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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的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她带着一丝怒意对伤疤男狂喷口水:“你看什么看?夜场里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罔顾人命,下流恶心。但凡有一点办法,谁愿意做伎卖身赔笑?你要敢放我走,我今生绝不再踏入夜场半步。”
斯加特这人性子极怪。夜场的伎人明明为他日赚斗金,他偏偏极其憎恶伎人这种存在。米粒明明对他很不客气,他倒有些欣赏米粒的骨气了。
“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伎,好久没见过了。穿上衣服吧,我可不习惯跟一个全裸的宠物秉烛夜谈。”话虽然这样说,他却眨也不眨地盯住米粒,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米粒咽咽口水,满脸无奈:“那个……非礼勿视,我换衣服的时候,你能不能背过身去?”
斯加特懒懒地靠在墙上,语带不屑:“放心吧,我对你们这种人不感兴趣。只不过,第一,我不想随便把自己的背暴露给陌生人;第二,我怕一转身给你偷跑的机会——我看得出,有机会你是一定会这么干的,对吧?”
虽然这样说没错啦,但在夜场里又能跑到哪里去?老天爷,你赶紧把这个邪恶的妖怪收了吧!米粒愤愤然腹诽一通,但是形势比人强,权衡之下,她不得不两害权取其轻,把自己光溜溜的背留给可恶的伤疤男,然后手忙脚乱地穿衣穿裤。
哎,果然出来混始终是要还的,刚刚看过男人裸体没多久,现在就被男人看了精打光。又羞又窘的米粒自我安慰:反正男人女人的背面都差不多,但愿伤疤男看得眼睛长针、嘴巴生疮、屁股流脓。
从斯加特的角度看过去,这无疑是一副动人的画面。这个女人长得不算绝色,但是白皙细腻的肌肤和曲线柔滑的腰身是一等一的好,说明他品质上成,耗钱无数。他回忆那似是而非的惊鸿一瞬,想不通是什么引得他心旌动荡。
不管怎么说,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特别。
至少,别的女人在同样的情况下绝不会对自己的裸体紧张兮兮。伎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取悦男人,他们没有这样的羞耻之心,纵然有惺惺作态的也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而这个女人却是真的很怕他看到自己的裸体。
他很好奇:黑洞城堡带回来的女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斯加特的书房十分气派。五米左右的层高,十米左右的进深和宽度。在水晶灯晃动、斑驳的光影之下,天花板上笔触细腻的壁画仿佛活了过来,似乎在讲述某个遥远的神话故事。除大门之外的三面墙壁全是书架,而且排满了书籍,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即使隔着一层鞋底,厚厚的地毯也让脚底板十分放松。数个落地的条形玻璃窗外是夜场后院的小花园,黎明的微光使花园景色笼罩上一层朦胧之色,很容易让人沉静其中。
空旷的书房中仅有一个做工考究的书桌,书桌后有一个高背椅,足以同时容纳三个人并坐。安身这样的书房中,足以让人感觉渺小而自卑。
伤疤男一身土匪气,米粒甚至怀疑他是否识字,让他焚书坑儒也许可以,至于这些书已经多到不可能仅仅用作充面子,大概是他把别人的书房抢来霸占了吧?米粒自动将他划归为秦始皇之流。
斯加特看着面带好奇、东张西望的米粒,心里很有些奇怪。他对米粒的初步判断是卡特那家族重点培养的上品宠物。这种宠物是在必要的时候通过美人计(或者美声计)拉拢引重要的人物,或者偷取重要的情报,为贵族家族谋利的人。
这种宠物的价值自然不是普通的供人娱乐的伎人可比。这样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向来拒伎人而远之的清教徒伏波·卡特那愿意带他同行,也能解释为什么卡特那会出动亲卫队的一纵来寻人。因为他勾搭了上了重要的人物或者身上带着重要的情报。
但是疑问也同时存在。既然他有这样的价值,为什么伏波会把他留在防卫力量薄弱的黑洞城堡?此外,按理经过多年的培训,这样的伎人应是长袖善舞之辈,为什么他在很多方面的表现非常无知而且异常天真?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斯加特在高背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问:“首先,你不叫小四吧?”
“当然,这间书房也不是你的吧?”穿上衣服的米粒镇定了许多,毫无为奴为仆的自觉,在书房中闲庭信步,跟斯加特抬杠,好像她是别人特邀来做嘉宾或者贵客似的。事实上,她确实没有把自己当做面前这个男人的仆婢或者属下,作为地球来客,她对于南星女人应有的低姿态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自然就没法扮演好这个角色。
斯加特笑了:这个女人真是很特别,不知道应该说她胆大包天呢还是天真愚蠢。
“你的名字是?”
“米粒。”名字没什么好隐瞒的,米粒甚至还伸出右手表示友善。当然,这只手除了让斯加特露出一点奇怪的眼神,什么都没有得到。她也没觉得尴尬,一心跟对方攀谈起来,“怎么称呼你呢?”
斯加特似笑非笑地看了米粒好半天,才慢慢回答:“兄弟们叫我团长,而女人们通常应该称呼我‘大人’。”
“好吧,团长大人,”为了以后的日子着想,米粒决定稍微配合配合这个男人的自大。她甚至微微点头行礼,以示恭敬,但同时又挺直脊梁骨以维护自己的自尊,“我是个直性子,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吧:伏波这个人我根本一无所知,我误入阿贡山脉,正碰上他在逃命。为了求生,我们结伴同行,如此而已。我个人宁死也不做伎的,如果你愿意高抬贵手,不妨摆出条件,看看我是否能完成你的条件;如果不行的话,你就让我做一名掏粪工吧,我也不会碍着你什么事。怎么样?”
斯加特的眼神愈发古怪,这个女人不是没见过自己杀人的场面,现在却镇定自若地试图跟他谈判,单从这一点来说,他已算是勇气可嘉了。
只有米粒自己知道,此刻她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腿肚子也在发抖,幸好被书桌遮住没有露出马脚而已。
斯加特哈哈一笑:“既然敢跟我讲条件,想必有一些底牌吧,说说看吧,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底牌?米粒手上什么底牌都没有,不过好歹是500强的白骨精,她倒是应对如流:“那得看你需要什么。”
斯加特点点头:“我要你手上掌握的关于卡特那的秘密。”这种说法显得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而且“关于卡特那”是个含糊其辞的概念,用来诈人通常很有效。
可是米粒一脸迷糊:“卡特那是个什么东西?”
斯加特脸色一沉,这是在跟自己装糊涂吗?真是不知死活!刚要开口,大门轰地被撞开,胖子凡特一头闯进来:“天啊,斯加特,你知道我刚才听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吗?”
斯加特叹口气:“凡特,麻烦你下次进门前先敲门。而且,我这里还有人呢!”
凡特扫了一眼米粒,以为是夜场里的哪个伎人,也不在意,小步跑到斯加特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看他两眼闪光的兴奋样,就像中国人中了五百万彩票头奖似的。
然而,斯加特听过凡特的话以后,神情却顿时肃然。他瞟了一眼米粒,平静地说:“我知道了,凡特,你先下去。”
“可是……”
不等凡特发表意见,他就哼了一声:“我叫你下去就下去,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和青红都把嘴巴闭上,否则我会要了你们的小命。”
凡特兴冲冲地来讨赏,结果吃了一顿排头,只得悻悻然退下。
等到凡特把大门一关上,斯加特以前所未有的犀利眼光锁定米粒,看得米粒毛骨悚然,良久,他突然大笑三声:“喂,女人,现在我们也许可以做一笔交易了。”
第十七章 赖皮猴
“激素免除法?”虽然不是很懂这个词的意义,但米粒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劲地吞着唾沫,一时竟编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搪塞对方。
斯加特自以为抓住了卡特那的秘密:那就是这个女人本身!
他叫什么来着?哦,米粒,很奇怪的名字。南星的人类繁衍完全依赖生命圣地的基因技术,而伎人在原本的基因缺陷之外还要经受过量激素的考验。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地成为值得男人们挥洒千金的女人,也有不少在基因缺陷和过量激素的双重作用之下一命呜呼。
有生命科学研究专家遂提出从激素对人体的影响入手,研究基因缺陷的补完方法。这个研究方向的主要思路是激发基因产生自我修复能力,而且该思路得到了相当多人的认同。
依照这个思路,研究专家们要做的就是逐步减少南星女人对激素的依赖,直到有一天完全停用激素。如果达到了这个目标,那就说明基因实现了自我修复功能,人体能够长时间地保持某种相对稳定的基因状态,而不至于发生基因崩溃。
当然,这个曲线救国的思路并不一定正确,即便正确,也不一定能实现。不过对于任何提高人类生存繁衍可能性的方法,人们总是报着一线希望。
斯加特对这个思路原本是不以为然的,他个人虽然对生命科学没有什么研究,但是他很相信一个痴迷于此道的朋友。
这位朋友认为,基因可以进化,但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通过物种的数代繁衍才能实现,而在个体上完成自我修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反而更容易引发基因崩溃。所以,要产生完全摆脱对激素依赖的女人,那是没可能的事。
而现在他居然发现了一个不需要注射激素药剂而且还能维持所有女性特征的女人,这说明基因自我修复的思路很可能已经成功实现,很显然,这个米粒就是成功的实验品。也许是出于保密,也许是不完全了解米粒的价值,卡特那在得到米粒之后竟然疏于保护,轻易让他得手了!
这个胆子不小却毫无自知之明的女人可谓价值连城,因为她的出现标识着人类新时代的到来!
看到米粒还想装傻,斯加特立刻变了脸,恶狠狠地盯住米粒。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耐心慢慢跟对方谈判。
他咧了咧嘴角,双眼流露出一丝杀气,配合那道“z”形的伤疤,不用动怒就相当骇人了:“你把老子当白痴吗?还是你以为老子连眼皮子底下这么点事都不知道?连续四天没有注射e级激素剂的宠物,哼哼,也许我应该剖开你的肚子看看,你是不是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
米粒立刻在气势上矮了一截:“喂喂,用不着这么狠吧!”
“为什么不,反正研究专家始终也要把你的肚子剖开来看的。”斯加特抽出腰间的短枪,轻轻吹了口气,那种举重若轻尤其显得阴狠。
米粒吓得跳起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激素免除法。”
斯加特将枪口对准了米粒:“哦,那就没有办法了。”
“喂,大家有话好说。”
“老子像是不好说话的人吗?”
米粒只听见“砰”的一声,耳边一股热流汩汩而下。他开枪了!他又开枪了!
愣了好半天,米粒忽然哇啦哇啦哭起来:“爸爸,妈妈,女儿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姐姐,我好想你……呜呜,上帝啊,如来啊,阿拉啊,你们都他妈的太混账了,没事干嘛欺负我一个小人物……”
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斯加特几乎没怎么听懂,他两只耳朵抽了抽,只觉得一万只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