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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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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无能,那也值得咱们为臣子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是个昏君。”

    秦宜宁抬头直视着秦槐远的眼睛,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父亲跟在这样的昏君身畔,是埋没了父亲。这样的人,不值得父亲洒满腔热血,父亲还是不要过于失望,也不必自苦,认清了发现实后,只管好好想想未来吧。”

    秦槐远怎么会不失望?

    他在朝为官多年,不说有功劳,可一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皇帝却几次三番迫害他的家人,根本不曾考虑过他的感受,先是灭了他的岳家,又是将他妻子弄上法场,不顾他的意愿将个女子硬塞给他做妾,现在竟然还要将他唯一的血脉抓去吃肉!

    他这一生子嗣艰难,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皇上竟不考虑他的好处,竟如此恶毒!

    秦槐远昨夜辗转难眠,先是庆幸自己女儿聪慧,应对得当及时,随后便是深深的自苦和叹息,即便有那么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压在头顶,对皇帝的昏庸,他也是绝望了。他甚至会觉得,或许早日换一位皇上,大燕的国运或许还能好一些,百姓也不至于被盘剥的饿殍遍野、受尽苦楚。

    只是秦槐远想不到,她的女儿,在差一点被人抓去吃掉之后,不但不埋怨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还反过来安慰他。

    那种被理解,被包容的感觉,是秦槐远在自己母亲那里都没有得到的。

    秦槐远的眼眶有些发热,便抬高脖颈负手看向远处。

    半晌,秦槐远才道:“你三堂姐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婚了,你也还有两个月就要及笄,也到了要议亲的时候。昨日太子殿下来找过我。我不想委屈了你,想问问你的意思。”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定局

    秦宜宁想不到父亲竟会当面问她这种事。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父亲谈论这个话题,当真是羞的面色涨红。

    秦槐远见秦宜宁这样羞涩,笑了下,道:“你是大姑娘了,咱们家的情况又特殊,而且你母亲的性子也不合适参与朝堂中的事,偏你的婚事又不可能脱离开朝中之事,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你又是我的独生女儿,你的婚事,为父少不得要为你做主的。”

    “是,女儿一切都听从父亲的安排。”秦宜宁乖巧的点头。

    秦槐远笑道:“那么为父让你做太子妃,你也愿意?”

    秦宜宁闻言心里咯噔一跳,自己都不知为何会觉得一阵难过,但仍旧是点头:“只要父亲觉得婚事合适,女儿自当听父亲的。”

    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能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弃家人于不顾。平日里享受着秦家带给她的好处,可关键时刻又不肯为家里出一点力,那她成了什么人了?

    秦槐远起了一些逗她的心思,一面觑她神色,一面道:“太子殿下为人宽和,虽在政治上并无太大的才华,可做个守成之君却是足够的。他对你又是一心一意,知道了皇上和皇后要杀你的消息,也能第一时间赶来告知,我想他对你也是真心。”

    秦宜宁轻轻地抿着唇,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太子殿下的确有他的优点,只是一则,他这个守成之君,守的‘成’未免也太糟粕了。”

    “女儿说句大不敬的犯上之语。如今天下大乱,大燕的太平日子也是暂时的,就算没有外敌,朝内的贪腐之风要整,百姓的流离之苦也要救。可皇上自个儿都带着头的贪图享乐,不顾民生,我看要想指望皇上励精图治,还不如指望他早些龙驭宾天。

    “而太子的才能,偌大一个烂摊子交在他手里,恐怕他根本就端不稳这个架子,何况外头还有鞑靼、大周虎视眈眈。依女儿拙见,咱们秦家最好是早做打算,想好退路。纵然父亲不在乎为国捐躯以名节志,可也要考虑到老太君他们。

    “定国公府血的教训就在眼前,咱们纵不畏死,也不能为了这等昏庸无能之辈去死,是以,女儿是不建议与皇家之人再扯上牵绊的。”

    秦槐远早知道秦宜宁思维敏捷,脑筋清楚,对朝政上往往能够见微知著,针砭时弊也十分准确。

    只是如今当面听她直言不讳的说出来,那感受自然又是不同的。

    虽然言语中对皇家的鄙夷是大不敬,可秦槐远不得不承认,秦宜宁说的是对的,这样的感受,他沉浮在朝堂中几乎时刻都有。

    他也想力挽狂澜,想推太子登位,将大燕的不正之风好生端正起来。

    可惜的是,太子的才气都在书画之上,并不在政治上。

    “你这个小丫头,为父与你说的是你的婚事,你却能用朝政上的关系来否定了太子。”

    秦宜宁脸一红,笑道:“女儿也不是胡说的,既然女儿的婚事能因朝政而决定,为何不能因朝政而否决?父亲是朝廷中人,女儿自然就要牵涉其中,这些也都是不得不考虑的事。”

    “这么说,你心中是较为偏向于忠顺亲王的?”秦槐远好奇的问。

    秦宜宁被问的呼吸一窒,片刻后方道:“父亲先替女儿推拒了太子的事要紧吧。至于其他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为妙。”

    秦槐远闻琴音而知雅趣,笑了起来:“你个鬼机灵,分明是你看不上台子,也不希望为父将你的亲事订给旁人,所以才说什么走一步看一步。”

    秦宜宁的脸更红了。

    她是很不想承认自己对逄枭有些动心。可是真正父亲将她的婚事提上日程,她又不由自主的将逄枭与那些人去比较,总觉得太子的才华与逄枭比起来查了一些,其他的贵族子弟更是不必说,她看都没正眼看过。

    可是话虽如此,她也是要接受发现实的。

    “放心吧。”秦槐远收起玩笑之色,道:“你以为朝中那些大臣谁还敢来替家中子侄求取你吗?”

    “父亲这是何意?”秦宜宁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

    秦槐远噗嗤笑了,“所以说你是身在其中才看不分明。你想,当初和谈之时你就被忠顺亲王看上,咱们一回京,消息就被有心人宣扬的满城风雨。而忠顺亲王对你的喜爱从不掩饰,救你母亲时那般宣告便等于证实了传言不虚,为了讨你欢心送你宁苑,将皇后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也是其他七大家的女眷亲眼看到的,就算临走时遇上鞑靼刺客,别人都不顾,还将你拉上马背带着你逃走。”

    “逄之曦是个有勇有谋之人。从一开始,他就在一步步的谋划,早就布好了这个局,就等着你走进去。如今局已形成,你早就被打赏了他的烙痕,旁人若想求娶你或者是动你,恐怕面对的都是他的雷霆之怒。而他又早有煞名在外,谁还敢动你的心思?而与咱们家门当户对的那些人家,当日在宁苑见识了逄之曦对你的特殊,又有谁会来求娶?”

    秦宜宁听了这一番话,当真是羞的面红耳赤,莫说脸颊,就是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

    “原来父亲竟是早有了主意,一开始就在逗我的。”她气恼的转开脸不肯去看秦槐远。

    秦槐远被秦宜宁这般小女儿家的模样逗的爽朗大笑,“日子太枯燥,也总要有点娱乐才是。”

    “父亲可真是的,将自个儿女儿当做娱乐。”秦宜宁气的瞪秦槐远。

    秦槐远见她这样,又是好笑的摇摇头。

    秦宜宁见父亲如此,也禁不住笑了。

    这么说来,她这辈子与逄枭是撇不开关系了。

    有了这个认知,她的内心非但没有愤怒,反而还有几分雀跃,摸了摸腕子上的红豆手串,微凉的触感又让她想起逄枭离开时的那晚,脸上便不自禁泛起了一个笑容。

    而同一时间梁城外的大周军营之中,逄枭看过了字条,愤怒之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条案,“咣当”一声巨响,惊的郑培和虎子都目瞪口呆。

    逄枭并非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除非是他想故意表发现出这样给人看,其余时间,尤其是在私下里,他是个平静甚至到冷漠的一个人。

    一只信鸽带来的消息,居然能让他如此愤怒,着实不能不让郑培和虎子诧异。

    郑培担忧的问:“可是老夫人和太夫人他们又被请进宫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逄枭的部署

    郑培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周帝虽然与逄枭兄弟相称,但对他手握重兵也十分忌惮,逄枭在外打仗时,周帝就曾数次将逄枭的母亲、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接进宫里照顾。

    面上说的冠冕堂皇,是代兄弟尽孝,可实质上却是对逄枭的一种威胁,如果逄枭胆敢谋反,或不肯听话,那么老人就很有可能在宫里“病故”。

    为此,逄枭没少动怒,更没少忍耐。

    如今这般愤怒,想来是皇上又做这等事了。

    逄枭冷着脸不言语。

    虎子觑逄枭神色,将那张字条捡起来看了看,惊诧的大叫:“不要脸的尉迟老狗!竟要将四小姐的心脏挖出来,连同骨头和肉都捣碎了给曹家的贱人吃,说是为了驻颜!这简直是猪狗不如!”

    郑培接过虎子手中的字条仔细看过,眉头便拧了起来。

    “王爷,您如今在意的应当是后方之事,留了一个护卫给秦四小姐也就罢了,怎么还时常关注起大燕了?若是叫人抓住把柄,您就不怕有心人给您安上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何况那秦小姐是什么人?她父亲可是秦蒙!是你杀父仇人之女!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父亲吗!”

    郑培是逄中正身边的幕僚,当初逄中正自觉要坏事,便提前做了一些安排。

    他逃过一死,一心复仇,先是几经周折下药绝了秦槐远的后,又将他唯一的女儿换走,为的就是看他将来有朝一日知道真相而痛苦。

    而找到逄枭,完全是凭他记忆中的一件小事。

    当初逄夫人将姚氏赶走他恰好撞见,逄中正一家死后,他找到姚氏下落,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姚氏真的只是被幸了一次就有了身孕。

    后来李启天揭竿而起时,也是郑培随李启天找到了姚家,将十四岁的逄枭带入军中培养的。

    郑培自觉对得起“忠孝仁义”这四个字,又是逄枭父亲身边的老人,且逄枭还不是嫡出,甚至连庶出都算不上,又看过逄枭最初连杀人都不敢的青涩模样。

    是以,就算现在的逄枭再厉害,再令人闻风丧胆,在郑培眼中依旧又几分轻视,发现他做的不得当,依旧会张口就教训。

    从前的逄枭对郑培礼敬有加。

    今日他却并未回答,只是安静的端坐在首位之上,锐利的眉峰透出淡淡的冷意,在沙场上淬炼出的冷厉眼神落在郑培身上,将郑培看的心头一凛。

    “小王爷?”郑培的声音有些干涩。

    逄枭轻笑了一声,道:“郑先生,我想有一点你一定是还没弄明白。”

    郑培拱手道:“还请小王爷指教。”

    逄枭站起身,负手一步步踱向郑培,气势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压迫的郑培不自禁退后两步低垂下头。

    “郑先生不要忘了,本王是主,你是仆。”

    郑培闻言倏然睁圆了眼,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逄枭,面色一下涨红,气的胡须颤抖的道:“王爷这话是何意思?”

    “显然,郑先生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您觉得,本王还是当日那个可以任凭人摆布的毛头小子?”

    任凭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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