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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赓一愣,“这我哪晓得呀,恐怕全世界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人,除非是他们的天皇和首相,但一千架应该还是有的吧。”
“说的好——”
周先生目光炯炯地晃晃手中报纸,“那么请问,突击营举手之间便让日本人两百架飞机灰飞烟灭,这是在讲封神演义故事吧。陈赓同志,用你脑子想一想,孟遥拿什么打日本人飞机,用他的神仙之手吗?”
陈赓低下头,嘴里十分不甘地嘟哝着,“的确,孟遥不是神仙,但我还是宁愿相信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再说了,您不是也见过他们的那架神鹰吗?”
“它有本事飞到日本去吗。东渡扶桑,就好比天涯飘零,你不知道吗?”
周先生严厉地反问一句,随后一挥手道:“好了,我们不是要讨论这个是非问题。现在核心问题是,怎么保护突击营和孟遥他们。”
陈赓抬起头,若有所悟地一拍脑袋道:“周先生,我真高兴糊涂了,你说吧,我们怎么做。”
“第一件事,你立刻联系郭沫若,让他组织一下反击文章。”
周先生一面说着,一面沉吟地在屋中踱步道:“第二,马上通知相关地区的地下党组织,请他们从现在开始,要密切关注突击营驻地一切动向,必要时给予全力协助。”
“第三,你立刻动身,尽快找到孟遥,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做好自身防范工作,尤其是防特方面决不能掉以轻心,最好能建一个类似于特科这样的机构。”
“好的,我立刻去办这些事情。”
陈赓站起身,忽然又担忧地问道:“我走了,上海特科筹备工作怎么办?”
哦,周先生伸出手握住陈赓道:“中央刚刚决议,让顾顺章协助我主抓特科建设,你协助顾顺章。所以,你离开这段时间,影响应该不会太大。嗯,找到郭沫若同志,你最好请他介绍一下,再去见见鲁迅先生,请他也写点文章。”
说完,周先生看看四周,低声叮嘱道:“记住,快去快回。下个月,我们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就要在江西成立了,你想想办法,最好能请到孟遥出席。”
“是,”陈赓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向楼下走去。
来到街上,许多报童仍在不余遗力地挥舞着手中报纸,四处奔跑着,在嘴里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号外号外,看我中华神军,举手间倭寇樯橹灰飞烟灭。”
陈赓摇摇头,缓缓按下礼帽边沿。
真是奇怪的感觉,刚刚还觉得一听就热血沸腾,再听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沉睡的国人,但愿能在这一次次的呼号中早日醒来。
看到陈赓奇怪的表情,一些人很快注意到他,纷纷将目光斜视过来。
“小日本,你摇什么头?”
几个青年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来,横身挡住陈赓去路。
陈赓苦笑一声,晃晃手中报纸道:“你看我像倭寇吗?同学们,你们看了这报纸,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你说我们怎么想,做人就做孟将军,就这样简单。”
一个学生说着,挥了挥拳头。
另一个学生马上接腔道:“还有,我们准备一毕业,就去突击营报名,我们一定要加入到这样的英雄队伍中去。”
“八嘎——”
一群日本浪人,突然从对面街区的日租界冲出来,挥舞着棍棒只一下就将一个报童砸倒在地,然后又狂叫着四处追打沿街叫卖的报童和报贩。也就短短一眨眼时间,邻近日租界范围顿时哭喊声一片,血肉横飞。
尽管很多国人看得血脉喷张,但面对日租界站岗的日军亮闪闪的****,没有一人敢于上前阻止发生在眼前血腥的一幕。
几个青年学生试了几试,最终愤懑地转身看着英法租界的军警,高声哀求道:“先生们,那些孩子刚刚就是从这里过去的,请你们去救救他们。”
英法租界的巡警和值日哨兵斜睨着青年学生,好笑地耸耸肩膀:“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挨打的又不是我们的侨民。你们不要再这样喧哗,不然我对你们也不会客气的。”
“可他们还是孩子啊——”
几个青年学生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陈赓拉住,安安摇着头,将他们拉到了一边。
“回去吧,好好学习,做好你们能做的事情。”
陈赓说完,摸出孟遥送的那把手枪,将它藏在礼帽中,然后快步向日租界走去。
来到拐角处,五六个日本浪人正嘻嘻哈哈地将又一个血肉模糊的报童,倒拖着拽到路旁的一棵梧桐树下。令人发指的是,其中一个仁丹胡子撩开和服,叉开双腿便将一泡尿对着一个报童的嘴巴撒了出去。
“禽兽——”
陈赓一只手盖在礼帽上,握紧枪把,刚要开枪,耳旁忽然当当当响起了一串熟悉的枪击声。
手起枪落,六个日本浪人手舞足蹈着倒在血泊中。
好枪法,好耳熟的枪击声。
扭头一看,一把枪口忽然又抵在了陈赓的脑门上。陈赓一笑,一只手慢慢举起了手里的枪。
咦——
来人夺过手枪只一眼,便惊喜地叫了一声:“这不是营长送给陈赓的那把枪吗?标记cg,你是——”
陈赓点点头,飞快地四处看了看,俯身抱起一个报童低声喊道:“先别说这些,快,一人一个,赶紧撤。”
第200章、陈赓上山
刚刚歇了没两月,陈赓便到了山上。
他为什么来,曹飞彪在电文中没有讲,只说他们在一次偶然的行动中巧遇,然后陈赓便直言要来见他。老实讲,在日本人全面占领中国前,对于自家兄弟闹内讧,孟遥还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参与其中。
所以,打架也好,斗嘴也罢,只要不是人命关天,孟遥已经打定主意,从今往后,突击营和他只作壁上观。
老蒋自他闯回国内,便再也没有一字电文。
而陆涛他们,也一再声明,如果老蒋再来,他们绝不会再主动理睬他。
因为,杨茂明在伊尔安全降落在自家的机场之后,才忽然想起来似的,将他从南部手中抢到的老蒋手令,“恰到好处”地交给了孟遥。
于是,老蒋手令的全部内容,大白于天下。
让突击营参加日本天皇阅兵式这样出格的事情,老实说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不可饶恕的是,这个手令既不是给突击营的,也不是给柏文蔚的,而是给包围突击营的日军师团长的,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了。
原本还想为老蒋说一句好话的孟遥,当然是一个字都不敢再随便说了。
卖国贼长什么样,大家都没见过。但卖国贼都有哪些手法,别说很多都是双学位的陆涛、高志远和周芳雨这些人了,就是普通战士也都是门清。所以,孟遥这个恨,还真要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不为别的,单说自己又出人又出力,泼上老本助他访日,他却忽然反过来咬自己一口,还是暗地里,还是直接就与小日本勾结在一起害人,是可忍孰不忍啊。
因此可以说,陈赓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这个烦心事未了,一个更让人揪心的日子接踵而至。
今天,是1931年9月18日。看看吧,陈赓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虽然早在8月初,曹飞彪就一再要求去东三省转一趟,但孟遥还是严令他不得轻举妄动,并连续派出了好几组人员方才收住了他的那颗驿动的心。不是别的,这么大的历史事件,不是突击营所能撼动的,他可不想因此搭进去一个好兄弟。
孟遥一早就随徐栋梁小组一头扎进武直研发基地,就是为了不想让这个日子令自己坐卧不安。陈赓一来,他不得不又一头扎出来,不见也得见了。
一出门,那首熟悉的旋律便直奔耳膜:
“九一八,九一八,大豆香。高粱红。九一八,九一八,那里住着我的爹和娘……”
不用问,这一定是陆涛的手笔。
昨晚陆涛就跟他讲了,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表示一下,以纪念这个让所有中国人都倍感耻辱的日子。只是没想到,他用的却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方式。
陈赓自然是不能直接领到武直研发基去的,所以,当他一看到孟遥出现在面前,连寒暄都没有一个,直接就指着四周回响着悲壮旋律的群山问道:“孟教长,这是什么曲子,怎么听得我只想落泪啊。”
孟遥也没好脸色,一屁股坐了下去,闷头闷脑地回了一句:“那就对了,因为今天本来就不是一个好日子。”
陈赓愣了愣,下意识地劝慰道:“孟教长,没想到你们都是东北人。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把爹娘都接过来,一家人住在一起,你们就不会这样伤心和想家了。”
孟遥苦笑着看看陈赓,摇摇头道:“罢了,你明天还是看报纸吧。很久未见,你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哦,陈赓马上脸色一正,将随身从上海带来的各大报纸关于突击营在日本的各种消息剪报,以及其他相关资料一股脑拿了出来,然后极其认真说道:“你去日本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周先生安排我专程赶来,一是特来示警,二来建议你们成立一个特科。”
“特科?”孟遥拿起报纸看了看,突然问道:“周先生现在的助手除了你,是不是还有一个顾顺章?”
陈赓惊讶地看着孟遥:“对,他也算是一个领导人,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呢?”
“这个嘛,”孟遥沉吟半晌,始终就接着不知是否应该将历史中顾顺章事件说出来。
不料,陈赓却在一旁忽然自己释然一笑起来:“孟教长为难,就不要说了。在黄埔时,戴雨农我也很熟悉,他与你结为兄弟一事在江湖盛传已久,看来他是盯上顾顺章了。”
说着,陈赓一个敬礼道:“谢谢孟教长,我回去就向周先生汇报此事。”
孟遥尴尬地揉着鼻子,只好扯开话题道:“去年11月到今年6月的三次反围剿,红军打的每一个战役,都堪称经典战例。怎么样,你这个黄埔高材生也没写点什么心得带给我看看。”
陈赓不好意思地一笑,马上又打开一个提包,将几本油印小册子掏出来,郑重其事地道:“孟教长,毛委员特别委托我向你问好,并希望在方便时能够再见你。其实那三次反围剿,全部都是毛委员的手笔,16个字就可以概括了。”
“敌退我进,敌疲我打。敌驻我扰,敌退我追。”
孟遥说着,缓缓捧起几本油印小册子,在手中轻轻抚摩着。这可是真正的革命历史文物啊,在国防大学短训班期间,他曾有幸目睹过一些这样的珍贵文物,泛黄的光泽散射着的大概就是这个时期的历史光芒吧?
“还有一个8字方略对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话音刚落,陈赓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诧异万分地大张着的嘴巴,好半天都没有合拢。
杨茂明赶紧将他搀扶起来,递上一杯热茶殷勤地道:“陈将军,请喝茶。”
哦,陈赓木讷地接过茶杯,没滋没味地灌下一口,突然将茶杯一放,起身面向孟遥立正道:
“孟教长,没想到我们的战法,在你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秘密而言。看来,建立特科这样特别的机构一事,其实根本不用我们多言。还是周先生那句话,孟教长,我们相信你,虽然我们不是同志,但你一定是我们真正的永远的朋友。”
“言重了,”孟遥微微一笑,携起陈赓的手道:“来一次不容易,尤其是在今天的白色恐怖中更显不易。走,我请你去看一些特别的东西。”
第201章、夏伯阳
看到一辆猛士迎面开来,车架上高高扬起的一挺样子十分抢眼的机关枪,陈赓不由自主地紧跑两步,若不是驾驶员机警,估计他很可能就要卷入车轮之下。这位陈大将呀,可没有后来统帅千军万马时的稳重。
围着急停下来的猛士转了几圈,陈赓双臂一用力,攀着横架就要跳上去,却被车上的战士冷冷地拦住了。
迷彩色的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