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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槐远优雅的坐在圈椅上看着宁王发飙,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冲动的孩子。
直到宁王骂的口干舌燥,秦槐远还适时地递了一杯茶过去。
宁王气的差点摔了茶碗。
“王爷,息怒。”秦槐远微笑。
宁王仿佛一拳挥在了棉花上,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块滚刀肉!
秦槐远温声道:“王爷息怒,先歇会儿,也听一听我的。这两样礼带了来,并不是要给您的。”
宁王闻言手一抖,差点跌了茶碗,脸上顿时就红了,别扭的问:“不是给本王?你难道不是为了你家女儿来打圆场的?”
“王爷误解了。”秦槐远笑着翻了一页那本珍贵的法帖,“难道王爷忘了,曹国丈爱什么了?”
宁王反应过来,喃喃道:“那老家伙爱书法,字儿写的还算不错。”
“是啊。”秦槐远笑道,“这两样东西,都是投其所好,我带了来给王爷,是要王爷带着去送给曹国丈赔不是的。”
宁王一听,心里就又有点憋火。
可他吸取教训,并没有立即发作起来,而是认真的道:“安平侯的意思是?”
“王爷也知道,如今三路大军外加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和京畿大营的兵马,如今三十五万将士聚集城外群龙无首,帅印空悬。逄之曦的十万虎贲军盘踞奚华城,与京都城掎角之势。这么多的兵马,自然不可能各自为战,要守京都,必须要一个统帅,这帅印要谁来掌管,皇上却迟迟没有选定人选。”
宁王冷笑:“皇兄不是指望着鞑靼出兵呢么。”
“问题是现在鞑靼已经指望不上了。据我所知,鞑靼公主扶幼弟为新任可汗,自己与驸马摄政,共同治理鞑靼,鞑靼原本的老臣不服,小可汗的簇拥也不服她的统治,他们国家正乱着,根本不可能出兵。且山高路远的,他们出兵又有何用?皇上早晚会看清这一点。”
宁王见秦槐远说的鞑靼消息与自己得到的一样,便点点头。
秦槐远就道:“皇上迟迟不肯决定统帅的人选,也是左右为难。现在曹国丈又做了太师,虽然联络鞑靼不成功,皇上也没必要再折腾这太师的人选了,曹国丈起复之后于朝务上多有参与,是以皇上是绝不会将兵权也交到曹国丈手中的。”
“而你如今也不被皇上信任。”宁王道。
“是啊,所以帅印也不会交给我。皇上要选的人选,必然是他能够掌控,又足够有威望能够统帅三十五万大军的人。不过咱们还要注意,曹国丈虽然没有当选的权力,却有否决的权力,皇上若是选了谁,曹国丈只一味的反对,皇上说不定也只能妥协……”
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后面的话就算秦槐远不说,宁王也理解了。
“所以你是让我去讨好曹国丈?”
“也算不得讨好。兵法诡道也,王爷是沙场上的英雄,自然不必我多说。何况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时不过是去送个礼,赔个不是,示个好,让曹国丈放松对您的警惕,让他觉得您是可以被他掌控的,那么三十五万大军的帅印虎符,就都在您手中了。”
秦槐远说到此处站起身来,对着宁王躬身行了大礼,郑重的道:“王爷,如今国将不国,放眼咱们大燕朝,能够有能力统领兵马守住京都,与逄之曦放手一搏的人,非您莫属。若是帅印落在曹国丈手下那群蠢材手里,大燕朝就真的完了。是以,于公于私,我都请求王爷能够出马。”
宁王看着秦槐远真诚脸,先前对秦槐远的误解烟消云散。
这人哪里是个软蛋怂包?
他是个真正刚强的男人!
且他算无遗漏,果真不辜负“智潘安”的名号!
一想方才自己竟然指着人家的鼻子将人骂的体无完肤,连祖宗都被他给问候了,宁王脸上发热,十分抹不开的咳嗽了一声,起身还礼道:“才刚是本王鲁莽了,安平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能理解王爷的愤怒。若是我,也会愤怒。”秦槐远微笑。
宁王见秦槐远并未介怀,心下也释然,便将那法帖收好,点了点头道:“好,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本王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爷请讲。”秦槐远疑惑的挑眉。
宁王道:“今日之事,是你与贵府上小姐一同设了个局让本王来钻吧?”
秦槐远闻言噗嗤笑了,摆摆手道:“王爷多虑了。我不过是听说您请了唐姑娘来,而王妃是被皇后害了,才临时起意带着东西来的。”
宁王笑着点点头,也不再追究。
事已至此,他到底是设局还是巧合,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宁王看到了希望。
只要兵权在手,他再不必赋闲,也可以做更多的事,至少能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
——
秦宜宁并不知秦槐远去了宁王府,秦槐远也并未来问秦宜宁外头的事。
冰糖留在宁王府为王妃看病,秦宜宁就只与寄云、松兰和秋露安分的过自己的日子。
表面上,日子风平浪静。可实际上秦宜宁觉得这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她的一颗心悬着,不知道曹家到底会如何,是否还会继续迫害秦家,也不确定宁王与曹家之间的矛盾,到底会不会让宁王对秦家施以援手。
她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可是当次日晚上,她听了钟大掌柜派人来传的话,得知宁王竟然去曹家赔礼道歉之后,秦宜宁立即就觉得心凉了半截儿。
看来,宁王到底也是惧怕皇权和曹家势力的。
这个节骨眼上,与曹家针尖对麦芒的确不是好的选择,宁王爷算得上能屈能伸了。
可是他们家怎么办?
秦宜宁当晚愁的睡不着,躺在蚊帐里拿着纨扇一下下的扇风,也不知是因心情烦躁,还是大夏天里的确闷热,秦宜宁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折腾到了子时才迷迷糊糊有了一些睡意。
就在她刚刚入睡之事,忽然就听见外头似乎有铜锣敲响的声音。
秦宜宁一个激灵睁开眼,便听见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秦宜宁心头一跳,连忙下地趿鞋,往阁楼外的露台而去。
这时住在硕人斋的姑娘和仆妇们也都醒了,都聚集在了露台和窗口往外看。
就见兴宁园的方向,已经是一片火光。
“四姐,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几个院子都已经不住人了,怎么会走水?!”八小姐拉着秦宜宁的手不可置信的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血光(上)
秦宜宁也有些奇怪。
自从掌家,朝局又紧张,秦宜宁特地在每个空院子都安排了上夜的人,就是为了防这种事。
今日时辰已晚,难道是上夜的婆子不留神?
秦宜宁回房穿戴妥当,就道:“我下去看看。”
“奴婢跟着您去。”寄云也已经穿妥了衣裳。
秦宜宁便点头,嘱咐秋露和松兰看家,就与寄云出去。
其他姐妹们因不当家,这会子即便发现走水了,也只是好奇的看热闹,并没多上心,见秦宜宁带着人下楼去,姐妹们都笑着提醒她要小心。
“没什么事,大家都歇着吧,仔细外头有蚊虫。”秦宜宁也笑着嘱咐她们。
女孩中最年长的三堂姐已经出阁,行四的秦宜宁平日又掌管内宅中馈庶务,是以妹妹们都很敬服她,也都听话的各自回屋去。
谁知秦宜宁与寄云刚走到院子里,夜空中就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寄云,你听见了吗?”秦宜宁手心发凉。
“情况不大对。”寄云面色凝重起来,“姑娘,咱们还是……”
话未说完,又一声惨叫传来,且声音距离不远,随即就是兵刃相交时的金属碰撞声。
秦宜宁一把抓住了寄云的手:“恐怕是进了歹人了!”
还在闺房中的姐妹们也都听见了声音,各个披了衣裳下楼。
有胆子大一些的嬷嬷到了院门口,抄起木棍守在了那。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声吼:“府里进了强盗,都关好门户!”
另外还有人大喊着:“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侯府!”
“我们已经报告官府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很快就来了!”
……
叫嚷的都是秦家的护院,对方却没吭一声,就只听到了兵器相碰的声音和自家护院的大吼,间或还有丫鬟和仆妇的惨叫,且声音就在院门外。
“姑娘,这可怎么好!”秋露和松兰都紧张的面色惨白。
几个小姐也都吓得面无人色,抱成了一团。
秦宜宁有些懵了。
是什么人擅闯侯府?
是曹家?还是秦槐远的其他敌人?
后宅几处院子失火,必定是这群匪类不能确定他们都住在哪个院落,乱放火的。
听外头的声音,他们竟然是来灭秦家满门吗!
就在院外一片火光,惨叫声和打斗声交缠在一处时,硕人斋的院门被人撞的“砰”的一声响,吓得院子里的人都禁不住“啊”的惊呼。
八小姐哇的哭了出来,“母亲!”
六小姐一下捂着她的嘴,“别出声!”
门外立即传来粗犷的男声:“那群娘们都在这里!”
院门被撞的山响,守门的两个婆子吓得棍子都拿不住,连连后退。
秦宜宁连忙低声道:“都别出声,快逃!”
话音方落,摇摇欲坠的院门砰然倒地,手持钢刀的蒙面人闯了进来,一刀就将距离最近的两个婆子砍翻在地,鲜血四溅。
秦宜宁瞳孔骤缩,拉着距离她最近的八小姐就跑。
这群人果真是来灭门的!
寄云、秋露和松兰都紧随在后头。
六小姐、七小姐和秦慧宁都拉着手没了命的逃。
可是强盗人多势众,纵然有急忙赶来的护院阻拦,却依旧有几个追了上来,
丫鬟仆妇还好点,平日运动,又不缠足,跑的快一些。
可家里的姑娘们可都是缠了足的!
忠心的婢女护着自家小姐,自己落在后头,被追上便是一刀。接连就有几个丫头婆子被砍死在当场。
寄云见状抽出了缠在腰上的软剑,再顾不上别人,一手拉着秦宜宁就往硕人斋的楼后面跑。
“寄云!”
“姑娘,我打不过那么多人!”
刺客太多了!她双拳难敌四手,王爷吩咐的是让她保护秦宜宁周全,她只能狠下心不去管别人。
秦宜宁被寄云拉着跑的快了一些,另一手还抓着刚才距离自己最近的八小姐,一面跑,一面不住的回头。
她看到落在后头的七小姐被一刀插在腹部,刀子抽出来时,雪亮的寒光映着火光照在七小姐瞪圆的双眼上。
她还看到秦慧宁眼看着要被追上,将跑在身前的六小姐推了出去。
刀刃划破了六小姐的脖子,鲜血喷出了几尺高。
泪水糊了双眼,秦宜宁以为自己惊恐的尖叫声很大,可是出口的只是一声轻哼,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秦宜宁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一场噩梦。
火光满天,横尸满地,院子里简直成了修罗地狱。
许是杀一群妇孺太过容易?强盗一面砍杀,竟一面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说有秦四在,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