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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压锅“嚓”的一声，泄气了。
“没事没事……”沐柯一边压低声音，一边飞快地朝四下一瞥——她的电脑周围已经没有人在围观了，“就当……就当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
耳边传来不知是笑还是呼气的声音。
“我之前就觉得，你说话的句式有些奇怪，”芬里尔说，“也不应该说是奇怪，可能是你们当地的俗语吧……”
他停了停，然后发问：“所以你是哪里人？”
哪里人？
沐柯脑中掠过许许多多词语，从门牌号到街道，到行政区，到国别，到洲际，到大陆板块……每个名词都能回答上述问题，她也曾经在无数场合填写这些词语，用来对不同的人解释，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街道不存在了，就写区市，区市不存在了，就写国家，国家不存在了——
“……太阳系第三行星。”沐柯说。
耳机里的人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呼吸，轻得像蛛丝落入湖面。
然后屏幕上黑衣的刺客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
“……做什么，怪恶心的。”欺负她是键鼠不能还手吗？
“你知道‘纳达’是什么意思吗？”他问。
“当然知道了，干嘛？”
他笑了一下：“没什么，我摸摸纳达的头。”
……我还摸摸乌奇的头呢，沐柯想，也只能想想。
“乌奇”突然退队了，沐柯还没反应过来，一面大旗从天而降。
——【系统】：【乌奇】向你提出挑战，是否应战？
……这个人，就没别的事情好干了吗？
“不玩不玩了，”沐柯说，“我要去吃饭了。”
这是实话，旁边开团的人已经散场了，正在催她下线。
“午饭？”
“午饭。”
他“哦”了一声：“那快去吧，我也该准备午饭了。”
他看着女刺客消失在光柱里，广场周围最后的人群也散尽了。
乌奇已经在旁边“嗷呜嗷呜”地催了半天，大脑袋蹭得他衣服上全是毛。
“好的好的，先给你做饭。”他摘了头盔，从操作舱里坐起身，朝厨房走去。乌奇跟在后面，尾巴摇成汽车的雨刷。
太阳系第三行星……应该就是那个已经被废弃的地方。
所以她说的是籍贯，而不是现居地吧？
他想起以前在同一颗星球上遇到的一个小朋友了，她也有一对乌亮亮的眼睛。他一看到她的黑眼睛，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偷偷从路边抱来的小狗。
他走到哪里，它就摇着尾巴跟到哪里。后来他要离家远行，小狗“呜呜”地跟着跑了一路，眼泪流了满脸。
所以他随军离开地球驻地的时候，一直没敢去救助站和小朋友道别。
不知道那个小朋友现在在哪里。
这么说来，似乎很久没给她寄东西了……也许她早就不在地球，原来的地址也已经不用了。他稍微自责了一下自己的记性，想到自己寄的那些包裹，说不定都成了漂流垃圾。
——等等，如果地址作废，那么他寄出的邮包，应该都被存放在最近的空间站的邮局才对。
离地球最近的空间站就是这里。
过两天去邮局一趟，查查那些包裹的下落吧，他想。
如果地址还能用，就再给她寄点小玩意，顺便问问她，有没有别的通讯方式。
约战结束后的第三天，论坛水区的赌注楼结算了。虽然民间赌局里用来下注的还是游戏金币，许多人也只是跟着玩玩，随手押上一两注；但因为赔率相差悬殊，押“东南森林”的只有寥寥三人，所以赢到的奖金还是相当可观。
——“奖金和赏金都卖了，在这里。”
第四天的早饭后，吉米被小叶塞了一张卡。
“什么奖金和赏金……？”
小叶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我去水区那个楼押了你们赢，奖金有两百万；加上咱们大小姐这段时间被悬赏的赏金，一起挂平台上卖了，”他指指吉米手中的卡，“都在这了，给你。”
“……为啥要给我？”
小叶叹了口气，转身走开，边走边丢下一句话——“这里除了你，谁还有别的地方能去吗”。
两百万，加上那点零碎的赏金……离船票越来越近了。
也许再过半个月……不，也许再过一周，就能凑齐船票的钱了！
吉米看着手里的卡笑了起来。
然而眼睛才刚刚眯起，他马上意识到什么，收了嘴角，大步追上小叶。
“可是这是你的钱，”他一把拉住他，“还有公会账户上……我也还差一点……”
小叶一愣，笑笑转过头，望着窗外暗沉得像旧棉絮的天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就等去了那边，安顿下来之后，再赚钱还我呗。”
“……嗯。”
吉米低着头把卡收下了。
不过说起来，另外两个下注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TWice亠 的营养液，乌奇说每天一瓶就当是订了牛奶了
沐柯：三个下注的，一个是谈笑，一个是小叶——还有一个是谁？难道是你？
芬里尔：我哪有——
沐柯：也对，你哪有那个钱
芬里尔：→_→
第49章 金鱼
“琥珀色的谎言”； 触发隐藏任务的关键道具。开启并完成一系列阶段任务后； 可将任意世界BOSS掉落的“上古神兵”升级至相应等级属性；最终升级完成后，武器将为橙色品质，且属性与当前版本橙武的平均水平保持一致。
以上是技术宅（再次被迫）整理解包数据后得到的结论。沐柯刚一起床就被喊到值班的瞭望台； 听他汇报。
“这么厉害啊； 做做任务； 紫武变橙武……”沐柯又看了看他个人终端上那堆密密麻麻的代码； 虽然看不懂； 总之很厉害就对了。
“那这个任务怎么触发？我们抽个时间去做——”
“我不建议现在抽时间去做任务，”技术宅直接截断了她的话，“这是阶段任务； 做一个升一级，升到橙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 就升一两级玩玩； 这个时间还是有的吧……”
技术宅看了她一眼； 眉头一抖——沐柯感觉自己又被当成小孩子了。
“恐怕连这个时间也没有； ”他把个人终端拿回去，调出一段视频； 再推回到沐柯面前； “我昨晚值班，这是无人机拍到的画面。”
画面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深夜1点，镜头被定格在大楼外的一条主干道附近。画面远处有五个不大不小的红色斑块，在一片灰暗的背景中十分醒目。
无人机搭载的是热能感应摄像头，所以那五个红色斑块； 就是五个活人。
结伴而行的五个活人。
技术宅点了点终端，定格画面开始播放了。那五个人鬼鬼祟祟地朝大楼靠近，每走几步就有两人停下来张望。
“男的，大晚上带武器出门的。”技术宅说。
“你怎么知道？”
“这是热感应成像，男人的平均体温比女人要低0。3℃，”技术宅又点了点屏幕，“他们身后背着那么大包，不是装着武器，难道还是出门野餐吗？”
然后画面继续播放。五个人很快走到了大楼附近，在某盏路灯下停住脚步。然后似乎有人喊了声口令，五人立刻有序地散开。
显然是有计划，有组织的行动。好在无人机被技术宅改装后，飞行的动静十分细微，不至于被他们发现。
无人机跟着其中一人移动到一个路口。他把手电筒举高，伸长脖子朝着半空望来望去。
“他在找摄像头。”技术宅解释道。
果然，那人很快发现了藏在广告牌上的目标。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用手电筒照着摄像头的方向，抡直胳膊使劲一丢——似乎没中；他马上又掏出一个，再丢，中了。顿时有个黑漆漆的小东西从广告牌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碎了。
“昨晚一共被他们破坏了三个摄像头——有两个还是新的。”技术宅补充了一句。
画面上的那个人确认摄像头被砸中之后，马上跑回原来的路口和其余的人汇合。五个人绕着大楼转了一圈，在西侧围墙外停下了。
然后有两人蹲下来，各自打开背包翻找了一阵。其中一人掏出一团软索似的东西，另一人手里是几个看不清形状的小零件。他摆弄了一会儿，很快就用那些零件组装成了——沐柯吸了一口气——大概是一支火/箭/炮。
“我都说了，大晚上的背着包出门，难道还是去野餐的吗。”技术宅朝她瞥了一眼。
好在并不是沐柯想象的那种火/箭/炮——倒不如说是个简单的发射器。他们把软索拴到发射器的一头，然后那个男人扛起炮筒，对准大楼上方的窗台。
——然后画面模糊了，密密麻麻的雪花斑铺满全屏。
“有一个机智的守卫发现了敌人的攻势，立刻启动声波防御系统，”技术宅按了暂停键，“对方溃不成军，唯一的攻击也没命中。”
“……我们什么时候有啥防御系统了？”
“我是说我丢了个声波弹——自己做着玩的，频率不高，恶心人够用了，”解释完之后，技术宅转向沐柯，“我看后面他们没再来了，就没惊动你们，天亮了才跟你报告。”
沐柯点点头，又把视频看了一遍。
“得想想办法了啊，会长，”技术宅说，“这一次用声波弹把他们吓跑了，下一次说不定就没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他们下次来，带的武器还比我们更先进——你看外面那么多装备，谁捡到了就是谁的，我们能捡个军用飞船，他们就不能捡个装甲车什么的吗？”
沐柯扁着嘴唇吐了口气：“那……先把低层的窗户加固一下——”
“有用吗？治标不治本，人家直接开着装甲车从正门碾进来，你能怎样？”
“那你说怎么办？”沐柯反问道。
技术宅也看了一眼视频。重播的画面上，一个男人正在组装发射器，手法纯熟，不是第一次接触的样子。
“要么我们积极自卫，我是说暴力驱逐的那种，”技术宅看着视频说，“搞点正经的枪/支/弹/药，谁来就端了谁——”
“不可能，否决，别想了，下一个。”
端了谁？这可不是游戏，死了在原地躺30秒，点下复活又是一条生命。
哪怕真的要这么干，谁去动手杀人？
技术宅转头看着她，小眼睛在镜片后晶亮得像弹珠。
“那要么我们全部撤离，一两个月内，最多三个月——人走楼空，他们再想怎么样，跟我们也没关系了。”
沐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人走楼空——要是能走，还用他说？
要是能走，要是有地方去，这栋楼怕是十年前就空了。
也许是最近这一个月里，听了太多的“走”，沐柯对这番话相当不耐烦。
“那就只能指望你什么时候自己做个载人航天器，把大家一起带走了。”沐柯说着站起来，推门出去。
这当然是气话——但所谓气话，就是明明知道不能当真，还是能让两头都被气炸。
沐柯顺着楼梯下了楼，踢踢踏踏踩在台阶上，每一步都响亮得能震下天花板上的灰来。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大部分人都没起床。她独自走到二楼食堂，推开门，十几把椅子在长桌旁歪歪扭扭地摆着，冷清得像个空了的燕巢。
沐柯在门口站了一站，走到窗边。窗台上放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