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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至的御前侍卫都有些懵了。
其只要不是傻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都能想的清楚,忠顺亲王如此有勇有谋的一个人,不可能完全不理解,可他却欣然接旨,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王爷坦荡且忠诚。
御前侍卫很佩服战神王爷,是以在听闻逄枭的一番话后,十分动容的道:“王爷放心,您的话我一定会回禀圣上。”
逄枭笑着点头,道:“有劳你了。圣上这些日子必定心力交瘁,你回去也嘱咐厉公公,要多注意圣上的饮食和休息,勤召太医伺候着,国事要紧,可圣上的身体更要紧。”
“是。”侍卫重重的点头,将圣旨双手呈给逄枭,便去张罗着自己带来的队伍去接管尉迟燕和顾世雄,带他们启程回京了。
而那原本留下来看守的龙骧军,则是留在逄枭的身边继续保护。
秦宜宁抿着唇,身形有些摇晃的进了竹棚。
众人一看秦宜宁这般模样,也都不敢催着立即去往大燕旧都。
冰糖、寄云都急忙跟了进去。
逄枭歉然对龙骧军们拱手道:“这段日子辛苦兄弟们了。咱们准备一番,稍后再启程吧。”
“王爷说的哪里话,王妃身子不适,多歇息片刻也是好的,哪里谈得上辛苦不辛苦。”
“多谢诸位的体谅。”逄枭感激的笑着拱拱手。
众汉子都忙还礼。
逄枭转身走向竹棚时,众人看着逄枭高大的背影,还不由得有些敬佩。
如此一位战神一般的人物,在外冲杀的了疆场,在朝堂上能做的了能臣,私下里又对妻子这般爱惜,加之他爽朗的性格和强势的气场,着实让人心生敬服之意。
逄枭并不知道,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收获了许多从属的忠诚。
他现在一心只想着秦宜宁的身体。
竹棚中,冰糖给秦宜宁手腕上了药,就道:“我回头再采一些药回来,咱们的药还是要再吃几副的,您只管安心,并无大碍,但也不能劳心费力的。”
“我知道了。”秦宜宁感激的对冰糖笑笑。
见逄枭进来,冰糖和寄云就都退了下去,招呼了几个人一同去采药了。
逄枭侧身坐在秦宜宁身边,怜惜的道:“事情来的就是这么不凑巧。”
“没什么不凑巧的,我身子没大碍,吃两天药就好了。回头让冰糖帮忙准备好路上的药,咱们还是不要在此处耽搁,尽快赶往灾区才是。免得落了人的口实。”
第四百四十三章 抵达
“我明白你心里的顾虑。可是你病了,却要因着我的缘故不能好生休养,甚至你生病都是因为跟着我出来吃苦。我心里很不舒服。”
逄枭握着秦宜宁的手,眼中只看得到她因低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额头上冒出的虚汗,以及泛白的唇。
秦宜宁微笑着摇头,拉着他粗糙的大手晃了晃,“做什么要这样想呢?你我是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不论会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宜姐儿……”
“难道你不喜欢我陪着你?”
“喜欢,当然喜欢。”逄枭的声音低沉温柔,透着对她浓浓的爱意。
秦宜宁粲然一笑,道:“那不就行了。我也喜欢陪着你。这不就足够了?何况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要是我没有跟着你出来,那我在家里生病不告诉你,你不是也什么都不知道么?不知道,也不能代表没有病过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逄枭的心里就是有一种没能好生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负罪感。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他依旧笑着道:“你怎么说都对。”
秦宜宁送了他一个白眼。
“什么叫我怎么说都对?我说的本来就对啊,你这说法,倒像是我耍赖呢。”
逄枭爱极了她这娇俏的模样,尤其在病中的她,虚弱之中又透出几分调皮,这样与他说话时声音又娇又软,还带着一丝沙哑,倒像是撒娇一样。
逄枭简直要将秦宜宁喜欢到骨髓里去,他俯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颊磨蹭她的,温暖柔滑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开分毫。
“宜姐儿,我好喜欢你。你身上又香又软,我就想每天这样和你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行。”
秦宜宁听的失笑,“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何历史上会有哪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存在了吧?”
逄枭埋首于她颈间,笑着点头,呼吸的热气都喷洒在她的身上。
秦宜宁禁不住笑,不由自主在逄枭的额头落下一个珍惜的亲吻。
逄枭感觉敏锐,当即就发现了她的吻,他也忍不住在她的颈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逄枭原本还想让秦宜宁多做休息,可秦宜宁坚持不能再继续耽搁赈灾的时间,逄枭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毕竟身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若是不能立即遵旨,传到李启天的耳中,怕还要给他们夫妻安上一个延误赈灾的罪名。那么原本耽搁的赈灾,不怪他也成了怪他了。
准备工作很快就绪,队伍次日清晨便启程了。
秦宜宁夜里烧的厉害,还是清晨时才退了烧,是以上了马车她便昏睡过去。
逄枭没有心情在外头与龙骧军们骑马前行,只是担忧的皱着眉,在马车里靠着车厢坐着,将秦宜宁半个身体都搂在怀里,似乎这样能替她减少一些马车的摇晃和颠簸。
冰糖和寄云都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见逄枭如此心焦,冰糖忍不住低声道:“王爷,王妃身子没有大碍的,只是蚊子身上有些毒素,才引起了伤口的感染发炎,过两天王妃就会好了。”
逄枭知道冰糖的善意,微微挑起唇角点了下头。
其实他们都误解了。
他会因为秦宜宁生病而难过、担忧、心疼,与秦宜宁生了多大的病没有关系。就算秦宜宁只是为他缝补衣裳时被针扎一下,他依旧会有这样的情绪,因为那是因他而起。
他迎秦宜宁过门,本想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到最后害她受苦的还是他。
这是一种比自责更甚,无能为力的挫败。
冰糖和寄云并不知逄枭怎么想的,但看逄枭愁眉不展的模样,便也不多言语。他们是真心追随在秦宜宁身边的,所以看到这样关切秦宜宁的逄枭,他们由衷的为自家主子感到高兴。
车队一路向前,越是靠近大燕旧都,四周的一切就越是荒凉。
龙骧军的汉子和逄枭身边的精虎卫倒是不觉得,可秦宜宁身边跟随的惊蛰四人,还有寄云和冰糖,都是跟随秦宜宁一起居住在旧都,经历过那一场大灾荒的。
如今虽然是地龙翻身,可处越是靠近旧都,路况就越差,渐渐的山体滑坡多起来,底面上动辄就忽然出现一道断层或沟壑,让马车停滞难以向前。
原本的河流现在露出干涸的河床,在河床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那是将河水源源不断吸入的罪魁。
原本茂盛的树林,这会子也都变的东倒西歪旁逸斜出起来。
秦宜宁第二天身子终于好些,也不在发烧,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所以她一直是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看着这一切的。
在外骑马向前的一行人,对地龙翻身造成的惨状,如今真正有了直观的认知。
车队又绕过一块足有半个屋子那么大的巨石,便到了进入都城山路的一个转角。
从哪里,可以俯瞰整个旧都的建筑和房屋。
只见若大的一个城中,房屋倒塌,殿宇倾颓,这么看着就像打翻了的八宝粥,被搅合的一团乱。
他们一行人不必靠近,都能够体会到其中百姓们的凄惨发现状。
这不是饥荒,只是朝廷没有银子卖粮,而城里的人就算有钱,因为道路的阻塞运不到粮,连买粮的地方都没有。
更何况众人还要每天合起火来去挖掘掩埋在废墟之下的人。
在都城的西北角和东南角两处,远远看去一直在冒着白烟。
冰糖有些好奇,“那两处是做什么的?咱们走的时候那边也没有什么作坊啊。”
秦宜宁闻言摇摇头,声音艰涩的道:“那或许,是焚尸坑。”
冰糖闻言,满肚子的疑惑都被这令人骇然的答案堵了回去。
那些从废墟之中挖除的尸体残骸,除了焚化以减少瘟疫传染的发生,根本就想不出其他的解决办法。
越是接近都城,路就越是不好走。
秦宜宁索性下了马车步行,可逄枭哪里舍得她这般辛苦,索性就是将她背在背上。
很快,一众人就来到了城门前。
看着地龙翻身后,原本坚固的城墙表面竟然被震的窸窸窣窣的掉了墙皮,裂开了数道裂纹。
透过城门洞往里头看,正能看到一片断壁残垣。
第四百四十四章 惨景
秦宜宁双唇颤抖,望着这熟悉的城门和曾经熟悉的街道,心里的酸涩与难过却仿若岩浆一般流遍全身。
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地方。这里生存的百姓,除了要受战乱的侵扰,还在不停的被各种天灾无情的折磨。
难道上天真的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吗?
她虽然没有在京城里住太长的时间,但是认祖归宗后,她始终将这里当成故乡,在这个城市中度过的时光虽然短暂,可是比她前十四年过的还要丰富精彩,让她记忆深刻。
所以一行人中,秦宜宁是最不希望看到旧都这样的。
逄枭搂着秦宜宁的肩膀拍了拍,就回头吩咐道:“咱们进城,先去衙门。”
“是。”
原本宽敞平坦的街道上横空多出一条地裂的深坑,两侧的房屋大部分都成了断壁残垣。
街上弥漫着一股死气,空气中混杂着一股白石灰的气味,焚烧尸体后挥散不去的焦味,以及来不及处置的尸体发出的臭味。
如今已是七月,旧都地处南方,这样的天气掩埋在废墟之中的那些不需多久就会发出难以想象的恶臭。
偏偏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街道四周到处都有褴褛的百姓搭建粗糙的棚子来住。自然也有那些房屋无恙,只是将墙壁震裂个缝隙的,总体还保持原样的,但那毕竟都是些大户人家。
通常那类完好的院落,在建造时工程和选料时就很用心。寻常百姓家大多住泥房,又哪里禁得住地龙连续翻身的折腾?
秦宜宁这一路看的眉头紧锁。那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街道,现在都变的一片破败。
逄枭知道她心里难过,这里毕竟是她的家乡,不由得搂紧她的肩,将她护在怀里。
而这一行人步行去往原来的“顺天府”,现在的“旧都知府衙门”的路上,所遇的百姓见到他们这一行人的模样,甚至都饿的没有力气抬起眼皮来看一看。
他们实在是太饿了。
城中的供给不足,城外通往城里的道路堵塞,城中的粮食有限,家中有存粮的店铺不肯开门营业,他们纵然有银子都发现买不到粮食。
而朝廷的赈济,一直没有来。
他们是大燕投降了大周的,在大周本就很难有归属感。
而现在,大周朝也正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危难之际想不起他们这些百姓来。就如同曾经的燕朝皇帝,永远都想不起顾着百姓的死活。
所以换了一片天,又能怎么样?该被抛弃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