喝一些,吃了东西,有了营养,你的身子才会好起来,这个是热的,温度刚好,你喝了也能暖一暖。”
秦宜宁有些不自在。可是她现在浑身软的像一根面条,稍微动一动就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无力去在意这些,便只得动了动唇角,无声的说了一句“多谢”,随即便小口的就着碗啜起来。
她的脸白的像一张纸,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一缕缕的黏在额角和耳际,显得她又瘦了一些的脸更小了。
陆衡低头看着窝在他臂弯小口喝着米汤的秦宜宁,心里就像是被刷了一层蜜。
若不是秦宜宁浑身都在打颤,那模样让看着的人都能体会到她有多难受,陆衡都恨不能让时间就此停止,这样静好的时光,如是只有他们两人相互陪伴,就算功名利禄都抛却掉,陆衡也是心甘情愿的。
温热的米汤滑过刺痛的喉咙,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这种暖,和她身上几乎透骨一般的冷形成了级强烈的反差,刺的她浑身一个激灵,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陆衡忙将空碗放下,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的细棉手帕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掉了脸上和脖颈上的冷汗。
秦宜宁有点闪躲,但也无力去躲,最后只能闭着眼睛暂且将就。
“你感觉怎么样?还行吗?”陆衡担忧的问。
秦宜宁苦笑,被米汤滋润过的喉咙发出沙哑的,似被砂纸摩擦过的破碎的声音,那声音几乎不可闻,就像是在陆衡的耳边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