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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悦再度陷入昏睡,另一边,几个保安仍然在灯架下边抽烟边无聊地张望,李慰抬起头,别有韵致的五官便重见天日,凤眼由下往上斜挑,撩得他们同时一怔。
要说李慰长得美艳无双倒不见得,脱衣/舞俱乐部的保安们也是看多了美女,她主要是长得复古。黑头发黄皮肤的族裔在帝国叫做东遗,联邦称为华族,占联邦总人口的五分之四,星际时代华族人与外族通婚较多,一代代逐渐褪去华族人的人种特征,所谓物以稀为贵,越没什么越想什么,联邦社会的主流审美因而走火入魔一般偏向了复古。在保安们眼里,李慰属于会让客人趋之若鹜的极品货色,他们相互使个眼色,扔下烟头,迈开大步向两人围拢过来。
既是极品货色自然要小心爱护,一开始没人敢下重手,后来发觉不对已经来不及。数十秒后,李慰站在东歪西倒的人体中间,用一名保安上身的衣服擦了擦剔骨刀上的血,累得气喘吁吁。
女人的体力还是比不上男人,她不服气地想,要是有枪就好了,如果不是从邪/教女信徒那里缴来的枪只剩一颗子弹,她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啊!”脱衣/舞俱乐部前门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听着像女人的声音,可能有观众目击了这场争斗。李慰没有理会,弯腰在保安们身上草草搜检,找到三把匕首和两根电击棍,不出意料的,既没有枪也没有子弹。
她失望地呼了口气,取走所有人的车钥匙,对着停车场里几辆车狂按,如愿听到其中一辆发出引擎的咆哮声。
李慰用了最快的速度把杨悦搬上车,却还是不够快,脱衣/舞俱乐部前门打开,涌出一大帮手持枪/械的保安,“噼噼啪啪”的金属子弹像华族人春节放的鞭炮般此起彼伏地炸响。
她刚把悬浮车升到离地两米,子弹击碎了右侧的窗玻璃,密密麻麻地嵌进车体,强劲的冲击力甚至让车身向左/倾斜。李慰猛打方向盘,再一脚踩死油门,悬浮车屁股对准脱衣/舞俱乐部前门喷出气流,斜签着身子飙射了出去。
“咳咳咳咳……”气流把挤在门口的那群保安喷个正着,所有人的视线和呼吸都受到影响,等到浓雾般的气流消散,被李慰抢走的悬浮车早就不见了踪迹。
“追!”保安们登上剩下的悬浮车锲而不舍地追赶上去,他们并不知道李慰是谁,也不需要知道,这事关排行第三的帮派的尊严,在弱肉强食的大卫区,如果一个帮派受到挑衅却没能及时以牙还牙地报复,那只有一个可能——意味着它处于接近死亡的衰败中,周围觊觎良久的食腐者们即将一拥而上将它啃噬殆尽!
所以暗火帮的老大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彼时钟先生正呆在自己最喜欢的一处私密窝点,里面有最烈的酒,有最软的床,床上还有一个遍体鳞伤的最漂亮的小男孩儿。他的左手拽着自己的皮带,右手捏了根浸过水的小牛皮鞭子,反转鞭梢,不耐烦地摁停了通讯按钮。
“真是扫兴啊,我们的约会恐怕要晚点才能继续了。”他甩了个空鞭,又冲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儿抛了个飞吻,用对那孩子来说恶魔般的口吻粘腻腻地道:“甜心,等我回来哟~”
就这样,李慰驾驶悬浮车在空中疾驰,后头缀着暗火帮的帮众,先不过一辆、两三辆,渐渐地变成一群、一大群,像一窝倾巢而出的杀人蜂,密匝匝地遮暗了大卫区的天空。
好在她始终保持着领先优势,后面的车没法拉近距离,她因此并不害怕,就是嫌他们烦人,想不出甩掉尾巴的办法。
“天上有眼睛在看着我们”,杨悦二度昏睡前留下的这句话让李慰心神不宁,她在驾驶悬浮车的间隙时不时望向副驾驶座上的杨悦,本来就不擅长思考,每当心神不宁时就愈发抛弃理智相信直觉。
直觉告诉她,杨悦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是个警告,她虽然和联邦大多数公民一样活在政/府虚假的谎言中,相信自己的隐私权能够得到保障,但她毕竟不是盲信者,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成年人都清楚现时代的科技发展到何等可怕的地步。听说帝国的民用科技落后军事科技足足一个世纪,历届联邦政府为了在选举中赢得民意却不敢过分侧重军事,至少明面不敢,每年发射上天的卫星倒以民用占多数。就算这样,联邦政府难道不能征用民用卫星?或者咨议局难道想不到构建一张笼罩整个首都星圈的卫星监察网?
“老大哥在看着你,”有些事不能细思,细思则恐。
李慰又看了眼昏睡中安详可爱的杨悦,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后缩回来塞进嘴里,焦虑地啃咬自己的大拇指。
如果像她想的那样,他们能逃到现在根本就是奇迹,造就奇迹的正是杨悦的“魔法”。回顾逃出机场以后过分顺利的后半程,没有追兵可能也不是因为新任总统怕引发舆论关注,而是杨悦从那时起就像在咨议局探员眼前隐藏他们那样屏蔽了卫星的窥探。现在杨悦昏睡过去,天上那些“眼睛”没有了干扰,她必须另想办法,否则就算能够摆脱暗火帮的追杀,咨议局探员也可能随时出现将他们带走。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李慰郁闷地想用头撞方向盘,“该死的乔治!该死的总统!”
“该死的乔治”已经死了,“该死的总统”她暂时拿他没辄,事实比她所能想象的最糟的情况还要更糟,她只能把心一横,听从直觉行事:既然正常模式下她想不出摆脱暗火帮和咨议局的办法,为什么不试试挑战高级模式,把局势搅得更乱?
她单手扶稳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悬浮车的GPS里快速地输入查询:找到了,大卫区排行第二的贩/毒帮派大本营位于两个街区外,必须掉头才能过去。那么问题又来了,她要怎么才能在不迎面撞上追兵的情况下掉头?
李慰全力拉起操纵杆,悬浮车不断上升,暂时抛开追兵,也超过《首都交通管理条例》和生产厂家允许的高度,车身在气流的袭击下猛然头朝下地颠倒过来!
“啊哈!”瞬间的失重感刺激得她放声呼喊,这还不算完,她在高空中不要命地关掉了引擎,于是悬浮车刚像颗炮弹般笔直地向上钻进云层,转眼又像块废铁那样沉重地跌出云层,当头砸向紧随而来的追兵!
辽远无际的天幕背景中,李慰孤伶伶的一辆悬浮车与暗火帮庞大的车队飞速接近,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追兵们透过挡风玻璃已经能看清她的脸,她脸上的神情居然在笑!
“她想同归于尽,这女人是疯的!”钟先生半点也不想死,他可舍不得床上的小可爱,慌忙下达了命令,“都让开!别被她撞上!”
蜂群般的车队在李慰面前分开,犹如她不记得的哪个宗教传说中先知分开了海洋,她从空荡荡的甬道中间笔直地掉落下去!
引擎静悄悄的,悬浮车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将要撞击地面——“轰!”
重新启动又拉到尽头的引擎声响得像一场小规模的爆炸,气管喷出大朵灰白色的云,悬浮车被整个包裹其间,地面也被气流冲刷得尘埃四溅,无数碎土和石块向周围鼓荡,黑色的街道上仿佛下了一场土雨,到处凝结白色和黄色的斑点。
暗火帮车队集体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地向下俯瞰,等待着气云消散,露出李慰驾驶的悬浮车的残骸。
而他们等来的只是又一声引擎的咆哮,李慰的悬浮车破云而出,车身上除了最早嵌入的子弹连漆皮都没有擦破半点,剩下的半边窗玻璃在阳光下光芒四射。她如愿地掉转方向,朝着两个街区外的贩/毒帮派大本营头也不回地急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每天更新一章,我尽量在晚上八点前更。
注:本章标题出自《1984》
第十章 雌雄大盗
首都星圈,中心特区,咨议局总部
十分钟前,就在杨悦一头栽向悬浮车的中央控制台的同时,新上任的咨议局局长华莱士收到了卫星监控部门传来的简讯。
“找到他们了!”
“很好。”华莱士局长边向外走边匆匆下达命令,“外勤组全部出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天必须把那两个小兔崽子给我——”
华莱士局长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因为有人从外面粗鲁地推开他的办公室,昂贵的天然木门差一点点就轰上了他的脸。
“你是什么人?”华莱士局长又惊又怒地瞪视不速之客,“谁允许你进我的办公室?保罗,保罗!”
“少安毋躁,局长先生,”来人身穿咨议局臭名昭著的黑色及膝长雨衣,头上也像他们那样戴了顶毡呢的宽沿礼帽,摘下来对华莱士局长微微一笑,“您的秘书刚刚决定小憩一会儿,就一会儿,鉴于他对新岗位适应得不错,相信您不会介意他享受这段忙里偷闲的私人时间。”
华莱士局长透过来人的肩膀望出去,他的秘书保罗正人事不省地趴在桌面上,火红色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甚至还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你到底是谁?”华莱士局长冷静地问,至少面上保持着冷静,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保罗没有别的受害者,他不相信来人能够这样波澜不惊地擅闯咨议局。
来人眯了眯眼,很欣赏华莱士在受惊之后仍然能理智地思考,当然,他想,这是一位咨议局局长必备的素质。
“我是您的协助者,”来人油腔滑调,他手持毡呢礼帽,稍嫌做作地向华莱士局长欠了欠身,后脑勺的发丛间有金属的光泽一闪而过。“那两个孩子,李慰和……杨悦,有人认为咨议局不便出面,所以委托了我来为您分忧。”
“‘有人’?”华莱士局长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什么人?”
来人不答,华莱士局长旋即听到了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笃笃”、“笃笃”,连声脆响后,来人回转身,和他一起望向从容行来的又一位不速之客。
“是你?!”
竟是华莱士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
……
首都星圈,大卫区
雨后的街道上干净得近乎萧索,寥寥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把脑袋连脖子一起藏进污糟得分不清本来颜色的衣物里,像雪后的鹌鹑般畏畏缩缩地趴趴走,头顶忽然传来“呜嗷”一声野兽咆哮般的引擎嘶吼,没多久又是“呼隆隆”一阵狂风扫落叶般的轰鸣,流浪汉们惊恐抬首,只能看到暗火帮铺天盖地的车队,以及被车队荫蔽的仿如世界末日的天空。
和联邦的大多数法律法规相同,《首都交通管理条例》被大卫区的居民视若无物,在大卫区,几个地下帮派组织才是真正的秩序主宰者。可帮派之间也分敌我,也有制衡,排名第三的暗火帮并不能一手遮天,突然搞出这么大阵仗,其他帮派都被惊动了,隐形的信息流在各大地下组织间飞速流淌。
“听说有人闯进暗火帮的地盘捣乱。”
“谁这么不讲规矩,是你们的人?还是你们的人?”
“当然不是我们的人!”
“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跟我们没关系!”
“我听说是外来人,是一对胆大包天的未成年小崽子。”
“小崽子?一男一女?像儿童版的‘邦尼和克莱德’(注1)?巧了,我们刚接到一个跟他们有关的单子。”
……
李慰把速度推到最快,破碎的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