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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尤不解恨,被老太君训斥教不好女儿,又觉得十分委屈,不由得骂道:
“我叫你回府之后收敛起你那些市井气,你偏不听,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还敢主动去见外男!我说的话你都左耳听右耳冒了是不是!你不懂事,却带累咱们长房受辱,我打死你个不孝女!”孙氏扬手又要打。
秦槐远冷眼看着老太君和孙氏的教导,只听她们妇人之见,根本抓不住重点,还将此事围绕在什么“不见外男”之类的话题上,就觉得一阵心累。
朝堂之事,她们这些人又怎么懂?
这么一对比,反而觉得刚才秦宜宁说的那一句“中了宁王的计”很是通透,就算是犯了错,这个女儿也并不让他厌烦。
“够了。”秦槐远不耐烦的挥开孙氏要落下的巴掌,训斥道:“你自己规矩不怎么样,教导女儿却下这样的狠手?我看你才该学一学规矩!”
孙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眸中迅速积了两泡泪,愤怒的道:“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的规矩不怎么样?我教训女儿,还不是为了你?你若是不舍得叫我教训,为什么还要当面说出这件事来?不想教训她你别告诉我们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秦槐远眉头紧锁,看向秦宜宁道:“宜姐儿,你跟我来。”话毕就转身往外走去。
秦宜宁沉默的站起身,给老太君等人行了礼,就跟在秦槐远的背后出了侧厅。
屋内孙氏看着秦槐远和秦宜宁出去,气的呜呜大哭,委屈的捶着矮几,震的桌上的瓷器叮当作响:“我算看透了,我是老了,不入秦蒙的眼了,秦蒙这是看不上我,要逼死我!”
老太君原本就在思索事情的经过以及秦槐远的反应,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谁料想孙氏竟然闹了起来,吵的她静不下心来细想儿子为何会是那样的态度,再听她说的那些话,更加看不上了。
孙海菡若不是定国公的嫡女,她早就把这个搅屎棍丢出去了!
老太君怒道:“你还叫嚷!我看蒙哥儿也没说错你,你的规矩也就是这样儿!要哭别在我这里哭,回你兴宁园哭去!你要再气不过,现在就打包回娘家去也使得!”
见老太君说如此重话,二夫人和三太太都忙上前来劝说。
秦慧宁则是哭着抱住孙氏的手臂:“母亲,您快给祖母认错吧,您不能回娘家去啊。”
孙氏的脾气急,热血上头根本就不去思考,只凭着自己本心行事,听了秦慧宁的一句劝,蹭的就站起身来,拍桌子道:
“不能?我有什么不能的!有本事就让秦蒙现在就休了我!我又生不出儿子,秦蒙的小妾一个个都下不出一颗蛋来,我知道老太君早就怪我,横竖看我不顺眼,你们要是有人选,就给秦蒙抬进来给他生儿子,我不管了!”
孙氏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还不忘拉上秦慧宁:“慧姐儿,你跟母亲走!”免得留在府里受气。
秦慧宁面色一变,忙摇头:“母亲,您别走,女儿也不跟您去!”开玩笑,这会子若是去了定国公府,还不得被定国公夫人恨上了!
孙氏却是打定了主意。
今晚落了面子,她一定要让秦槐远八抬大轿抬着自己回来!上一次自己回来还主动赔罪已经够她窝火了,难道还每次都要忍耐?
孙氏不管秦慧宁的劝说,拉着她就走。
老太君气的直捶桌,险些将手边的黄铜烟袋锅子都掷出去:“滚滚滚!这样的教养,我也是长了见识了!我的蒙哥儿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我怎么就瞎了眼给他讨了这么一个泼妇回来!”
二夫人暗自翻了个白眼。
当年还不是为了攀上人家定国公府这棵大树?借人家的力往上爬时怎么没嫌弃大嫂是泼妇呢。
二夫人看不上老太君这忘恩负义的模样,便没有动作。
三太太立即上前去劝说起来,哄着老太君别动气。
秦宜宁这厢随着秦槐远到了外院的书房,刚跪下,就听见小厮来回话:“爷,里头来人说大夫人又要回娘家去了。这会子正闹着呢,兴宁园的金妈妈命人来回话,求爷回去看看。”
秦槐远头疼的蹙眉,只对着小厮摆摆手,就沉着脸坐在了首位。
第三十九章 喜爱
秦宜宁见父亲仍在动气,立即端正的跪在秦槐远面前,低低道了句:“女儿愚笨,中了宁王的计。”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
秦槐远原等着秦宜宁长篇累牍的认错,她却不肯多说一句话,感情她觉得自己唯一的错误是中了计,却不是私自决定去救人?
秦槐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还跟自己面前硬气呢?
刚要开口训斥,又有小厮战战兢兢的声音传入耳畔:“回爷的话,里头传话来,说夫人她已经要出二门了,问爷的示下。”您到底去不去劝说,好歹给句话啊!
秦槐远本就有曲高和寡的孤独感,在听孙氏又闹起来,终于不耐烦的斥道:“她要走就让她滚,最好别回来!”
小厮闻言终于认识到秦槐远的怒气有多大,慌忙的行了礼撒丫子跑了。
秦槐远骨节分明的大手撑着额头,半拉身子的力量压在手边的红木方桌上,十分疲惫的模样。
秦宜宁看秦槐远这样,心里更加愧疚。
是父亲将她从梁城接回家。
是父亲免去了她被撵去庄子上的命运。
是父亲一句话定下了她嫡女的身份。
父亲才华横溢,能力卓绝,四十出头就官拜宰相。
所有的一切叠加起来,让秦宜宁对秦槐远孺慕之思越发深重。
她看得出,母亲没什么才华,又脾气骄横,与父亲无共同语言,已让父亲十分着恼了。
她却因心软救人而给父亲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不后悔救了人。却恨自己中了计。
“父亲息怒,女儿知错了。父亲在外劳心劳神,回家还要面对一团乱,又要处理女儿惹下的乱摊子,着实是女儿的不是。此番女儿起初只是不忍心看无辜的两家子受苦,才想尽力一试的,宁王痛快的将人给我做了丫鬟,我就立即反应过自己是中了计了。往后女儿再不会如此鲁莽,一定会三思而行,请父亲千万别在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呢?”
秦宜宁额头贴地,认错的态度已经十分诚恳。
秦槐远轻叹了一声。
从秦宜宁的一番话中,秦槐远已经明白了秦宜宁的想法。
看来这丫头不认为救人不对。只是气恼自己中计?
他倒是想教女儿“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可这种功利的话,当着女儿的面秦槐远又说不出口。
而且秦槐远素来觉得自己是“断弦无人听”,想不到一番体谅的话,不是出自母亲之口,也不是出自妻子之口,却是自己的女儿说出了他最喜欢听的话。
罢了。
他素来是个朝前看的人,既已发生,他也不会抓着这一件事不放,有怨天怨地的闲工夫,还不如想一想如何应对才是。
思及此,秦槐远道:“来人。”
外头立即有小厮应声。
秦槐远垂眸望着跪在地上的秦宜宁,慢条斯理的道:“带四小姐去宗祠思过,不将《女诫》和《内训》读通背透,就不许出来。期间四小姐身边的婢女一律不允许近身伺候。都关在雪梨院思过!”
“是。”
“女儿多谢父亲教诲。”秦宜宁叩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秦宜宁被关在宗祠背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里。
消息传到还在垂花门前折腾的孙氏耳中,气的她当即砸了手里的黄铜暖炉,将暖炉都砸出了一处凹陷,炭火洒了一地。
“真真是个灾星!从她回来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金妈妈叹息道:“夫人息怒,快不要在这里了,咱们还是先回兴宁园,再从长计议吧。”
“不,乳娘不要劝我了!我现在就等秦蒙的一个态度,他要是不愿留我,我还留下做什么!”孙氏倔强的梗着脖子。
金妈妈头疼不已,本来没有大夫人什么事儿,她却这样闹起来,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正当这时,孙氏看到半敞的垂花门外秦蒙身边的小厮探头探脑的,孙氏呵斥道:“猴崽子,磨蹭什么呢!你相爷怎么说!”
小厮哪里敢将秦槐远的那句“要走就让她滚,最好别回来”说出来,满脸堆笑的道:“
夫人,相爷正忙着,您……”
孙氏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抹着泪大步往外走去:“乳娘,备车,我回家去!他都不留我,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
金妈妈心累的很,连忙上去拦着孙氏不让走,还紧忙给一旁的秦慧宁使眼色。
秦慧宁却是一直在垂头拭泪,根本瞧不见这里的场面。
金妈妈毕竟是下人,就是采兰和采橘两个大丫鬟也不敢拉扯孙氏,就只能围绕在她身边劝说,急的直跳脚。
这么一路折腾着,孙氏终于是坐上了马车。
等坐定了,孙氏才想起秦慧宁才刚跟着自己到了垂花门,便问:“慧姐儿呢?”
金妈妈叹道:“慧宁姑娘只送了夫人到二门前,并未跟着来。”
孙氏挂满泪的脸上露出个惊讶的表情:“才刚她不是说要陪我回去吗?”
金妈妈并未回答。
她现在也开始觉得定国公夫人训斥的对,这件事上,秦慧宁虽然是在劝说孙氏,可是没一句话起作用,反而将孙氏激的更加暴躁。
“夫人,往后也别太,别太不顾自己的身子了,怒大伤身啊。”金妈妈本想说以后别太相信秦慧宁,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这话她一个下人说不管用,需得回了定国公夫人才是。
——
此时的慈孝园中,老太君却并未如往常那般被气的暴跳如雷,而是屏退了身边所有人,只留了秦嬷嬷在身旁说话。
“绿娟,你说蒙哥儿今日的样子,到底是不是在生宜姐儿的气?我怎么瞧着其中有蹊跷呢。”
知子莫若母,老太君心里第一位的就是最有出息的长子,对长子的感情最深,了解也最多。
以老太君的认知,秦宜宁此番做了这么大的错事,秦槐远只会将事情告诉她,让她来教导罢了。哪里又会心疼秦宜宁被孙氏扇巴掌?又哪里会将人带走亲自教训,亲自处罚?
这到底是对秦宜宁喜欢还是不喜欢?
秦嬷嬷道:“依着奴婢看,相爷应该是将四小姐当成儿子一般来教了。”
老太君心里早有猜测,只是模模糊糊抓不住重点,经秦嬷嬷一提醒,所有断断续续的想法立即串联起来。
她重重的点头,道:“是啊,蒙哥儿果然是这么想的,否则哪里会如此重视宜姐儿?这么看着,宜姐儿虽然惹了大祸,却也得了蒙哥儿的喜欢。”
“四小姐不但聪慧,又胆识过人,且虽为闺阁女子,却有不输给男儿的侠气,老太君不觉得四小姐不光是容貌,就是性子也与年轻时候的相爷十分相似么?”
“是啊。”老太君连连点头,回忆起长子年轻时的模样,似乎自己都回到了那段美好的岁月,心里无比的喜欢,“蒙哥儿如今还没有男嗣,又遇上个与他这么像的女儿,难免就多喜欢一些。可宜姐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