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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李泰遣散身边近臣,由冯贵等随从和侍卫们护驾回到宫中,没往宣华宫去,进了养心殿就再不出来。
秦贵妃闻风而动,一听到小太监报说皇驾回宫,立刻赶到二宫门处迎接,却没迎着,命太监再探,说是皇上回自个儿的养心殿歇着了。
秦贵妃寻思着这是怎么了?皇帝昨晚与大臣说话直到深夜,道是半夜了不好回来惊扰她美梦,直接去御书房看书到天明,清晨她亲自送了早点过来,两人一起吃完,相携在小花园内漫步,之后他就出宫去了,说是到外边转一圈,再去怀仁伯府贺寿,听说魏府菊园很好,老太太活到了八十岁,是个祥瑞之兆,该去贺她一贺,秦贵妃也很想去,皇上笑着说下次吧,下次带你出去,今天有点累,只怕不能陪你太久,来去匆匆的没什么意思。
可皇上也没来去匆匆啊,早上出宫,直到晌午后才回来,中间大半天的,他都去了哪里?
回来了却又不回宣华宫,他说过晚上回宫陪她和皇儿用晚膳的!
秦贵妃往养心殿去探看皇上,倒并不怕皇上被别的妃嫔勾了去,只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儿子病了她都不在意,皇帝有个头痛脑热的,她衣不解带守着照护,皇帝夸她温柔体贴,再离不开她了。
夫妻多年,她了解皇帝,皇帝很长情,只把心放在她和皇儿李锆这里,后宫佳丽越来越多,太后的妖蛾子一出又一出,最近不知从哪里搜罗来四位美人,十四五岁年纪,花朵儿般娇嫩,皇帝也是临幸过一次就忘了,他宠幸后宫妃嫔,都按规矩,唯独宣华宫不受约束节制,那不叫临幸,叫回家,随时回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贡品和珍稀之物,先尽着宣华宫挑,然后才散到各宫苑,除了未戴上那顶后冠,秦贵妃对一切都很满意——她所料不差吧?昭华宫不存在了,昭华宫曾经享受的繁荣富华尽数到了她的手中,留着那几名妃子好好过日子,为的就是让她们看看,皇后算得了什么?死了就完了,她才是赢家,尊贵的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生下大皇子后总不见怀孕,宫中这些女人,除非她大意打了瞌睡,否则谁也不能怀孕,只除了她自己可以尽情为皇帝生皇子,可是专宠多年,为何她没怀孕?
皇帝目前有三位皇子,四位公主,除了大皇子李诰是夫妻恩爱生下的,其余都是太皇太后活着时压着皇帝临幸妃嫔们怀上,那时她也还只是个嫔妃,根基未稳,不能做什么。后来太后为大,又让她得逞,成功让宫女侍寝皇上,好在只是生下两位公主,太后不甘心,秦贵妃却再不能让太后得手了,美人可以进宫,要生下皇子,休想!
本以为瘟疫中三儿李诺会消失,谁知这小子命大,没有死,连染了病的喜嫔姜氏也没死,母子俩又好好儿地被接回宫,皇帝还特意去探看他们,那夜就住在喜嫔的乐雅宫里,听说一夜都在教三皇子读书,父子俩抱着书本挤坐在床上笑得很高兴,秦贵妃听了小太监禀报,恨得牙痒痒,随即又安慰自己,那贱种是贾圆圆姑表妹林氏所生,乡下选来的,生下李诺没多久就死了,谁还记得她?皇上压下贾家,就不可能真的喜欢李诺!
而大皇子李锆却不知为什么,长到四岁多还是那么点子大,别说读书了,教他喊父皇都不肯喊,饿了渴了不高兴了就只会哭,太医说没事,大皇子身体健康,到一定的时候,他自会开口说话。
秦贵妃也只有暗地里才独自发愁,叹一口气,太医的方子用了很多,名贵补品也吃着,希望能再次怀孕,多生几位皇子才好啊!
养心殿外,冯贵挡了秦贵妃的驾,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请贵妃娘娘止步,皇上今日太累,已歇下了!”
秦贵妃看着冯贵,眼神转了几圈,终归变成温良柔和,微笑道:
“冯公公辛苦了!本宫只是想瞧瞧皇上……这天色还早着呢,怎就歇下了?皇上身子不适么?又还没用晚膳,饿着肚子睡可不好,谁在里边服侍着?若不知皇上习惯,皇上也得歇不好,不如由本宫进去服侍皇上吧?”
冯贵苦笑,皇帝许是太累,心里又郁闷,根本不要人近身服侍,进去自己关上门,说是要好好睡一觉,不准打扰,有不遵旨意的,一律打出去!
秦贵妃在这里磨着不肯走,他敢打出去么?
还不敢明言劝她离开,怕开罪了她,只死死守在殿前,不让贵妃再往前一步就算了。
自从贾皇后去世,皇帝伤心之余,似乎更加依恋秦贵妃,秦贵妃的势头越来越大,秦氏外戚升官发财者不计其数,人人暗地里猜测着未来的皇后一准是秦贵妃,也有权贵宗亲来探冯贵等人口风,冯贵等哪敢妄猜帝心?只缄口不语,一问摇头三不知。
毕竟跟随多年,冯贵自问多少懂一点皇帝——看似坦诚直率,实则心思埋得很深,这表现在皇帝几件大决策上,而就立后而言,冯贵虽觉得不会太快,却也不敢笃定,毕竟男女之间很难说得清,情之所至,说变就能变的!
就像以前对贾皇后爱如珍宝,却在新婚不久宠幸了秦贵妃,还为秦贵妃冷落皇后。
看不明白的是,皇帝对秦贵妃的宠爱很轻松随意,赏赐之类随手有了就给,甚至不用过目,而对贾皇后却不是这样,他要亲自精挑细选,看了又看,确认值得送进昭华宫,才赏赐下去。
皇帝在养心殿安歇,打发人去向贵妃报一声不去宣华宫就完了,从不问贵妃今天都干什么了?而他以前不管在哪里歇下,都会细细询问皇后一天里的情况,皇后很安静,很乖顺在做她喜欢的事,他就微笑点头,若说皇后有点不高兴,他也不高兴,责问:为什么皇后不高兴?太后对皇后唯一的一次为难,报给皇帝知道,当着商议朝政大事的重臣,皇帝沉下脸道:后宫皇后为尊,朕都不管束她,谁敢管皇后?
专宠秦贵妃不假,但皇帝进了养心殿的秘室里,可以整天整夜抱着一只暗红色金丝楠木匣子,不思饮食,也不睡觉,那匣子里是两缕用红线编结在一起的发丝,帝后成亲时同时剪下存放的,昭华宫灰飞烟灭,皇后尸骨无存,这是她留给皇帝唯一的念想。
做为贴身跟随皇帝的内侍兼侍卫,冯贵站在暗影里无意中听到皇帝对皇后说过两次“你永远是朕的皇后”,而皇帝和秦贵妃也有花前月下漫步闲谈之时,秦贵妃为其父和家族亲戚讨官是有的,皇帝也痛快答应,但冯贵从没听到皇帝给过秦贵妃封后的允诺。
这么一比较下来,冯贵想,贵妃晋皇后之位,估计还得等待些时日。
正文 第七十六章毁容
第七十六章毁容
秦贵妃见不着皇帝,无奈回转宣华宫,夜幕降临之前又连续使人来探看了几次,都禀报说皇帝没动静,自养心殿雕花格子窗上透出暗淡灯光,不知皇帝醒着还是仍在睡,殿外倒是换了岗,另一批侍卫上来,冯贵也不见了,守着殿门的是气宇轩昂的一等近侍陈统领。
近侍们都铁面冷情,一是一,二是二,较之圆滑的冯贵和郭公公,跟他们打交道十分费劲,秦贵妃彻底死心,不再巴望着能进养心殿接近皇帝了。
入夜,却有秦府人连夜求见,来的是秦夫人,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今天秦倩玉的遭遇告给秦贵妃听,秦贵妃又惊又怒——贾素素真是反了天了,三两副药治好喜嫔,使得喜嫔又能带着三皇子李诺返回宫中,自己还没空寻她的晦气,她倒先欺上门来,在皇帝面前哭死鬼贾圆圆,博取皇帝怜悯,还打伤妹妹秦倩玉,欲毁人容貌,看来不给她点苦头吃,她不知道现如今宫中谁是正主儿!
秦夫人说秦倩玉脸上又红又痒的水痘越长越多,在家哭闹得快要疯了,卫家的三小姐卫美珊也吃了这个亏,秦、卫两府人都去找贾家人论理,贾家只管闭门不理,又有许靖派的人守护宅第,根本奈何不了贾素素!
秦贵妃恼道:“许靖是个拎不清的,他母亲难道没跟他说,将来要娶我妹妹的么?”
秦夫人抹泪:“别提了,你妹妹的腰如今还痛着,说是被许靖扔出去的,毫无怜香惜玉之态,你妹妹哭得晕过去,说此生要是嫁不了许靖,让许靖给她做牛做马,为她挣回面子,这辈子得被人笑死!”
秦贵妃默然片刻,说道:“先不提这个,如今也见不着皇上,不要紧的话,明天再寻贾素素来吧?”
秦夫人跳脚:“怎么不要紧?你妹妹的脸都快要烂喽!贾素素不给解药,就真毁了容貌,日后还能嫁得出去?我们想尽了办法,贾素素只是不见,又有许大将军护着,贵妃若不出面,再延迟三两个时辰,你妹妹可活不了!”
秦夫人却也鬼怪,没对秦贵妃说实话,贾素素并非无动于衷闭门不作回应,她说得很清楚:秦倩玉必须给她磕二十个头,再付百两黄金做为诊金,她就治。而卫家姑娘不用磕头,只需五百两黄金,另附上一香囊的“菊蝶”,她也就肯治了。
秦倩玉怎么服气磕头?秦家人也不能丢这个脸,而礼部侍郎卫府更舍不得一下子掏五百两黄金,还要下脸麻烦求爷爷告奶奶去找那恶心的虫子,更加不愿意,唯有一心一意投靠秦家,希望贵妃出面,迫贾素素拿出解药,先平下此事,日后再找贾家的麻烦。
秦夫人恨极贾素素的狂傲,她和丈夫秦实带着子侄去贾家问罪,贾素素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三品的朝廷大官她不准进门,说什么贾家门不是哪只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几个侍卫竟也听她的话,拦在门外不让秦实上前半步!把夫妇俩气得倒仰,儿子以贵妃弟弟之尊喝斥她放肆,上得朝堂的大官如何就进不得她这小木门?民不尊官是要吃大罪的,贾素素冷笑说:
“这是民宅,不是朝堂,我坐在我家里,你当大官关我何事?别说你三品官,贵妃来了,不让进,她一样进不了!”
秦夫人添油加醋尽管编排贾素素,一心一意要搬动贵妃女儿亲自出面,喝令贾素素交出解药,再将她狠狠收拾一番,整个半死不活,看她还怎么张狂!也让她知道,贾家女早过气了,现在是秦家女儿掌管中宫,当皇后的人选,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叫她生不如死!
秦贵妃气急败坏:“不知好歹的许靖!明天就跟皇上提起,让他把妹妹娶回家!”
又思量着,事关妹妹容貌,花朵儿般,毁了容可不得了,情形危急,看来真要亲自出宫一趟,但贵妃身份尊贵,受约束也颇多,不能轻易出宫,尤其是在夜晚,有万不得已之事,需得请示皇上或太后,秦贵妃不想求太后,那老太婆心眼多,又贪得无厌,每每以各样事要胁,和自己讲条件,只为争取得到她想要的利益。
秦贵妃心一横,决定夜撞养心殿,宁可让皇帝责怨几句,不能便宜了老太婆,那几个养在慈宁宫的美姬初经人事,越发妩媚动人,皇帝若是把持不住,一不小心让哪一个勾了魂,她岂不是自讨苦吃!
出乎意料的是,她此去很顺利地见着了皇帝,皇帝睡醒了,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听到侍卫禀报说贵妃求见,点头示意让贵妃入内见驾。
秦贵妃自然是有所准备的,手上抱着个食盒,里边是热气蒸腾的点心面食,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