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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别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是思念大嫂过度,才会一时意乱……”
“让我说。”尹子槐打断晴天:“说出来,我觉得心里好受许多。”
呃——杨工说尹子槐的疏导系统修好了,是不是说,他有了疏导压力的功能,也就是说他懂得倾诉了?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思念牡丹过度。可是后来才知,并不是。一月前,你与子陌来瓷窑,我父子三人冲突后,子陌离去。说实话,我对子陌的性子是熟知的,他素来是个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可是,爹爹的责骂,也令我不由羞愧。说到底,我始终是子陌的大哥。于是,你们走后,我也追了出去,看到的却是令自己终生难忘的景象。正午的日头,毒辣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你不离不弃地站在子陌身后,不声不响地给他支持。晴天,我能说我妒忌吗?我若说我那时很妒忌子陌,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子陌他除了空有一副皮囊,他还有什么?他凭什么拥有你对他的如此深情?而我也是那时才发现,你和牡丹是不同的。牡丹遇到这种事,大概只会哭着求我回去,而你,只会耐心守候着。”
误会了,误会了,晴天在心中呐喊,完全误会了!她哪里是在支持尹子陌?她、她、她只是当时碍于相贤的面子,只得跟上去,跟上去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会一声不吭地站在尹子陌背后。没想到,这个举动看在尹子槐眼里,居然成了“守候”?
“晴天。”尹子槐拉起晴天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目光坚定:“我原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今天我在账房听见你的尖叫,我真的是慌了,生怕你生出什么意外。我不想再隐瞒,也不想再逃避,既然你能走进我的心里,我为何不敢说出来?晴天,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是不是?你看我的眼神,和看旁人的,是不一样的,我能瞧得出来——”
眼看尹子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晴天急忙把手从尹子槐的手心中抽出来,厉声喝斥:“大哥,请你放尊重一些,我是子陌的娘子,是尹家的二少夫人,你这样成何体统?”为何“修好了”的尹子槐,性格也变了吖?他的疏导系统堵塞时,他的压力无处可排,变成抑郁,化成暴力,发泄在尹耀祖的身上。他的疏导系统修好了,又变得霸道,任性,咄咄逼人。难道在抑郁和任性之间,没有中间值吗?
尹子槐哪里肯放她,大力一拉,紧紧把她搂在怀中,低下头就寻找她的唇。
晴天吓得花容失色,吓,她的初吻啊,她可不愿玩个游戏把初吻也丢了啊!她不敢尖叫,怕惹来瓷窑的工人,丢了尹家的脸面,只有拼命挣扎。
二人拉扯间,房门被推开,相贤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
晴天趁机从尹子槐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尹子槐面露不悦,面色阴冷:“三当家把瓷窑当成自个儿家了是不是?到哪里也不敲门!”
“我敲了的。”相贤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大少爷和二少夫人没有听见。”
“你来何事?”尹子槐不耐烦了。
“青瓷窑发生爆炸,尹老爷被炸伤。”说到这里,相贤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晴天,又道:“二少爷也在场。”
058 私心妄念
晴天完全听不进去相贤后来又说了什么,提起裙角,大步向青瓷窑奔去。
虽然是正午,但是初冬的寒风不留一丝情面,凛冽地一道道划过晴天的脸庞。
青瓷窑果然是一片爆炸过的情景,原本是半只蛋壳趴在地面上的形状,如今被炸得只剩下鸡蛋屁股。满地碎石、碎渣,狼藉的范围预示着爆炸的威力着实不小。幸存的一半瓷窑内里熏黑一片,满是青瓷碎片。
只是,人呢?
晴天愕然转眸,除了几个工人模样的大汉埋头清扫,别无他人。
“二少夫人。”正在清理瓷窑碎片的把桩师傅之一李生认出晴天,走上前来唤道。
“李师傅。”晴天匆匆回礼,问道:“尹老爷呢?”
“二少夫人不知吗?尹老爷伤势过重,昏迷不醒,已被送至牌楼,等候济安堂的坐馆快马来接呢。”
伤势过重?晴天心下一沉,一个伤势过重,另一个呢?
不待晴天再问,气喘吁吁的相贤赶来:“二少夫人,尹老爷他们如今都在牌楼,快随相贤而去。”
晴天这才想起,他刚才的确在自己身后喊着什么,只是自己那时一听说尹子陌也在爆炸现场,头脑一蒙,什么都听不进去就是了。
晴天尴尬地点头,跟在相贤身后,走向牌楼。
一路上,“相公伤势如何”这六个字,如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大肉丸子一般,在晴天的舌尖和喉头来回滚动。她很想知道尹子陌有没有受伤,可是对方是相贤,她问不出口。相贤看见了她和尹子槐拉拉扯扯,虽然她心里清楚,事实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任谁看了那一幕,都会误会她和尹子槐有私。她也知道,相贤定是误会她了,以相贤和尹子陌的交情,再加上自己又是“有夫之妇”的身份,相贤没有骂她一句“贱妇”,这会儿只是垂头不说话,已是给自己足够的面子了。
幸亏,从瓷窑到牌楼的路程并不算太远,远远看见牌楼的檐角时,晴天重重松了口气。
牌楼后的一间阁房,被收拾成安置尹剑起的临时病房。
在门外围观等候的各式瓷窑工人,脸上皆是忧心忡忡的表情,有的两三个在一起交头接耳,有的独自一人踢着脚下的小石头,有的蹲在一边,双手抱腿,不知在想什么。不过,只要阁房一有人进出,这群人马上停下动作,蜂拥而上,询问尹剑起有没有醒来。
晴天想起乐若安曾告诉她的,尹剑起和瓷窑工人一起吃住,一起劳作。这样日日相处出来的感情,已经分不出阶级,工人此刻对尹剑起的关怀,全是发自内心的。
尹剑起是一个成功的守业者,却不是一个成功的父亲。她在心中叹道。
穿过人群,相贤推开阁房的大门,她看见全身脏兮兮的尹子陌。
有一种人,即使身在囹圄之中,也能散发出万丈光芒。尹子陌或许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很脏,身上、脸上、手上,全是灰尘,可是晴天只看他一眼,就在心里笑了,因为他安然无事。
床榻上躺着双目紧闭的尹剑起,身旁有几个大夫模样的在为尹剑起清理身上的伤口,小心取出嵌入他皮肉里的瓷器碎片。
血肉模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晴天不忍再看。
“公公何时能醒?”晴天走到尹子陌身边,轻声问道。
尹子陌像没有听见似的,双目直直落在床榻上的尹剑起,一言不发。
“不知。”尹子槐接过话头,道:“爆炸时产生的碎瓷片伤及爹爹的头部,估计得清除后,才能醒来。”
晴天又问:“济安堂的坐馆何时能赶到?”
“已派人快马去请,一来一回,估也得半个时辰。”
“瓷窑为何会发生爆炸?事故原因可知?”
不问倒好,一问,尹子槐变了脸色。原本温柔的美目,变得充满愤怒的血丝。
“你可问他!爆炸时,只有他与爹爹在场。为何爹爹伤重,危在旦夕,他却安然无恙!”
晴天当然知道尹子槐口中的“他”是谁。说实话,她也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他丢下一个密码后就出去了,然后,就是“父子”二人双双遇险。她想不通,正修复尹子槐的时候,他出去找尹剑起做什么。
“若是我伤重,爹爹安然无恙,就遂了你的意了。”尹子陌说这话时,并不看向尹子槐,仍然盯着床榻上的尹剑起。
“我不愿与你斗嘴,爹爹昏迷不醒,你不懂事,我不会与你一般见识。”尹子槐说这话时,却是看向晴天的。
晴天顿时后悔极了,暗骂自己,多嘴问什么事故原因?!她不敢回望尹子槐,她知道,若这个时候给尹子槐一个眼神,尹子槐一定会误会。于是,她又往尹子陌身边近了近,垂头改口道:“如今救治公公要紧,待公公醒来,一切可知。”
不料,尹子陌却丝毫不领她的情。他抬了抬眼皮,口气中带着不屑:“想知道原因的是你,如今改口的也是你,你倒是个翻云覆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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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在心里吐出一串脏字。她改口不也是为了他兄弟二人打个圆场吗?她招他惹他了,他要这样待她?先是莫名甩门而去,后又莫名出言讥讽,她是欠他的还是怎么了?枉她刚才还为他的安危,一颗心慌得七上八下,看来,全是她没事找抽!“以毒攻毒”哪里去了?速速上来!
“你有气,不必撒在晴天身上,大可向我发来,反正我兄弟二人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不待晴天发作,尹子槐快她一步。
“晴天?”尹子陌冷哼一声:“你倒来英雄救——‘丑’了。”
“不许你侮辱她。”尹子槐厉声喝斥。
“许不许不是你说了算,不要以为如今爹爹昏迷,你就成了尹家的大当家!”
“长兄为父!就算爹爹清醒,也会如我一般训斥你。”
“长兄为父,可惜长兄不是父!你大可放心,爹爹清醒后,绝对不会如你一般——生妄念、存私心。”
“你说谁生妄念、存私心?!”
“说谁谁知道!”
“我不知道!”
……
晴天只觉头快炸了,这两个人的“爹爹”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啊,他们还有心情吵架!?尹子陌也算了,他本身就是个玩家,这种状况,姑且算他入戏不深吧,可是尹子槐呢?他可是彻头彻尾的尹剑起的“儿子”啊!怎么也这般不懂事!
“别——”
“大少爷,二少爷,济安堂的坐馆陈济来了!”一直不作声的相贤突然高声道。
059 以他人之毒
嘘——终于安静了!
陈济仔细为尹剑起检查后,把闲杂人请出了阁房,只留下尹家兄弟和晴天三人。
“尹老爷性命无虞,受的伤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皮肉伤,也就是瓷窑爆炸时,产生的碎片、碎石,撞击尹老爷的身体,留下的伤口,这一部分,方才已经被清理过,待回到尹家,老夫再仔细包扎,每日换药,多则两月,少则一月,定可痊愈。”
“陈坐馆的意思是说,公公的身子不出两月,就可康复?”晴天喜道。
陈济面露难色:“皮肉伤是如此,可是这里的伤,老夫便不敢妄言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陈坐馆不妨直言。”尹子槐道。
“尹老爷除了皮肉伤外,在爆炸中,头部还受到了冲击,如今昏迷不醒,正是因为内里积有血块所致。血块一日不出,尹老爷怕是一日不会醒来。”
晴天心下大惊,植物人?!
“据医书上记载,内里堆积血块,大抵有两个法子可清,一是老夫能够做到的,即是煎药,施灸,烧艾,可是这个法子,耗时久,见效慢,由外及里,治标不治本,有可能数月,也可能数年。另外一个法子,倒是由里及外,能够治本,可是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什么法子?”晴天快急死了。为何大夫都是“牙膏”?无论是真大夫,如陈济,还是“假”大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