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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宁春草笑着点头,心中虽有不解,面上却没有一点迟疑。
说完,她跳下马车。
景珏也立时从马车上下来,“还有。”
宁春草停住脚步,心里头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点点逸散开来,说不上是酸,还是痛。
“安置好了,你遣人告诉我一声,我从宫里请个太医过来。”景珏的声音很小,很轻,“来给你诊诊脉。”
宁春草脊背无缘由的一僵,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了,但她的声音还是带着笑意的。“好,多谢世子爷。”
“嗯,你去吧。”景珏挥挥手,背过去的脸上,叫人看不清楚表情。
宁春草回到正院。看着绿芜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开始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住了这么久,竟然也有不舍的情分在了。
“娘子,小库房的东西要搬走么?”绿芜将妆奁收拾好,仰脸问道。
宁春草点头,“搬走,人既然走了,还徒留物件儿在这儿做什么呢?”
绿芜深深看她一眼,无声的叹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正房里只留下她一人。看着这熟悉的一处处摆设。她从入睿王府,就住在这正院正房之中,这里对她来说,像一个逃不出去的牢笼。她挣扎,她想法设法……
在她终于认了。不再挣扎了,开始接受,甚至甘之如饴的时候。却要离开了。
宁春草抬手轻轻拂过花梨木的椅背,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只是在她完美的脸上。这笑容却并不十分好看。
人果然是不能太过依赖任何事,任何物呢。因为人心会变,世事也会变迁,不由她的意志转移。
她能控制的,唯有自己的心而已。心不动,则不痛。
绿芜手脚麻利,景珏院中的小丫鬟们更不敢惫懒。或者听闻宁姨娘要搬出去,众人莫名的都齐着劲儿呢,翠微苑很快就被收拾好了。
丫鬟们来请,原以为宁春草会赖下来再多逗留一会儿。
却见她脚步如清风过境。带着从容淡然,毫不迟疑的从正院正房离开。
丫鬟们都啧啧感慨,这才是女子中的佼佼者。能叫世子爷那般魂牵梦绕,可临了,终于跟以前不一样的时候,人家却一点儿都不撒泼耍赖,一点儿眷恋之情都没有。
岂不知,便是心有眷恋,也该藏在心底最深处,旁人皆看不见的地方。
宁春草回正院收拾东西的时候。景珏却是去了王爷的书房。
睿王爷并不在府上,他直接闯进书房,叫人寻他爹回来。
世子爷的脾气,这王府里,还真没人能震得住。小厮们不敢犹豫,连忙想方设法通知到王爷。
书房这地方,对王爷来说,也许有非凡的意义,他接到消息之时,连犹豫都不曾,立时便赶了回来。
“你又胡闹什么?”父子相见,王爷第一句话便是黑着脸说出来的。
景珏抬眼看他,“我有话要问你,不然你这书房。请我来,我都不来。”
这口气,哪里像是儿子对老子说话?
王爷轻哼一声,挥手叫人都退下,“有什么话?”
“你跟我来!”景珏转身要往二楼走去。
王爷见状。一个鹞子翻身,挡在了楼梯口,阻拦住景珏迈上楼梯的脚步,“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成了。”
景珏抬眼看着自己的爹,“你怕什么?不就是有我母亲的画像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已经看过了?还有什么好瞒着的?”
王爷脸色十分难看,看着景珏的目光中几欲喷出火来。那个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不敢触碰,不能触碰的人,就被儿子这般轻松随意的提了起来,他心口仿佛再次被人扎了刀子一般。
“有话就说,没话说就滚。”王爷挡在楼里口的身影恍若不可挪移的磐石。
景珏冷哼一声,“好,那我问你。当年……我母亲她……真的,死了么?有没有可能……”
“你住口!”王爷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窗棂都晃了几晃。
景珏抬手揉了揉耳朵,轻嗤一声,“心虚!”
王爷深吸一口气。隐忍下去自己的怒气,“不想叫我发火,你就好好说话。”
景珏勾了勾嘴角,一脸的浑不在意,“我就是想问你,当年我还小,你会不会是搞错了?母亲她如今,有没有可能还尚在人世?只是……不在王府,躲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或许……她自己也忘了以前的事?”
王爷狐疑的看着景珏,像是看着脑子不清醒的人,“你喝酒了?脑袋喝糊涂了?”
景珏哼道:“我又不是你,大白天的喝什么酒?你快说呀!我好好说话,你怎的不好好回答?跟旁人说话,就从来没有这么费劲过!”
若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睿王爷保证。一定立时就打死他!
第172章 有没有可能
睿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缓缓开口,“别做那无妄的猜想,没有可能的。”
景珏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那世上,真的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
“必是你眼花了,你那时候才多大?”睿王爷轻叹,心中又有些不忍,儿子年幼丧母,虽有晏侧妃关切,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生母。这么多年来。是自己对不起他了。
想到这些,他的气势不由放弱了些许。
景珏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你,老眼昏花,脑袋糊涂!你看我何时将宁春草认错过?”
当面讽刺王爷几次将宁春草错认成他娘。王爷面上讪讪。他并非真的认错,不过是借故思人罢了。
“那你说的相似之人,又在哪里?”
景珏闻言摇头,“我何时说相似了?我说的是‘一模一样’!你真是老糊涂了!”
王爷转脸看向别处,吐纳胸中淤积之气,他就不能跟自己的儿子相处太久,这小子几句话就能将他气的想揍人。
“好,那你说的一模一样的人,现在何处?”
景珏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当年的事情都是你的错,你自己得罪了人,却害死了她!便是她转世投胎。也再不想看到你!你就死了心吧!”
景珏得意的朝他爹齐牙,似笑非笑的转身就走。
“你站住!”王爷在他身后呵斥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脸色变得铁青,适才听闻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也没有这一句话给他的冲击大。
他一直以为自己瞒着儿子瞒得很好。他一直以为儿子恨他怨他,乃是因为他整日里流连花楼之中,不甚顾家。
原来……他竟然,竟然早就知道……
景珏缓缓回过头来,竟然用一种十分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爹爹,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对呀,我知道,早就知道,是你害了她,你害死了我娘!”
说完,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又被外头小厮小心关上。
睿王爷无力的跌坐在木质的楼梯上,耳边反复回响着一句话“是你害了她,你害死了我娘”,一遍一遍。
景珏回到正房,却发现房中的一切好似都变了。
只是少了个人,少了些东西而已。可却像是什么都同以前不一样了。他心口猛的揪在一起,像是挨了重重一拳,闷疼闷疼的。
他走过厚厚的地毯,脚步很重。却没有发出声响。
以往,她是不是总会站在这里,笑意盈盈的说,“爷回来了?”
以往。她是不是总会赤着脚,倚在书架上,信手翻著书页,温润的脸让人望之好似整个人都宁静下来?
以往……
太多的回忆,竟在一瞬间纷至沓来。
景珏闷哼一声,甩了甩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拿得起放得下。让她搬离的决定是他下的,那他就没有理由后悔以及不舍。
景珏转身出了正房。脚步不由自主的向着翠微苑而去。
一片翠竹掩映之下,翠微苑显得清净又不乏生气。这片翠竹被照顾的很好,冬日萧索之下,竟然还能保持鲜亮。
翠微苑中似有笑语溢出。热闹又欢快。
原本这气氛应当是属于正院的,如今,正院之中,却是再也听不到了吧?
“来人。”景珏唤了一声。后头离着老远的随从连忙快步上前。
“爷吩咐?”
“爷让请的太医,请来了么?”景珏垂眸问道。
“回禀爷知道,太医还在路上,不多时就能到。”
景珏挥手,随从连忙躬身退下。
一片翠竹的近旁,有一个又大又圆润的大石头,石头侧面爬了些青苔,上头却打磨的光亮干净。还带着繁琐富丽的花纹。
景珏缓步上前,坐在那大石头上,眼睑微垂,遮掩了他幽暗的目光。
宁春草说,苏姨娘是她的生母姨娘。
可他却看到,苏姨娘和他记忆中的娘亲一模一样,相隔十年的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么他和宁春草的关系……
景珏摇了摇头。宁春草的生辰八字他看过的,宁春草比他大了一岁。
那个时候,母亲应该是在睿王府上的!怎么可能在宁家,为宁家生下一个庶女呢?苏姨娘见到自己的表现。更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容貌一样,而人,并非是同一个人么?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
景珏心头一团乱麻。
他回头看了看翠微苑,他想要进去,想要去亲近那个可以温暖他的人。可他却又坐在石头上,恍如化作了另一块石头,一动不动。
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是一母所出的姐弟呢?
不会不会……
人心总是这般矛盾么?一面给自己一个猜测。一面又奋力的去否决这般猜测。
苏姨娘或许是经历了什么,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说书人不是还说过,有些人在刺激之下,会忘记自己的过往么?苏姨娘或许就是这种情况呢?
他要将自己的母亲寻回来!
让她想清楚了过往。就可以知道,宁春草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他和宁春草究竟能不能在一起了!
景珏霍然起身。
将随着家仆快步而来的太医给吓了一跳,“给世子爷请安!”太医连忙拱手。
景珏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世子爷哪里不适?”太医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景珏抬手指了指翠微苑,“不是我。你且去看看……”
话说了一半,他却又突然停下话音。
太医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打算迈步往翠微苑而去。
景珏却又开口,“看看她……”
啊?太医更茫然了,到底叫看什么?
“有没有……”景珏脸上竟微微有些涨红,一副不甚自在不甚自然的神色。
这太医倒是机灵之人,当即眼睛转了几转。轻轻哦了一声,抬头看着翠微苑的月亮门,低声道:“世子爷是不是想知道,里头姨娘是否有了身孕?这不难。请了脉便能知晓。”
景珏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甚好,你去吧。”
太医躬身行礼,随仆从迈进院子。
景珏脚步迟疑,想要跟着那太医一起进去,却又好似有些什么东西在牵绊他的脚步。
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好似随时都要脱离你的掌控,让它往西,它偏要向东。让它不要多想的时候,它偏偏乱想不停。
他有些烦躁的在原地踱步。青石路面上是他被拉长的倒影。
爹爹最对不起的人是娘亲,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宁春草了吧?先是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分明看出她眼中的抗拒。他却一次次逼她靠近。她终于目露温存缱绻之时,他却又一把将她推到了翠微苑……她会恨自己的吧?
景珏抬手敲了敲额头。
听闻院中有脚步声传来,景珏猛然抬头,正瞧见太医的身影,提着药箱,快步行来。
这一瞬间,景珏十分紧张。紧张之余,竟甚至有些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一切不可挽回后的肆意走下去?期待上天给他的理由让他不必顾及更多?
也许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太医,结果……怎样?”景珏一双深邃的眼眸,炯炯的盯着那太医。